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师叔，哪吒自是欢天喜地的带着茉莉出了营门。
同僚之间对哪吒的这号朋友，皆是早有耳闻，倒不是事多爱打听，只是这人嘴上时常长短挂念，经常蹦出几句，若是茉莉在，必当如何，旁人想不知道都难。
论起年龄来，哪吒是他们这代中最小的师弟，但论起脾气来，那绝对是最大的。军中无人不知他的傲气，平日他们几个师兄弟在一块多有口角，他若嘴上讨不到好，那手上也必要争着比划，半分让不得人的。
刚匆匆一眼，少见这小霸王破天荒的干起那接引的活来，所以也颇为好奇，这带来的是个什么人物。军旅多苦闷，也没什么好玩事物，这新鲜人物登场，自是好奇的聚到帐前来凑起了热闹。
跟哪吒要好的黄天化雷震子，就这样混在一堆武将中，等起了热闹。一堆人堵在营前，自是咳嗽的，捋马的，练武的，你推我我推你，等着那传闻出来。
这般光景下，两个小娃娃手牵手的出了帐。
“哎呀，是哪吒回来了啊。”
“你们聚在这干什么。”所有的目光都聚到了他的身旁。
就一普通小姑娘……
将门出生，向来心直口快，又是年少的莽生，那调笑的话黄天化是脱口而出，“我当是个什么人物，感情你上赶着跑回去是接婆娘去了。”
众人哄然大笑。
“你这嚼舌根的碎嘴货！找打！”果不其然，哪吒立马松了手，怒火中烧的上去就要打，结果却被身后女娃娃一拦，“先不说我们是不是那关系，若真是，人家有老婆你没有，这不是只能说明你没人要吗？”
难得占哪吒个上风，那黄天化自是得意，也不把那女娃放在眼里，他摇头晃脑的嘚瑟着，“凡尘孽缘多为劫难，我等修行之人可不讲究这等小情小爱，我这是胸怀天下大道为重，可不像有的人——”
说到此，他意有所指的再次取笑道，“行军打仗还不忘了想老婆嘞。”
现场围着的都笑开了场。
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不分时空地域，总是对男女关避如蛇蝎，可再过几年却又总跟在女孩子屁股后跑。没急着反驳，茉莉先是抬眼，仔细的将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他长得漂亮才会有这劫难，你就不用担心这种事了。”
“你、”
“再说了，你现在也没长生，也没人要，所以装什么呢。”
若换个虔诚修行的，这话基本就是咒不喜孩儿的人生不出孩子，听着只觉是心悦。只是，这黄天化是个一下山便连犯三戒之人，不是个耳根清净的，这等俗事对他来说再在意不过了。当下便气的怒冲牛斗。
“好个伶牙俐齿的黄毛丫头！你我无冤无仇，今日初见，就拐弯抹角的说我丑！若不道歉我定不饶你。”若说三代中第一犟种要属哪吒，那这第一炮仗就必定是黄天化了。
“一我没拐弯抹角，二我倒没有说你丑，但莫非你一直以为自己归在漂亮的那类？那你更该感谢我了，最起码我是说实话的人。”
“啊呀呀！”只让人气的原地跳了脚，在那乌压压的叫着要吵，一堆笑开花的人假意拦着，只看着两娃娃斗嘴取乐，哪吒也紧跟着得意，眼看同门火气越来越大，一旁稍长几岁的雷震子只能笑呵呵的打起了圆场，“哪吒，不知这位朋友，就是你说的茉莉吗？何不给我们引荐引荐。”
这突然冒出来的人，让正说得兴起的茉莉冷不丁的止了声，只是一个劲的盯着那长着怪模样的人，一看她这神情，哪吒在清楚不过了，连忙拉住了人低声嘱咐，“他是吃了仙桃才变成这样的，你可别乱说话。”
“吓死我，刚刚还想着他爹和他娘到底是有什么故事才变成了这般事故，让我不敢笑呢。”
众人这下终于知道，哪吒那一嘴德行从哪学来的了。
“你在乱说，一会他们打你那是你该的。”
“那也是我先被吓到，该打人的也是我。”
两好友已不依不饶的叫嚷了起来，哪吒只得赶紧以路程遥远需要歇息的借口，引着茉莉去账内躲躲，免得她在多嘴惹事。
出得账外，这伙人果然闹腾腾的跟到了账前，叫嚷道，“好你个哪吒，带的这是什么货色，这般不会说话的，一句道歉没有，就你这护短的还拉跑了，有本事让她出来比划比划！”
