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纪望舒不答：
“可不能再多了，毕竟你连本科生都不是。……比你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打工强，这可轻松太多了。”陆延之想起了第一次见面那会，纪望舒为了不得罪他，俯身吮吻他的脖颈……如果换作别人，纪望舒会不会也会如此低声下气？
明明纪望舒现实中根本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见过他赛车时的眼神的人，都会无法想象那样桀骜的人也会为了世俗碎银而低下头颅的吧？
纪望舒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忽地笑了。
“陆延之，你关心我”这次，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陆延之脸色一黑：“我只是缺个能干活的人。”
纪望舒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咖啡杯边缘，声音很轻：
“谢谢，但不用了。”
如果，如果是六年前的话，他想，他真的会很需要，很需要……
陆延之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纪望舒！”他咬牙，声音压得极低，
“你tm是不是有病？放着轻松钱多的正职不干，非要把自己累成狗？”
纪望舒抬眸看他，眼底终于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疲惫、倔强，还有一丝陆延之读不懂的复杂。
“陆延之，”声音很轻，却坚定：
“不用，现在这样我很满意。”
陆延之胸口一窒。明眼人都能看见他眼底遮掩不住的疲惫，他不信纪望舒真的满意每天到处跑，还是从事这种需要时刻情绪饱满的服务工作。
“……随你便。” 本想转头就走的陆延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别有深意道：
“纪望舒，就算大学没读完，你活了这么多年，法律的底线你应该知道……劝你别碰。”
说完，他抓起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风铃再次响起，咖啡厅里只剩下纪望舒一个人。他低头看着陆延之那杯只喝了一口的美式，沉默了很久。
对于陆延之最后一句话，应该是他看见他去参加赛车比赛时'要钱不要命'的样子，觉得他会为了钱去踩法律红线吧。
而门外，陆延之站在车边，烦躁地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妈的，他到底在干什么？
“你在关心我。”他真的在关心纪望舒吗？
随着烟圈缓缓吐出，烟雾迷蒙了他的视线。
上海市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被蒙上迷雾，其间人流如织，各自为梦想奋斗，忙碌不已。那么，纪望舒你的梦想会是什么？
电子技术专业？纪砚川的"星光"项目的背后参谋者会有你吗？
既不是美术院校毕业，又没有专业课程证书，你是怎么做到的让林家少爷请你当私教的呢？
你有多少秘密？
陆延之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外暮色沉沉，他靠在真皮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办公桌角落那杯已经冷掉的咖啡上。
突然就想起了纪望舒。他脑海里瞬间闪过纪望舒站在咖啡厅吧台后的身影——白衬衫，黑色围裙，低头擦拭咖啡机时露出的那一截清瘦手腕。 自上次的不欢而散后，虽然是陆延之单方面觉得赌气，这几天以来，陆延之不曾去过他的画室找他"上课"，纪望舒为什么也不叫他？不是他说的要道歉吗，凭什么每次都他找他！
思绪飘飞间，助理林岩抱着一叠待签文件走进来，轻轻放在他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提醒道：
"陆总，人事部那边问，您的秘书岗位已经空缺快一个月了，是否需要启动招聘？有些文件整理和行程安排，确实需要专人处理……"
陆延之敲击桌面的手指蓦地一顿。
秘书 。
……他怎么感觉生活里全是纪望舒呢？陆延之很郁闷
"不用。"陆延之冷声打断，"我暂时不需要秘书。"
林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退了出去。
办公室重新恢复寂静。陆延之盯着那杯冷掉的咖啡，他觉得肯定是纪望舒想他了。
于是他决定去看看那个拒绝了他的邀请、宁可打三份工也不肯来他公司上班的倔强家伙。
窗外华灯初上，陆延之第二次鬼使神差地拿起车钥匙，径直下楼。
叮铃——
熟悉的咖啡厅，熟悉的风铃声。
陆延之推门而入时，甚至没想好要用什么表情面对纪望舒，是嘲讽他活该辛苦，还是假装偶遇？
