圣子观。
雨寻端坐在供台上方,银发披散,双眼被透明的白丝绸遮盖。
他面前的每个蒲团上都跪拜着因为战乱前来求安的妖民,每个人脸上都是虚伪的虔诚,不仅如此,观外还有看不到尽头的长龙,等待着虚情假意的膜拜。
这不是第一次,雨寻已然麻木了,尽管长时间端坐使他的腿和腰酸痛不已,他也不能有丝毫怨言,也不能动。
因为他是圣子,天生背负这受人信仰的使命。
听起来光鲜亮丽,可实际,那些妖们表面对着圣子磕头祈愿,心中却是在对自己的私心跪拜。
他们甘愿沉沦于乱世虚假的安逸,也不愿直面前方的恐惧。
在这样的社会状态下,终有一天妖族会覆灭在这群懦弱的家伙手中,终有一天魔灵歌会将他们屠戮殆尽。
……
长达十三天的跪拜,雨寻不吃不喝不睡,一动未动,今天终于褪下圣子的面罩。
“思将军到——”
思将军,原名思渊,妖体为雪狼。现任将军,率兵十万前线冲杀,刚回归城中。
思渊单膝跪地拱手一礼,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妖王陛下,妖王妃大人,魔族已经退兵。此战损失不算大,共缴获俘虏十七名,待发配。”
雨枫冷着脸,声音低沉:“全部关入大牢,由本王亲自刑讯。”
这可真是稀奇,以往从来都是有读心能力的妖审讯,今日陛下居然亲自下场了。
大牢最深处——
雨枫沉着脸,沾了水的藤条一下又一下抽在牢内的犯人身上,那赫然是个头上只有一只山羊角的魔修。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魔族战术师魔厌么?怎么被我的这群小兵当俘虏抓来了。”
狱中之人眼睛血红,却是在笑:“雨枫陛下,我是故意来投靠您的啊。”
雨枫啧了一声,又是一击重鞭,骂道:“不知礼数的货色。”
魔厌闷哼一声,将鲜血咽下,继续开口:“陛下何不听我说说?我是真心实意背叛魔灵歌的哦。”
“你当时背叛我也是这样对他们说的吧。”雨枫不屑道。
“陛下,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也得活命不是吗?”
“陛下,您一定会接受我的叛变的,您肯定不想圣子殿下的事情被魔灵歌那群阴沟里的老鼠知道吧?”
雨枫危险的眯了眯眼,鞭子勒上了魔厌的脖子:“你在威胁我?”
魔厌脖颈一紧,断断续续道:“陛…陛下,您不会……觉得杀了我……就可以,可以瞒住吧?我有那么蠢么?”
雨枫收了鞭子,空气重新灌入魔厌的胸前,他猛地咳嗽起来。
雨枫:“说吧,你的条件。”
“陛下,只要让我当圣子殿下的师父,对外宣传我衷心于您,我保证魔灵歌不会有人知道圣子殿下的秘密,如何?”魔厌笑的恶劣。
又是一鞭子抽在他的身上。
“不要脸的东西!”
……
圣子寝宫。
雨寻刚刚吃完饭,抱着小龙形态的落年躺在床上。
“诺诺,你是不是又变大了?”雨寻嘀咕。
落年默默团了团身体。
他确实长大了,比原来长了几寸,也更粗更重了点儿。
过了许久,见雨寻不再有动静,落年化作人形转过身正对着雨寻,他现在被雨寻抱在怀里,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雨寻的脸。
小小的孩子右眼下的花瓣印迹一会儿亮一会儿暗,透出深深地疲惫,隐隐还可以看见眼角被白布勒出的红印。
落年撇撇嘴,又窝作一团睡了。
等雨寻醒来,已经到正午了,什么请安也早已被抛到脑后。
“诺诺,早呀。”雨寻揉着眼睛道。
落年蹲在床边,人形似乎也比昨天更完善了,身后的龙尾巴已经可以完全收回去了。
“早。”
雨寻把他抱在怀里团吧团吧,不满道:“诺诺,你好冷漠哦,迄今为止都没超过十句话。”
落年深红色的眸子盯着雨寻的脸,不一会儿头顶带着黑色鳞片的角就变成了粉红色。
“我喜欢你。”
雨寻一呆,静了几秒道:“欸?倒也不必这么热情……”
落年的角更红了,“呼”的一下变成小龙形态钻进了被子。
雨寻眨眨眼,又拍拍被子:“我今天下午要去见见父王给我安排的新师父,你乖乖的啊。”
皇宫偏殿。
雨寻向坐主位的妖王妖王妃拜了拜,又抬起脸打量起副座的“师父”。
雨枫淡淡地道:“寻儿,这是你的新师父,柳厌,他会教授你功法等一系列作战常识。柳厌只负责教你到百岁成年,拜就不用拜了。”
雨寻有些诧异。
不用拜了?那这算什么师父?
但他还是听从了父王的话,只喊了声“师父”。
柳厌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却给人一种不悲不喜的虚假感。
柳厌微笑:“圣子殿下,我们今日就学习最基础的,爱和欲。这可以让你以后免于魔族魅魔的魅惑。”
雨枫沉着的脸露出一种厌恶,随后离开了偏殿,看方向应该是回寝宫了。
……
柳厌用手撑着脸,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对雨寻道:“圣子殿下,知道爱和欲的区别吗?”
“什么区别?”雨寻有点迷惑。
“欲是人心中的一种执念,一种难以控制的想法,是对某一种东西的渴望;而爱,则是由心而发是情感,是真挚且热烈的。等圣子殿下成年,自然而然就完全懂了。”
雨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那这和魔族的魅魔有什么关系?”