“我劝你们别去招她了，不管是你惹的还是她惹的你，反正话给你们说明白了，她就是这样的怪德行破脾气，说再多也不带改的，你们一定要惹，挨了刺受了罪那也活该，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
话还没说完，冲进账内的两人便已哎呀哎呀的跑了出来，一副气煞我也的模样，冲向了云霄。
余下的人哄然大笑，看完了热闹，便也全部散去。
军中条件艰苦，纣王那边派出了闻太师，带领各路诸侯来围攻西岐，两方在西岐城外四十多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各为一边，一守一攻。当前正是战况要紧时刻，所到之处戒备森严，免战牌还得挂几天，看热闹的人也散开了，左右无事，哪吒领着茉莉，逛起了西岐军营。
“这边帐篷都是住着我们自己人，那一间是杨戬大哥，那一个是姜师叔，那边的一片是黄家的人，那一个你没事别乱过去，那是武王的地方，喏，那边还有我师叔他们，平时都是在后面那个大棚里排队吃饭，你若不想去，到时候就在姜师叔那等着，有人送饭，这边都是马窖，臭烘烘的就别过去了，再往那前走还有一条河，下游洗马，上游咱们到时候可以去玩水。”哪吒引着茉莉，穿梭在营地里。
他带着人爬上了城楼，“我平时出征都得在那个位置，喏，你看，就那，到时候你就跟着姜师叔呆在后面就好了，你往那个角度看，那边正在建的就是封神台，在往那边是西岐城，这边离西岐城还有四十多公里，等战况不紧张的时候，我在带你出去。”他们站在城楼的房顶上，把整个营地都收入了眼里。
“我刚来的时候，还不知他们这睡觉分地方还有这么多讲究，头疼的很，那时候战况急又没人管我，白天我行军打仗，晚上就随便找个帐篷过一宿，结果第一晚住马窖旁边，臭烘烘的，第二晚上，那床又湿又硬，生了一窝的蚂蟥，第三天我索性就睡师叔那了，第四日我才知道这玩意居然还有专人分配管的，明日我让他们给你弄一个，只是我左右都是没了空地，我两到时候分太远就没意思了。”从日落西沉走到了月上柳梢，那些无聊的小事从哪吒嘴里款款道来，是她缺失的部分，茉莉就这样细细的听着。
“每日饭点都是固定的，那些玩意比你做的还难吃，烧的饼能拿去砸石头，你定是吃不惯的，索性同我一块辟谷禁食得了，我来这么久长高了不少，你若在晚个一年半载见我，只怕都得踮着脚看我了。”他还在一件件的说着，从发现衣服越来越紧到晚上总是骨头疼，突然看到缴获的战利品，又详细的跟她讲了一遍自己那场是如何的英勇，这小孩从小就是这般，有说不完的话，待在他身边，从不会有寂寞这一说。
“那你呢茉莉。”一件件一桩桩，他已将自己全数剖析干净，自是期待同伴的回应，“这么久你都干了什么。”
“……”被问到的茉莉瞪圆着眼，她眨巴眨巴，“好像什么都没干，就吃吃喝喝睡觉了。”
“……噢。”莫名的，茉莉能察觉到他的不高兴，说了一天，终是无话了，两人继续漫无目的的走。
哪吒领着人爬到了城墙那高的不能再高的顶上，一个个跳着石墩玩，前面的人速度极快，穿着衣裙，茉莉自是不如他的，渐渐的拉开了距离。
“哪——吒！”城门下，有人出了帐，正在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喊。
停住，哪吒往下看了一眼，随后并未搭理，继续向前。
“他在叫你。”隔着一个石墩，茉莉停了下来。“你认识他？”
“那是我名义上的二哥。”前头的人止了步。
“嗯？”歪了下头，茉莉好奇。
“就是李家的李木吒。”
“那不就是你哥哥吗？”
“哼。”少年冷笑一声，“我既已割肉还了李靖，那就跟他李家没关系了，何来我哥哥一说。”
带着残忍的期待，茉莉笑着盯紧着他的表情，“那殷夫人呢？你不是李家哪吒了，那你还是殷夫人的哪吒吗？”
这人偏就这一点极坏的，把他人的痛苦当做养分，直接无视那点刺，哪吒只管说自己的，“说来也是怪，当初追杀李靖时，这人还不辨是非的揍了我一顿，但上得战场却又救了我好几次，我真不知他救的是我，还是救的是李家哪吒。”
“你不就是李家哪吒吗？”
“我就是我，茉莉！”鼻子冷哼一出，少年拉下了脸，那满身戾气溢出，“我既已还了他们血肉，也不曾受过他们恩情，自是与他们无关了，莫非你也要跟我讲什么血浓于血那一套！”
