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大刑侦专业的大一,更多专注于理论学习和体能训练,上了大二,则正式开始了枪械和打斗系统训练课程。
成澄星第一次走进学校的枪械训练房,头顶一排白炽灯照亮了下方整齐的枪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同学们都兴奋地无与伦比,成澄星眼睛里更是闪烁着光芒,既期待又紧张,等到摸到那把崭新的手枪,内心的真实感受,让他在晚上回到出租房时,跟文予宁激动地说了20多分钟。
“大二就让摸枪了啊,动作挺快,”文予宁给他榨了一杯橙汁,递给了他,“课上学到的枪械理论知识都吃透了吗?这下动真格的了,可不能马虎,更不能随便拿枪扫射同学。”
“什么话,”成澄星白了他一眼,接过橙汁,“我们非常专业好吗?!”
“每天都做枪械训练吗?用的是真子弹?”
“是,早晚都得练,晚上想继续练,学校也不拦着,”成澄星说,“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不回来了,下了课就跟大林他们去排队上枪了,去晚了没地方。”
“嗯,对警察来说枪就是吃饭的家伙,你可要拿住了,”文予宁说,“有什么后勤工作需要我做的尽管安排。”
“你也挺忙的,我听说你已经加入那辩论队伍了?不当看客了?”
“那当然,我还是队里的主力,”文予宁不乏得意,“你很快又要在你学校里看到我了。”
“辩论大赛?”
文予宁点头。
“你可真牛,我们学校也有法学院不假,但据说年年辩论大赛进入总决赛的,都是人大和清北。”
“人大是政法专业的,”文予宁说,“但我们学校法学院丝毫不差。”
“就四个名额,能有你一个……算了,肯定有你。”
文予宁笑了。
成澄星头一歪,靠在他的臂弯里:“你怎么能这么牛逼,转专业还不到一年,又变成尖子生了,你这么优秀下去,我觉得……我会赶不上你。”
“赶不上我就回头去找你,”文予宁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你的工作危险性大,你又不甘心做内勤。唉,希望咱们能在一个地方工作,或者在一个系统内,那样每天上下班都能知道你在哪。”
“能吗?听导员说,我们毕业是要下基层的,可能要去偏远地方的派出所执勤,先历练历练,你恐怕一毕业就进检察院了吧。”
文予宁想到这里,也有些忧郁:“这就怪当时报考大学的时候,我太轻信你的话!”
“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反正我已经上了这个大学,走上这条道了!”成澄星摆了摆手,“咱们也别像连体婴似的离不开,都有要实现的理想,就一起奋斗吧!”
文予宁知道说这些也是为时尚早,还有两年才毕业。
“你这作训服的衣领,”文予宁把他的墨蓝色T恤从水里捞出来,“都懈开了啊,领子变形了。”
“害,随便吧,我们学校谁的衣领不这样。”
“可是这个裤子,屁股都要磨破了啊,”文予宁又把他的蓝色训练裤,双手撑了起来,对着阳光,“你瞅瞅,磨得发光,都要透明了。”
“害,随便吧,天天在地上滚啊爬的,谁的裤子不这样。”
成澄星跷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把瓜子,边吃边看电视。
“据新闻社最新消息,近期震惊全国的毒奶粉事件宛如一颗重磅炸弹,在社会各界引发了强烈的震荡。这起事件所牵连人数之众,受害儿童之多,达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
儿童医院里,不断有神情焦虑的家长抱着孩子匆匆走进。这些孩子,本应在无忧无虑的年纪享受着成长的快乐,却因为食用了含有有害物质的毒奶粉,身体遭受了严重的损害。他们中有的面色苍白,眼神中透露出不适和痛苦;有的则哭闹不止,稚嫩的身体正承受着难以言说的折磨。每一个孩子的遭遇,都是这起毒奶粉事件的一个悲惨缩影。
毒奶粉事件一经披露,引发了社会各界的深刻反思。它让人们意识到,食品安全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容不得丝毫的马虎和懈怠。企业应该承担起社会责任,严格遵守生产标准,确保产品质量安全。监管部门要加强监管力度,完善监管机制,从源头上杜绝类似事件的发生。
此刻,我台记者林时新正站在事件核心区域的儿童医院外,继续为大家带来独家报道。”
成澄星坐了起来,问道:“这新闻我们上课都当典型案例来讲的,现在闹得影响特别大。”
“是啊,每天电视都在播。”文予宁将成澄星从学校里带回来的脏衣服都洗完了,饭也做好在锅里,从厨房走了出来。
“可这是录播。”成澄星手里拿着遥控器,按了几下按钮,电视左上角显示“循环播放”。
“你对这个案子特别关注吗?”成澄星问道,“是学校辩论赛跟这个题材有关吗?”