柳厌眯了眯眼,道:“魔族魅魔所利用的就是‘欲’,他们会放大人们的**,让人们甘愿堕落于他们的皮囊和自己的**。”
雨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那是不是,只要面对魅魔保持本心,就不会被他们所干扰了?”
柳厌坐起身子,点头:“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坚守本心这种事,可不是这么好办的啊。圣子殿下。”
……
现实世界。
慕念已经回到了山顶,却不见雨寻的踪迹。
“哥?”慕念想敲敲雨寻的房门,可还没碰到,门就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慕念有些怔愣,他哥不会因为他赌气出走就不要他了吧?
越想越紧张,毕竟与暖似的矛盾本就不该归在雨寻头上。慕念纠结半天,踏上了寻哥旅途。
另一边的魔灵歌。
落雨百无聊赖,便化作黑雾来到了雨寻的小屋。
与刚才慕念的情况一样,屋内空无一人。
落雨也不急,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桌前等雨寻回来。
而现在正雨寻半躺在水中,此刻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
雨寻的记忆。
后来,名为柳厌的奇怪师父又告诉了他很多东西,比如……他为什么是圣子。
雨寻静静的听着。
柳厌不紧不慢道:“此事还要从圣子殿下降生那天说起,您出生时,天降祥瑞,却又浑身黑气,怨气极重。古书中有记载,象征吉祥之婴,身缭黑气,是上世带来的怨气,乃天生魔修圣体,如不修魔道,便要受万万人膜拜以化怨气。”
雨寻越听越迷糊,茫然道:“不化解怨气又会如何?”
柳厌眼睛危险的眯了眯,道:“如若不化解怨气,当怨气积攒到顶峰,便会自成一法,名为‘怨鼎’。”
雨寻点头,随机又问:“那师父,这不是好事吗?即可以变强又能获得新的功法,为什么一定要化解?”
柳厌嘴角上扬,缓缓道:“好事儿?一旦怨气积攒到顶峰,便会失去神志,那怨鼎一法也就自然不受控制,毁天灭地的怨气会屠杀所有可见的活物,直到怨气的载体,也就是您,身体承受不住才会停止。”
雨寻呆住了。
原来自己……怎么危险的么?
一个夜晚。
雨寻抱着小小一只的落年,百无聊赖的学习处理朝堂政务。
“哇,这花妖和树妖的纠纷怎么也要我来处理啊。”雨寻下巴搭在落年头顶抗议,“还有这个……虎妖强抢民女这种事不该是父王处理么??”
银白的月光透过窗子映照进来,包裹住了雨寻和落年,和外头高挂的银月无不在告诉雨寻天已经很晚了。
落年已经窝在他怀里睡了,雨寻却毫无睡意,看着落年镶满鳞片的龙角,他感觉自己的手痒痒的。
“平时就不让我碰,我到要看看有什么秘密!”雨寻发出了坏笑。
结果刚一摸上嵌着黑金色鳞片的角尖,落年就立刻睁开了眼睛,亮晶晶的红色眼睛在并不亮堂的环境尤为显眼,有点幽怨。
雨寻吓了一跳,有点心虚:“啊……把你吵醒了啊,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落年没有回话,隐隐可以看见他的角变成了粉红色。
“你……”雨寻还欲再问,就被落年扑倒了,随后感觉肩膀处有点痛,落年咬了他一口。
还没换乳牙的小龙咬人没有什么危害,雨寻把他从肩膀上“拔”下来,嘟囔道:“这么生气啊,我以后再也不摸你角了,不要生气嘛诺诺。”
结果落年好像更生气了。
龙真难理解啊。
……
现世。
落雨左等右等不见雨寻回来,竟然连慕念那个虎崽子也没出现。
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可寻道长能遇到什么麻烦?吃自己做的饭中毒了?不不不……想什么呢。
落雨猛地一拍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拍出去。
还是去找找吧。
而这边的慕念已经找了有半个多时辰,却连狐毛都没见着。
“哥——!”慕念在林子里喊着,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忽然,慕念隐约感受到了远处水中的妖气波动。
那波动很微弱,几乎感受不到。
慕念飞奔过去,心里莫名开始发慌:“哥他应该不会在那儿的吧,要不然肯定回复我了,可是……可是他要是遇到麻烦了呢?如果……哎呀先去看看以防万一!”
……
雨寻的记忆。
几十年后的一个早上,雨寻正在扎头发,他今天要和柳厌学习新的剑法。
落年刚醒,现在他已经可以自如掌控人龙形态切换了。
“大人,我喜欢你。”落年跪坐在床边对着雨寻道。
雨寻忙得很,随便应了两声。
这几十年来,落年几乎每天早上起床都要这么说,跟说“早上好”一样,雨寻早就习惯了。
但习惯归习惯,该问的还是要问:“诺诺,你为什么老是叫我大人啊?”
落年直直盯着雨寻,思考了一会儿道:“圣子要比别人尊贵,但我不想喊你殿下。”
真是奇怪,明明喊着“大人”,用的主称却是“你”。
雨寻扎好了长长的银发,在试衣服,趁着间隙道:“唔,把我喊的好老,我还没成年呢。”
落年没有说话,脑回路不怎么正常的龙脑袋转了半天。
“小人?”
雨寻选衣服的手一僵,咔捏碎了手中的柜门。
“……你闭嘴。”
在这里魅魔可以算是私设!!请不要代入别的啊,了解真的不多[化了]
前面因为缺失记忆的原因,雨寻的性格可能会有点乱,等后面记忆完整了他原本的性格就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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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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