“不。”茉莉淡淡的，“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认识的哪吒，前面的是你，后面的也是你，你是从旧船中诞生的新船，所以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否认前面的自己。”
这人又开始痴了，再纠缠只会更加不快，那秀气的眉拧着，哪吒试图把话题止住，“师叔让我跟他们好好相处，你往后就知道这些人有多烦了。”
但茉莉不愿止住，她拉起哪吒的双手。
“干什么！”和那些想从她手里逃脱的猫崽子一样，这人立马炸了毛的要跑。
她使劲抓住，认真的说道，“我只是想说，不管从前还是以后，你的本质底色都不是那些人决定的，那些关系血缘都不是构建成你的主要。”她盯着那孩子的眼睛，“我愿意一直跟你呆一块，就因为你是哪吒。”
少年低垂着眼，那嘴抿得紧，手扣得人疼。
“哪吒！”下面的人又叫了一声。
“……”茉莉看向了下面的人，他趁机甩开，面上又恢复如初。
“怎么？要下去跟他恋个三生三世了。”不再是幼时那般容易被拿捏，儿时的话让他阴阳怪气的挂上了嘴。
茉莉连连摆手，“不是，只是有点好奇，他和你长得一点也不像。”
“哪里个不像法？”
“哪吒！”账内又出来了一人，这下是两人俱向他们这个方向叫来。
“哟，这下大哥二哥都在了，不是要与我当嫂嫂吗？那赶紧挑拣挑拣，不然后面可没时间让你拉扯个几百年了。”少年作怪，他兴奋的拉着茉莉就要往下挥手，吓得茉莉连连后退，“可别害我！”
“诶！大哥二哥都在，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你这眼光忒高了。”
“你这死小孩找打。”茉莉追着上去就要打，两人笑着跑了，只把身后的人丢开。
跑出了营地，气喘吁吁的茉莉才补到，“他两都没你好看。”
“……”哪吒莞尔一笑，双眸熠熠生辉，“当然！”
两人爬到了营地后面的高山上去，找了个山尖，坐在风口上，俯瞰整个军营，身后看是灯火通明，眼前看是芸芸众生。
“离西岐城越来越近了。”又先开了头，他看向茉莉，始终对那一直没有的回应有所期待。
“陪我喝一杯。”茉莉取出了一瓶酒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好端端的怎么喝上了。”
“庆祝我们重新相会啊。”
“这个好！”
“啪。”伸手拿杯的手被打掉，“但你还太小了，你不能喝，所以你看着我喝。”
“少再拿这话糊弄我，我今年都十四了！”
年龄已成谜的茉莉只是笑眯眯的撑着脸，不说话。
自是感受到了挑衅，他双手横抱，只是横道，“你我如今一般大小，我不能喝那你喝什么。”
“因为我看到你高兴啊。”
闻言，他也不怒了，喜笑颜开，“看到我高兴，那你的高兴都是我给的，更该给我也来一杯才是。”
茉莉笑了，对他这赖皮行为很是认可，只将那杯子递给他，小小的送他嘬了一口，“那就分你一点。”
“真不知道这酒有什么好喝的。”他拧着眉只把那刺喉咙的玩意吞下肚，随即呸呸就抹嘴。
“还要吗？”
“不要了。”他摆手推脱，嫌弃得脑袋都挪了开去。
“可在别说我不给了，这可是你不要的，再说了，万一一会你醉了，我怎么把你搬回去，对，你可别这点都受不了，一会你要真晕了我可就直接走了。”从来就不是个能讲义气的，事还没发生就开始急着撇关系。
哪吒憋着嘴挨着贴了过去，凑到跟前作证般的，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谁还会那样无用了！继续。”一口灌完，他重新提了个事，“你还没说呢，我和那人哪里不像了。”
茉莉捧上他的脸，呼吸很近，就这样认真的看了两秒，指腹揉了揉那灵动的眼珠，又掐了掐那所剩无几的婴儿肥，最后捏住他的鼻子，“你是个活人，他不像。”
这答案让哪吒分外高兴，只将杯举起敬她一敬，“你也就这眼睛还算可以。”
最后这一壶酒大半都进了哪吒嘴里，可茉莉却先晕了，她这酒量实在难看，三四杯下肚，便已微醺得半合上眼。哪吒先是把人前后左右摇晃了几下，随即哈哈取笑，“还敢说我，你才是小趴菜呢茉莉！”