“不是。”文予宁摇了摇头,坐在他身边,拿了遥控器往下翻找,画面定格在一个年轻的记者身上。
“这起事件是这名记者最先发现并跟踪报道出来的,他叫林时新。”
“林时新?看着很年轻。”成澄星瞥着电视里的人,“没想到有这么大本事,居然能挖出这样爆炸性的新闻。”
“这不是他第一次了,之前的矿工伤亡骗保案和连环走失儿童被杀案,都是这个记者揭露并报道出来的,很有本事,”文予宁望着他时,眼神中流露出敬佩,“他真的很有头脑,还很勇敢。现在能不畏强权,勇于揭露真相的记者不多了,他还是纯粹的草根出身,所以更关心民生疾苦吧。”
“哦,这么厉害啊。”成澄星沉默了一会儿,看到文予宁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林大记者的新闻报道,想来在他没在家的时候,文予宁把他的新闻都反反复复看遍了。
……纯粹的草根出身,所以更关心民生疾苦。
那我就不关心吗?
成澄星莫名有种被点到了的感觉,因为,他就不能算是草根出身,相反,他是含着金汤匙,享受罪恶的父亲,给予的富贵安逸长大的。
周一回到学校里,成澄星更加发奋刻苦地训练体能和练枪,每天累得浑身脏兮兮的,一身劲瘦肌肉,跟瘦猴似的,但也因祸得福,他这两年在警校的操练,给脆弱的心脏也加强了训练,不但身子骨比高中时候要强百倍,甚至体检时的身体各项机能,也都趋于正常化。
只有看到他的体检报告时,文予宁才会感叹,“还好报了警校”。
这一周的周五晚上,成澄星照例跟室友们在学校外面打算找个地方吃饭喝点酒,放松放松。
却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对面声音响起时,他有短暂的愣怔。
“澄星,我是曲国良,你还记得我吗?”
“废什么话,”成澄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两年就能把你忘了?”
曲国良笑了笑:“我们来你学校找你了,没别的意思,就是大伙儿聚一聚,都是以前那些人。你能来吗?”
成澄星去了。
高中以令人黯然神伤的结局画下了句点,每回做梦梦到那些人,他心里都很难受,总是在怅惘中醒来。
但逃避不是办法。
成澄星去到他们订下的地方,离学校确实不远,大概十几分钟,一个豪华大酒店的顶级包间,这些人还是讲究排场。
等到敲门进去,看到曲国良一张胖胖的脸时,他还是笑了,想起小时候和他们是彼此玩伴的日子。
未等说话,门继续往边上打开,成澄星赫然看到对面圆桌主位上坐着的人,当即笑容僵在嘴角上。
“澄星。”孙志奇站了起来。
“你怎么出来了?”成澄星一瞬间仿佛觉得幻视了,立刻回想他的刑期。
远远不够啊。
“我表现好,所以减刑了,”孙志奇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目光深邃地落在他的身上,“你变了,变壮了,变得……像个男人。”
“什么屁话,以前我是女的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成熟了,”孙志奇又像以前一样,讨好地笑,“变得有男人味儿了。”
“二十几了难道还跟小孩一样吗?”成澄星坐到椅子上,环视一圈,曲国良、于旭东、大庞等人都在,齐刷刷的,坐满了一桌,都是他以前小学、初中、高中的邻居和朋友。
“姜鹏没来?”
“没放出来。”
“怎么,他没减刑?”成澄星问。
“没我表现好。”孙志奇笑着说,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他每回一尴尬或者一犯白痴,就这动作,跟小时候……甚至幼儿园的时候一样。
现在成澄星再看到他这样子……心里挺不是滋味。
“你们都考哪的大学了,”他不得不转个话题,“都给我说说吧。”
“是,阿sir!”曲国良给他行了个礼,大家都笑了。
接着是有些尴尬的互相自诉考了哪个地方、哪个大学,孙志奇好像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地赞许地点了点头,目光时不时跟成澄星对上,又一触即收。
其实这些人里,属他变化最大,头发剃得是毛寸,一看就刚放出来不久,只是成澄星心里打了个问号,雇凶杀人这种案子三年已属轻判,现在竟不到两年整,才一年零10个月,他就放出来了,这于理于法,是对的吗?
这顿饭吃得挺快,竟然没人要酒喝,等到两个小时后,成澄星就起身说该回了,宿舍晚上查寝。
“几点?”孙志奇问。
“11点。”
“哦,我们号子里是10点。”
这种话没人敢接。
“澄星,你等等,我有单独的话想跟你聊聊。”
“我没有什么可聊的。”
可于旭东开了门,接着大家伙鱼贯而出,甚至有的人手机都在桌上没拿,衣服也扔在椅子上,都逃似的跑出去了。
别看孙志奇坐牢两年,余威尚在。
成澄星无语地又坐下了,把手机放到一旁。
“你说吧。”
“你现在的动作、表情,真的,特别像警察……”孙志奇说,“像抓我审我的警察。”
成澄星握了握椅子扶手,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别废话了。”
“嗯,”孙志奇点头,“我想问,你跟他还好着呢吗?”
