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的瞬间，江辰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听筒里传来林溪轻微的呼吸声，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和记忆里她发间的栀子花香重叠在一起，乱得他心慌。
“喂？哪位？”林溪的声音带着点疑惑，大概是没存他的号码。
江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她猛地坐了起来。“江辰？”她的声音带着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怎么……”
“没什么，”他打断她，怕自己再说下去会泄露更多情绪，“就是问问你术后有没有不舒服。”
“我没事，挺好的。”林溪的声音很轻，“谢谢你的糖。”
“应该的。”他说完这句，就不知道该接什么了。两人隔着电话沉默着，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像在演一场无声的戏。
走廊里传来护士的脚步声，江辰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是早上八点了，他还有个早会。“我先挂了，你好好休息。”
“等等！”林溪忽然叫住他，“你……今天还来病房吗？”
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要脱口而出“来”。可理智很快压过了冲动，他想起两人如今的身份，想起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我今天手术排满了，没时间。”
“哦，这样啊。”林溪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失落，“那你忙吧，注意休息。”
“嗯。”江辰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林溪握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下。她低头看着床头柜上的橘子糖，忽然觉得有点可笑。明明是她先提的分手，明明是她这些年没找过他，现在却因为他一句“没时间”而失落，真是没出息。
经纪人带着早餐过来时，看到她对着一颗糖发呆，忍不住打趣：“我们大明星这是怎么了？一颗糖就能看半天？”
林溪把糖塞进兜里，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没事，在想剧本。”
经纪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从包里拿出一份杂志：“对了，昨天你住院的消息被拍了，上了热搜。你看，标题都写得乱七八糟的。”
杂志封面是她被抬进医院的照片，标题刺眼——“影后林溪深夜急诊，疑与神秘男子有关”。下面还配了张江辰的侧脸照，是他昨晚在急诊室走廊被拍到的，虽然打了马赛克，但熟悉的人还是能认出来。
林溪的心跳猛地一停，手指紧紧攥住杂志：“这是谁拍的？”
“还能有谁，狗仔呗。”经纪人叹了口气，“我已经让公关团队处理了，说是急性阑尾炎手术，没别的事。不过……”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照片上的江辰，“这位江医生，就是你高中时喜欢的那个？”
林溪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和经纪人是大学同学，当年追江辰的事，经纪人全都知道。
“溪溪，”经纪人的语气严肃起来，“我知道你还没放下，但你们现在真的不合适。他是医生，你是明星，圈子不同，生活不同，就算重新在一起，也会有很多问题的。”
林溪把杂志扔到一边，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没别的想法。”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像被什么东西挠着，痒痒的，忍不住想靠近。
而江辰，开完早会后，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那张热搜截图，眉头紧紧皱着。照片里的林溪脸色苍白，闭着眼睛，看起来很虚弱。他拿出手机，翻到林溪的微博，最新一条还是三天前宣传新电影的，下面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粉丝们都在担心她的身体。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留言，只是默默点了个关注。
中午休息时，江辰去茶水间泡咖啡，碰到了急诊科的李医生。
“江医生，昨晚那位林小姐怎么样了？”李医生笑着问，“她的阑尾炎手术做得很成功吧？”
“嗯，恢复得不错。”江辰端着咖啡杯，语气平淡。
“那就好，”李医生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真的，江医生，你跟那位林小姐是不是认识啊？我看你昨晚做手术的时候，手都在抖呢，平时你可是出了名的稳。”
江辰的手顿了顿，咖啡差点洒出来。“你看错了。”他说完，转身就走，像是在逃避什么。
回到办公室，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书架前，从最底层抽出那个素描本。翻到最后一页，是他昨天画的——林溪躺在手术台上，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旁边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怕疼。”
他一页页往前翻，看着那些高中时的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画里的林溪笑靥如花，眼里的狡黠和张扬仿佛就在眼前。他伸出手，想要触摸画中的人，却只摸到冰冷的纸张。
忽然，他看到其中一页画的角落里，贴着一张小小的糖纸，是草莓味硬糖的包装，已经有些褪色了。那是高中时，林溪塞给他的第一颗糖，他一直留着。
原来，他从来没忘记过。那些他以为已经尘封的记忆，其实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汹涌而出。
下午查房时，江辰特意绕路经过了林溪的病房。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到她正靠在床头看剧本，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像镀了层金边。她的侧脸很柔和，没了镜头前的锋芒，多了几分安静的美。
护士路过时，看到他站在门口发呆，笑着说：“江医生，要不要进去看看林小姐？她刚才还问起你呢。”
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摇头：“不了，还有病人等着。”他转身快步离开，像是在逃跑。
他怕自己一进去，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林溪其实早就看到他了。从他站在门口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的背影。他穿着白大褂，步伐沉稳，和高中时那个有些腼腆的少年判若两人，却又好像从未变过。
她放下剧本，走到窗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他们可以试着重新开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住了。她拿出手机，翻到那个刚刚存下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江辰的声音带着点喘息，像是在走路：“喂？”
“江辰，”林溪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紧，“你……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谢谢你昨天的手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江辰平静的声音：“林小姐，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我晚上还有事，就不去了。”
“哦。”林溪的声音低了下去，“那算了。”
“嗯，先挂了。”
听着听筒里再次传来的忙音，林溪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原来，不是所有的重逢都能圆满，不是所有的回忆都能续写。
也许，他们真的只能这样了。
而江辰，挂了电话后，靠在墙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刚才差点就答应了，差点就不管不顾地想冲到她面前，告诉她他有多想念她。
可他不能。
他拿出手机，删掉了刚刚拨出的号码，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他把素描本锁回抽屉里，拿起手术方案，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橘红色。林溪站在病房的窗前，看着远处的城市灯火，心里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的是，在医院的另一栋楼里，江辰也站在窗前，目光越过层层楼宇，落在她病房的方向。他的手里捏着那颗草莓硬糖的糖纸，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像是在触摸一段回不去的时光。
有些爱，只能藏在心底，有些重逢，注定只是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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