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趴在杯沿出神,耳边「砰」地一声脆响,桌上的茶壶突然整个儿炸裂了。
下人们惊叫出声,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为避免被其他人发现,我准备趁乱顺水逃走,慌乱中,心突突地跳动着,低头一看,胸口竟没入了大块瓷片,暗色的血不停地流了出来。我眼前一黑跪倒在石板地上,哪怕脑内有声音一直在说「快逃,别被人给发现了」,我也动弹不得。
似乎有人发现了我,用两个手指轻轻捏起我,将我的身体平放到木板上。我尝试着睁眼,恍惚中,眼前人的脸慢慢变成了晏清的脸,原本坐在对面的萧彧不知何时换成了胡子花白的大夫。我看着他胡子上的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却像远在天边。
「所幸刀口未及心脏,只是伤到了血管……」
另一个声音模模糊糊地,「怎样才能救他?」
「没别的办法,刀子一定要拔出来,然后止血清创……待会拔刀的时候,我需要有个人稳住他的上身。毕竟离心脏有些近了,就怕病人忍不住痛……」大夫的声音时远时近,像乌鸦般在我的耳旁盘旋。
「那我来吧……」乌鸦飞走了,我直觉得双脚踏空,身向下坠。半途中,有人奋力一吼,「陈雨奇!」
正是这一吼接住了我,将我的脚放到了实处。我重重地喘息一声,一直提不上来的那口气总算通畅了。
「你…待在这里养病,暂且不要走动。」
依旧是那个声音,只是多了几分迟疑,「等事情办完了,我和大哥一起过来看你。」
再次睁眼,是个阴雨天。有人轻手轻脚进屋帮我关窗,我昏昏沉沉地,以为回到自己家,随口问道,「又停电了吗?」
「停店?现下还未到打烊的时辰,只是这天儿看着暗…啊,公子您醒了。」
我听见回答只觉得怪,没想到坐起来和眼前的小厮对上了视线。
「你谁呀?」张嘴才发现,我这喉咙真够哑的。牵动胸口一阵绞痛,以至于后续的话都被卡在咳嗽里。
那厮年纪不大,手脚却很麻利。他替我顺了顺气,又提了药箱过来,取出一卷麻布。
「小的名叫青瓷。」瞧见他在往麻布上抹药,我这才注意到自己胸口上缠着厚厚的布条。
检查了一番我的伤势,他交待道,「伤口已结痂了,下地走没什么问题,动作不宜剧烈便是。公子请放心养病,隔日我还会送药过来,有什么吃的用的可与小的明说,或与楼下店家讲,叫他们跑腿也行,帐全记在我们头上。」
「感谢。」在现实世界的时候,我总一个人闷在屋内,没想到在虚幻世界里承了别人如此周全的照顾,实在有些惶恐。
「您救了我家少爷,照料公子是理所当然的。」
听到这话时我才回神:我光想着萧山必须得救,竟莫名其妙地帮那个叫做晏清的小喽啰挡了一刀,差点交待在这里……难道因此导致了故事线的变动么?
青瓷走后,我自个儿琢磨起来。仔细想来这个叫晏清的并不是小喽啰,能随便叫客栈空出上房的人是哪门子的小喽啰?可我不明白,他为何心血来潮帮我付掉那笔账,还有他说的大哥是谁,听上去他好像觉得我们认识似的…?
难道晏清说的大哥是萧山?不对。主线故事里从未提起过晏清,即便他俩认识,我想关系也并不浓厚。
至于昏迷时所看到的,更加超越我的认知了,若非有熟悉的角色在,我都怀疑是不是走错到另一本小说。除了萧彧外的那个人,为什么和晏清如此相似?我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一言以蔽之,目前剧情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正朝着无可预知的方向狂奔而去。
嗯?光我一人思考怎么足够,我随之取出怀中的判官笔——「呼啦」一声,作沉思状的秦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秦天因凭空出现,手肘没有支撑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他于是有点恼火地,「怎么这种时候叫我呢!」他打量着房内四壁,又看了看坐在病榻上的我,表情甚是滑稽。
「秦判官,有事同你商量。」我决定隆重推出自己的一个想法,「帮我在这段故事里设置个背景如何,创造一些与我有关的部分,在不参与重大情节的前提下,不算违反规则吧?」
难得见他严肃,「得看具体情况,你想安个什么背景?」
「能否令我与晏清家沾上一点关系?一点就好,也不能太近,就比方说远亲中的远亲,父母辈较疏远的朋友之类,正好能让我从旁观察而不牵涉其中…」
「可以啊,这个好办。」见秦天不再与我抬杠,我喜不自胜,也就没有留意到,秦天怎么会知道晏清是谁的。
眼看秦天又要开始施咒,我连忙摆手,「别又和上回那样,奇奇怪怪…」
秦天不置可否,一团绿火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指尖,「张嘴!」未待我反应,他将那团火塞进我的口中。
「呕,什么东西啊?!」我尝试着用手去抠,只是未能成功。
「你之所以没有头绪,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七赤破军星。等遇到这个人,之后的行动也就明了了。」
秦天丢下这段话,打算溜之大吉。我一把扯过他的袖子,急道,「少唬我!什么星,我怎么知道去哪儿找人?」
「一切随心而动,你们自会碰面。」说罢秦天将衣袖抽离,原地打个响指,化作烟雾消失了。
我对着烟雾一顿抓空,恨没逮住他痛而扁之,叫他为我创造个背景,他竟如此应付!气得我咳嗽都变得厉害了。
一顿咳嗽,我简直眼冒金星了。想到青瓷临走前所说的,今日来得匆忙,没有给我带吃的,不过后堂留了小灶,需要什么吃食去店家那里报道。摸摸肚子,确实有些空虚了,我于是翻身下床,慢慢披上外套,边走边想这会儿吃啥好呢。如此这般打开房门,却瞧见了意想不到的人们。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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