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到小辫子的成澄星明显温顺很多,挽着文予宁的手臂,乖巧地把头靠到他的身上,手按着他的手机,不让他乱发消息。
文予宁把他往楼上包间里拎时,他也没拒绝,老老实实的。
“你的同学竟然不怀疑你?”文予宁把他圈在怀里抱着,“要是我的话,第一个怀疑你。”
“为什么啊?我跟他们说话可没有刚刚跟你的漏洞。”
“不需要漏洞,你想,上回你跟我说过,劫持人质事件,用的是你下铺那人,膀大腰圆的,学号002,劫持了你们老师,这回谋杀案需要脑力分析,用你狙击全班同学,不是正好吗?”
“最开始也有人这么怀疑,但我立马否认了!你看看我。”
成澄星推了他一把,让他注意自己的神态和演技。
“开什么玩笑,找我当凶手,那不是送分题吗?!我分分钟给你们泄露线索,让你们回家欢度国庆!这场谋杀案,故意安排在我宿舍,就是对我赤/裸/裸的挑衅,看我能不能破案!兄弟们,咱们要团结一心,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
他装得正义凛然,义愤填膺的模样,甚至还握起了双拳,气鼓鼓的样子。
“哈哈哈,”文予宁笑个不停,偏过头一下下亲吻他的脸颊,“然后就没人怀疑你了?”
“嗯,他们还都把线索汇总给我了,”成澄星抓出兜里的小纸条,“他们对我很信任,这恐怕也是袁教官故意找我当凶手的原因。”
“那你不怕这次结案以后,他们不再信你了吗?”
“不怕,上刑侦课的时候老师教过,越不被怀疑的人,越不能放过。我要让他们和我都长这个记性。”
文予宁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往下捋着他细瘦的脖颈:“可你这样做,不是在策划一个完美犯罪吗?”
“我们犯罪心理学老师说过,这世上不存在真正完美的犯罪,不是找不到凶手,而是刑侦人员没有凶手狡猾和凶残。特别是现在DNA检测技术和天眼监控的普及,凶手往往就在我们身边,只有比凶手的心思更缜密、行动更机警,才能找到真凶。”
“这场谋杀案,你故意把线索都让他们交给你,你再一个个打补丁,你们的教官用这种方式,考验你们双方的侦破和反侦破能力。”
“对!”成澄星抬手给他互相拍了一掌,兴奋难以言表。
“我看到你课表上课业那么繁重,早晚还都有体能训练,以为你会很辛苦,甚至后悔这个专业选择……”
“不,我不后悔,还挺庆幸我走这条路了,”成澄星望着他,“你说的从法律层面上进行变革,对我来说太高大上了,我觉得制止犯罪和抓坏人,就很有意义。”
他捏着文予宁两边耳垂:“你记得我在高三的时候,老师让我们说未来的志向,我都说不出来吧?”
“嗯,你要当客厅的厅长。”
成澄星无奈地笑了笑,短短一年多,他的心态变了很多。
“以前我想象的将来,就是继承家业,帮扶舅舅,跟继母夺家产,现在,”他摇了摇头,“那些东西都和我无关了,我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那就是当一名合格的警察,匡扶正义。”
文予宁点了点头:“那是因为我,你才这么想,还是……”
“跟你有关系,但也不完全是,”成澄星说,“我不想再看到不幸发生了,有的人为非作歹,有的人受伤害。”
“那是不想看到孙志奇为非作歹,还是不想我受伤害?”文予宁直接问了出来。
“你这也要比?”成澄星有些无语,皱起了眉。
“对不起,”文予宁抱紧了他,“我总是患得患失。我知道这样不好。”
成澄星没有给他答案,如果一定要问,那是两者都有。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一声,成澄星掏出来一看,宿舍群里都已经炸了锅。
“怎么样怎么样?!澄星,他们有没有把怀疑对象告诉你?!”