可还没等他调整好情绪，吧台后的纪望舒已经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撞上他的视线：
"陆延之。"
纪望舒主动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清晰。
陆延之怔住。好吧。纪望舒总是会打他一个猝不及防，他以为纪望舒这次还会装作不认识他。他喉结微动，大步走到吧台前，嘴角几可察觉的微微翘起。
"美式，不加糖？"
陆延之"嗯"了一声，目光却一直没从他脸上移开。
他盯着纪望舒眼下淡淡的青黑，皱眉："你几天没睡了？"
“每天都有睡觉”纪望舒轻笑：“你真的每次都很关心我”
陆延之有点受不了纪望舒直勾勾的盯着他，转移了视线，继而打量起家咖啡厅，但其实陆延之此时一点心情也没有。
咖啡很快递过来，陆延之接过，指尖不经意碰到纪望舒的手背——冰凉。
他眉头拧得更紧："你们店里空调开这么低？都快入秋了"
纪望舒收回手："那陆总可要再点一杯热咖啡暖暖了。这个新口味的拿铁味道很好，不用总是喝美式" 但说话间还是将空调温度打高了几度。
“美式虽然有提神之效，但拿铁的奶香则更加馥郁诱人，味道全然不同，可以试试。”
“纪老师，你这么会推销，你经理为什么不给你加工资？”看着纪望舒眉眼舒缓侃侃而谈，陆延之忍不住的贫道。
“下次可以找个销售的兼职。”纪望舒佯装若有所思。
两人就像熟稔的朋友一样相互拌嘴，相互对视片刻，陆延之突然开口：
"纪老师你很久没教我画画了。"
纪望舒微微一愣："你对画画很感兴趣"
“我一向有始有终……这样吧我也不占你便宜。下班我请你喝酒？”
纪望舒摇头："很心动，不过等会我还有下一个兼职。"
"又兼职？！"陆延之声音陡然提高，引来旁边顾客的侧目。他压低嗓音，咬牙切齿，"纪望舒，你他妈是铁打的？半夜还要去干什么？做贼？"
陆延之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碰上纪望舒他就像没了脑子一样变得又纯又冲动。
纪望舒垂下眼睫，声音很轻："我需要钱。"
这句话像一根刺，猛地扎进陆延之心里。纪望舒为什么会这么缺钱？
如果纪望舒真的参与了纪砚川的"星光项目"，如果他真的如他猜测的那样，是星光项目的参与者……他怎么会缺钱到这种地步？
除非……他根本不是。
这个念头让陆延之松一口气的同时，有感觉胸口闷闷的：
"地址。"
纪望舒蹙眉："什么？"
"你下一个兼职的地址。"陆延之声音低沉，"我送你去。"
纪望舒微愣，最后报出一个地址，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
陆延之松开他，转身走向门口，丢下一句："十分钟后，门口等我。敢跑试试。"
车子驶达纪望舒所说的地址，陆延之看着眼前新开的酒吧微愣：
“纪望舒，你在耍我。”
“并没有。”
**（酒吧内）**
陆延之坐在吧台前，默默看着纪望舒调酒、擦杯子。他穿着酒吧统一的黑色制服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手臂线条干净利落，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瘦。
"你每天就这么连轴转？"陆延之忍不住开口，"不累？"
纪望舒头也不抬："挺好的，很充实。"
陆延之盯着他："我发现你什么都会一点，做咖啡，画画，赛车甚至调酒？"
“调酒我并不在行，新开的酒店，老板我认识，就周三晚上会过来，随便应付一下还是可以的。”
“纪老师这么有魅力，有没有追求者？或者，女朋友？”不知道为什么，陆延之突然想到了徐雄说要把纪望舒推荐给邵阳认识的事情。
纪望舒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擦拭酒杯："想喝什么？"
“你擅长的就行。”见纪望舒不答，陆延之又有点烦躁了。他发现纪望舒这个人有时候真的让人很抓马，尽管内心很痒，但是毕竟是私事，纪望舒不愿意说，他也没必要讨没趣。
“那还是挺多的。”说完纪望舒挑起眼角，略带挑衅。
“你会调多少，我今天就喝多少。……给我们的纪老师冲冲业绩。”
“今晚的酒，我保证让你印象深刻。”纪望舒微微一笑，陆延之却被这个小心思满满的笑容晃了眼。
纪望舒转身走向酒架，手指轻轻滑过一瓶瓶排列整齐的酒瓶，最终停在了一瓶深琥珀色的威士忌上。他拿起酒瓶，熟练地倒出适量的酒液，然后开始精心调配。
“这是一款经典的Old Fashioned，用的是波旁威士忌，加上一点点苦艾酒和糖浆，最后撒上一点橙皮，”纪望舒边调边解释，他的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表演。
调制完毕，他将酒杯轻轻推到陆延之面前，杯中冰块与酒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陆延之端起酒杯，轻轻摇晃，酒香四溢，他点了点头。笑道：
“这杯酒，我给满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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