“嗯,好着,”成澄星斜向他,“你还会找他麻烦吗?”
“不敢了,”孙志奇摇头,“我现在懂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是真怕了他。”
“早知道就好了,”成澄星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今天如果曲国良说你在,我根本不会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忍了,”孙志奇低头看向地面,眼睛逐渐泛红,“我们没有缘分。”
成澄星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和孙志奇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他不会被孙志奇拐成同性恋,这个他很清楚。
“但我是冤枉的,”孙志奇缓缓抬头,一对经历风霜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死死地盯着他,“这句话我不说出来,死都不会瞑目!”
“你们家能耐那么大,现在都能把你提前放出来,还能冤枉了你?”成澄星忍不住抬高了声音,“难道那地痞无赖不是你花钱雇的,难道文予宁肩膀上俩刀疤不是你雇他砍的?!”
“这个我认!我承认!事儿是我做的,这个没法抵赖!”孙志奇厉声道,“可他一步步引导我犯罪的,这个我没有瞎说!他跑到我们篮球场,天天干扰我们训练,他骂我没有脑子是个草系虫,说你看不上我,还包里装着避孕套,故意给我看!”
“……”
草系虫是什么虫,明明该是草履虫。
以孙志奇的知识含量,他编不出这种名词来,除非有人……真的这样讽刺过他。
成澄星咬了咬嘴唇。
“澄星,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你有脑子,你了解我!”孙志奇终究还是掉出了眼泪,一颗又一颗,砸到了他穿着的黑皮夹克前胸上,“你说过我蠢,我笨,以后走上社会,你会帮我,做我的外置大脑……”
“孙志奇,我不可能再跟你做朋友了,当你雇人杀我男朋友的时候,我们就什么都完了!”
成澄星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孙志奇一把拉他手臂,被他狠狠甩开!
现在的成澄星,他已经拉不住了。
“刀是文予宁从包里掏出来,扔在地上的!”孙志奇大声喊道,“我没想杀他,是他挑衅赖文强,说‘有种就来砍我’!”
成澄星快步跑了出去,很希望自己没有听到孙志奇说的话,可偏偏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
这样的心机,文予宁有,做这件事的初衷,他大概也能猜到。
刀疤赖不但是孙志奇此次作案的工具,更是常年服务于叔叔和父亲的打手,文予宁对刀疤赖的“处置”,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以身饲饵,意图将其击毙。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剿杀,被围剿的看起来是文予宁,但事实上却是给孙志奇布下的一张密实的网,只等着他暴戾发疯,咬上鱼钩,犯下罪行。
他觉得很难受,因为文予宁在他心里,是纯洁正直的,是坚韧不拔的小白花,是他疼惜和爱怜的对象。
为了文予宁,别说抛家舍业,和所有同学朋友断交,就是为了他走上另一条性向的路,被身边的人用异样的眼神来看待,他都是愿意的。
可这里面不该包括算计和谎言。
那个包里掉出的避孕套,文予宁曾经斩钉截铁地说,不是他的东西。刀疤赖使用的刀,他也说是他拿来防身最终被抢了去,才受伤倒地。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成澄星飞也似的往他们租住的小区里跑,这个晚上,他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提前也告诉了文予宁,他们宿舍有周五晚上外面聚餐的习惯。
可是,今天他真的忍不住了,太多太多问题,他想问他。
“欢迎你到我家里做客,希望我的故事,让你感兴趣。”
“小子,这涉及海陆空三栖势力,可不是一般的故事啊。”
一辆亮黄色甲壳虫车的门口,一个身着牛仔外套的年轻人,倚靠在车门边,正笑着对文予宁说话。
这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大记者,林时新。
成澄星走进小区远远看见,不知为什么,飞快地躲到了大门后边。
“那我算是吊上你的胃口了吗?”文予宁真诚发问,“给你写的信和发的信息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嗨,现在找我的人太多了,不乏假的,空的,大的,甚至单方便对人打击报复的,我要筛选,我也只要真的,”林时新抱着手臂,笑着看他,“还别说,你长得真是我的菜。”
“这就太浅显了,林大记者,”文予宁笑道,“您还是对我提供的材料感兴趣吧。”
“我不,”林时新双手环绕到他的脖颈上,踮着脚说,“我老公跑路很久了,他跟你一样壮,还比你帅,我真想他。”
“……”文予宁垂着眉眼看着他,不知道他这又是闹哪样。
和这记者私联有半年了,终于引君入瓮,让他对桜市的政局和官场有了兴趣,但他说的每句话、每个玩笑,都是在打机锋。
文予宁不得不小心行事,以免把这无冕之王给气跑。
僵持之间,他没有果断地推开他。
成澄星看了他们很久,想起文予宁说的话。
这位记者,是纯粹的草根出身。
想到这里,他黯然转身,悄悄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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