“有可靠消息吗?线索现在是五花八门的。”
“我看107宿舍的庞璐最有可疑,当天晚上他跑了好几次厕所,说是肚子不舒服!”
“他搞出那么大动静,现在都怀疑他,我觉得越像是他,越不是他!”
成澄星看着这些不断跳出来的猜测,忍不住傻乐。
“我得走了,都叫我回去,我还得继续伪装。”
他要从文予宁腿上下来,文予宁勒住了他。
“如果你真的成功了,那十一假期,你出不来?”
“看情况,要是他们没把我揪出来,那算我潜伏成功,只能是假期时间我逍遥法外,他们继续破案。”
文予宁低着头,有些犹豫,这个假期他盼了很久。
“你放心,我肯定想办法出来,咱们不还要回老家几天,看看你爸吗?”
“也不用太为难,”文予宁说,“你的事要紧。”
成澄星嗯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侧脸,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文予宁心神一荡,闭上了眼睛,幸福地感受着他少有的主动。
成澄星一直是个很落拓不羁的人,从文予宁刚上澜亭高中,主动辅导他的英语功课,一次次甩手送他钢笔、衣服、请他吃很多高档的饭,更是毫不介意自从文予宁出现,年级第一的头衔就此失去。
成澄星总是心态明朗阳光,甚至在知道他的性向后也没有对他置之不理,而是友爱地送他去戒同所接受电击治疗,一次次给他“讲道理”,帮助他克服伤心失意,直到最后把自己搭了进去。
成澄星一直是个很潇洒的男人。
文予宁爱极了他这一点,相比自己的步步筹谋和阴险设计,成澄星是阳光的,透明的,也是他努力高攀而得来的。
“那个表白墙……你看了吗?”
“这么说你看了?”成澄星笑了一声,“你咋这么闲,连我们学校的贴吧都看。”
“我就是好奇,”文予宁说,“他们还去你宿舍楼下还是教室堵你了吗?”
“嗯,女孩没少堵。”
“女孩没事,你向来招女孩喜欢,”文予宁说,“可怕的是男人。因为女孩要脸,被拒绝了或是听说你有女朋友了,也就算了,但男人会想招儿。”
“想什么招儿啊?”成澄星眯起了眼睛,“有你花招多吗?比如跟初中同学串通一气,在桥底下玩象棋。”
“……”文予宁怔住,脸色很快变了。
成澄星拍着他的书包,一下又一下:“在大学图书馆里,我看到了那本书,《孽子》。我在你家看到过,刚翻了两页,就被你藏起来了。那是讲同性恋的书,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你书架里,单单把它挑出来吗?”
“……”文予宁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本书被你翻得最烂。”成澄星笑了笑,“今年教师节,我给吴老师打电话了,聊了很久。她说你和你初中同学赵晓卉,现在是一个大学,你资助了她的学费,你是她曾经的班长。”
“澄星,对不起,”文予宁握住了他的手,嘴唇有些颤抖,“我不是有意骗你的,而是……是……”
“故意把我绕进去,骗我说是我,害你变成同性恋了,对吧?”
“我爱你。”文予宁眉心蹙起,很是伤心痛苦的模样,“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才这么做。”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成澄星看了看手表,“我真得走了。”
他不管不顾地从文予宁怀里挣脱出来,整理了下衣服,准备出门去。
“你不生气吗?”文予宁追问道。
“不气,你看要不是话赶话,我都懒得说这些。”
他向来不愿去拆穿文予宁一些事,像是他爸不是卖鱼的而是躺在医院里,像是“究竟谁害谁变成同性恋”,他对文予宁……总是有很多很多的宽容。
文予宁把他送回了学校,他几乎是跑着进了校门,急匆匆的,一次都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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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隧穿,是指量子能够穿越在经典力学中被认为无法逾越的势垒。势垒,本质是空间中某个区域存在显著高于周围环境的势能值,形成能量层面的“山峰”。
文予宁用数学表达,称其为 V(x)>E(粒子总能量),经典力学中这类区域是粒子的绝对禁区,就像他追求成澄星这件事,如同网球撞墙会被弹回,是“牛顿力学”的绝望之墙。
文予宁如他所研究的量子粒子以概率波形式穿透势垒,经过很多助力,比如赵晓卉,孙志奇,甚至成澄星的魔鬼老爸刘昌宗,以道德绑架为约束,好像已经穿透了层层势垒,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成澄星,这一现象已被验证:金箔α粒子实验中,极低概率的粒子会穿透原子核库仑势垒。
然而,跨越这些障碍,克服横亘在面前的大山,文予宁是快乐的,满足的,成澄星也是吗?
文予宁不知道爱情的答案,但在物理研究进展上,却步步都有成效。
“这个领域30多年无人敢涉猎一步,因为没有研究成果,”两鬓斑白的丘元培导师,欣慰地看着文予宁,“你不但勇气可嘉,也确实拿出了解决方案。”
“还需要更多实验结果加以佐证。”文予宁说。
“是,理论物理学博大精深,一个小小的突破,不但能引领科技飞跃,甚至对某些领域,都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你要继续努力。”
“谢谢您,我会继续加油的。”
丘元培教授想了想,特意说道:“研二的实验室,你也可以用,去线上排队申请,尽量在去柏林之前,你要拿出2-4期论证结果。”
“明白。”
文予宁马上登陆校内网进行高阶实验室申请,只是排了一天的队,拿到名牌,竟是第248号,如果他们的项目组人数不多,那第248号,不知道能排到什么时候。
他有些惊诧,年近古稀的丘教授竟带了这么多研究生,而他虽然有代表国家去考试这一前提,也不敢随便加塞到师长、师姐的队伍里,只能在实验楼下面打转儿,望洋兴叹。
“你怎么在这儿,没去上课吗?”阮明手里拿着测绘仪器、肩膀扛着一沉重的三角铁,脖子上挎着一个土黄色的帆布包,吃力地走到这边,看到了文予宁,“你要去做实验?”
“没轮到我啊,”文予宁叹了一声,看着他手里的工具,“这是什么?三脚架?”
他好奇地接过,轻巧地在手心里盘了几圈。
阮明心内震惊,这铁疙瘩能有五六十斤重,他得在肩膀上扛着一步步挪,才能挪动,文予宁像在甩一根纤细的金箍棒。
“是全站仪,我们做工程测量和地形测量用的东西,我刚从工地回来。”
“要往哪去?”文予宁看到他肩膀上被压的深深的凹痕,“我送你过去。”
“谢谢,谢谢,我本来打算一点点儿走,天黑能到地方。”
文予宁道:“那跟乌龟爬似的,你为什么不叫别的同学一起?这东西你们得抬着走。”
阮明抿了抿唇:“就不麻烦了,我们工地位置不一样,工种也不一样。你这段时间没往公大跑吗?”
“跑了几次,把周边吃的喝的都摸索明白了,”文予宁说,“比咱们学校食堂都熟悉。”
阮明笑了起来:“那遇到成澄星了吗?”
“两次,一次是沙县小吃,我刚落座他就走了,吃得嘴上油汪汪的,没看到我。再就是蜜雪冰城,反正卖小吃和小甜水的地方,都能捕获他。”
“我看你更适合做警察,”阮明笑道,“那他没发现你总去偶遇他吗?”
“我估计再来两次就要发现了,他真的很聪明,”文予宁想起和晓卉合伙骗他的事被他揭穿,还一阵阵后脊发麻,“所以暂时先收敛一下。”
“你不能直接跟他说,你来了,让他出来见面吗?”
“算了,他学业挺忙的。”
阮明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事劝不得。
“你吃饭了吗?咱们要不先吃个晚饭。”
正好路过食堂。
“扛着你这三角铁?我怕砸到同学。”
“送到前面测绘楼一层设备室就行了,沉不沉?”阮明看着他面不改色地拿着那大铁架子。
“还行,我反正早晚都举铁,现在顺手的事。”
阮明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测绘楼里陆续走出来一些同学,是刚刚送了设备准备去吃饭的土木工程系学生,他们看到阮明的同时,第一眼就立刻看向文予宁,露出玩味的笑意来。
阮明有些紧张,低着头走路,又对文予宁说:“你给我吧,马上到了。”
“我直接送里面得了,送佛送到西。”文予宁对周边异样的眼神不以为意。
等俩人把设备卸到里面仓储室,阮明签字登记后,刚往外走,看到了张威。
文予宁在一楼水房里洗干净了手,走了出来。
张威看到了阮明,同时看到了在他后面缓缓走来的文予宁,没说什么,和一个等在外面的女孩,脚步匆匆地往食堂里去。
“噢,对了,还有这事没解决呢。”
“什么事?”阮明问道。
“走吧。”
阮明本来想往前走,他看到文予宁几次,都是在三食堂吃饭,三食堂也就变成了他最爱光顾的食堂,但文予宁抬脚就往二食堂走,尾随张威他们而去。
阮明愣了愣,疾步跟上。
那女孩非常漂亮,带着一顶贝雷帽,长发及腰,落落大方,坐在食堂一个角落空位上,等着张威去买饭。
文予宁直接坐到了她的对面。
他这一举动,不但让女孩有些错愕,阮明也不敢过去了,因为女孩认识他,他是张威的“干弟弟”,只不过现在绝交了。
他迷茫地看向张威,张威还在各个窗口流连。
“你有什么事吗?”女孩率先问道,“我这边有人了。”
旁边很多空座,现在是傍晚接近8点,食堂人不多。
“你好,我是11届物理系1班,文予宁。请问您贵姓?”
女孩见他长相英俊,仪表不凡,又自报家门,显然是来搭讪的,不禁有些隐藏不住的开心,轻咳了一声道:“你好,我是09届外语系3班的田法蓉。十字方格田,法律的法,芙蓉的蓉。”
“田女士,我有事要告知于你,”文予宁道,“你男朋友是gay。”
“……”田法蓉愣住了,脸色急剧发白。
背对着文予宁坐着的阮明,也随之一怔,肩膀缩了起来,头深深地低着。
“你男朋友才是gay!”女孩急了,马上反驳道。
“嗯……是的,我男朋友确实是gay,”文予宁点头,“但这不妨碍你男朋友是gay。我必须要跟你说明这件事,为了你的身心健康着想,我建议你尽快去检查一下身体。”
女孩立刻站了起来,双肩发抖,直楞楞地瞪着他:“你胡说!”
同时,张威端着两个餐盘往这边走,看到文予宁坐在女孩对面,当即愣住了。
“我理解你的愤怒,但愤怒没有用,我是11届物理系1班的文予宁,如果我有一个字说错了,你可以来追究我的责任。但是,一个gay想两边通吃,两头骗,我是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因为法理难容。”
他这样不卑不亢的发言,让对面的女生陡然安静了下来。
没错,愤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真相。
文予宁起身,迎着张威的目光,向他走了几步,张威端着餐盘,反而向后退了退,紧张地望向他的女朋友。
文予宁转身往食堂外面走去,阮明随之小跑跟上。
“还是三食堂的饭好吃。”
“我也这么想!”
文予宁听他语气振奋不已,不禁看向了他。
阮明脸上是掩藏不住的高兴和雀跃。
随之后面传来餐盘摔地的尖锐声响,以及张威满脸、满身的饭菜浓汤。
“好爽,”阮明回头看了一眼,由衷地感叹甚至鼓掌,“我好开心!”
文予宁纳闷道:“这不是很容易的事吗?你竟能忍到现在。”
“是啊,对你来说,这一定是很容易的事吧,”阮明仰着脸,充满倾慕地看着他,“可我太懦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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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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