她却耍起了赖，“都是你抢我的我才喝得这么急，现在我身体软的像棉花一样，不管，你得负责把我弄回去。”
“什么是棉花。”
“就是像云朵一样。”
“才不是，云朵一碰就散。”
“那就是面团，我身体软的像面团。”哪吒伸手捏了捏，那干巴的骨头上只挂了层薄肉，送给狗都不惜啃，“是比面团软的，只是干我屁事，你刚刚还想把我丢下自己跑呢，现在倒让我看看酒量极高的茉莉是怎么回去的。”他只顾着取笑。
“不行，你不能背我，万一你背不动我把我摔了怎么办。”这酒量极差的酒蒙子已说起了胡话。
“小看谁呢！别把小爷想的这般无用。”他先是把人横着举在手上往空中一抛，惊的酒鬼啊呀一叫，声刚出个响就被他呼啦接住，直接把人挂在了背上。
那儿时的口癖又是上来了，惹得茉莉分外讨厌，她趴人背上不高兴的一拧，“别说这个，难听死了。”
趴在人背上，茉莉闷头直笑，针对这小孩，她有特殊方式，百试百灵。
“我要洗澡。”走到一半，酒蒙子就开始闹了。
“你用个清心诀便得了。”
“不行，没过水都不算洗澡。”
“你可真是个折腾的，这个时辰可没地方给你洗。”军中一切管控均有节度调配，武王又是个惜苦爱民的，这个时辰柴房的伙夫早已休息，让人弄得热水倒不是难事，只是那后方口舌多为难听的，她必不乐意。
“不，我就要洗澡。”头发被抓了抓。
哪吒止步，无奈一叹。
两人出现在了高高的山涧上，军营在脚下，整个西岐城在山后，夜里的山风吹得呼呼，源头截断，用那三味真火烧出一旺热泉，左右巡视无人后，哪吒背身静坐，让人自行下水去。
“你今个若把自己淹死在这了，那就着实好笑了。”混天绫缠在人腕上，把人放下了水，到底是不敢让她自己乱来的。
“才不会。”身后扑通的水声响起，大片水花溅来，他躲身避开。
“我好了。”人穿好衣服上了岸。
“那你帮我守着吧。”索性也洗一回得了。
他扑腾进水，很快，那人背对着他，单薄得月光似乎都能把她压死，就这样一动不动的。
“你看我干嘛。”
“噗！”哪吒连忙扎进水里去，只扑腾了水去闹。“臭不要脸！”
“唔、”人又转了回去。
上岸收拾干净，他重新背着人慢慢下山，两人身上的水汽还没过完，带着夜色的温凉，鼻息间还留着甜酒的香，贴在一块，一个温度极高，一个却冷得像冰，就这样慢慢的过度到了彼此身上，偶有虫鸣鸟叫，他们伴着月光走在寂静的夜上。
“你等我一下。”忽然，哪吒把她放在了路边的石头上，“我去看看。”
他跑出去几秒立马便回来了，“是个迷路的樵夫，我把他送回村里去，很快，等我。”
茉莉点点头。
人走后，百无聊赖的茉莉绕弄着腕上的混天绫，只有星星月亮微凉的风，她的世界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安静了，不知道身体恢复多少了，她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水烟，呼出一口气，清风送到星河将那满天星辰擦亮，在呼出一口气，袅袅白烟让月光显如白昼，她挥舞衣袖朝山间一舞，星星点点的萤火从草堆里冒出，有野狗窜向明月，云彩给月亮送上一圈五彩华光，世界的一切引入眼帘。
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这样的夜晚属于明亮又寂静，但她的心却不同往常一般，茉莉深吸一口，丝丝的凉气清新到了肺，有青草的香，还有那淡淡的莲的韵味，突然的很兴奋，这般的月亮，这般的夜晚。
“我回来了。”哪吒回到了她的跟前，“喏，给你。”
手里什么东西擦了擦，便塞进了她的手里，是个丑不拉几的梨，哪吒把人背了起来。“走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她歪在人肩上啃咬着那梨。
“我把人送回去发现那樵夫家里实在是苦，索性就帮他多弄了点柴火猎物，也算是一门营生。”
“噢。”头歪在他的肩膀上撞了撞，“你真好啊，哪吒。”
少年分外开心，雀跃的回着，“那是当然。”
“你真的很好啊，哪吒。”她捏了捏人的肩。
“现在才知道嘛！”
“你真是太好了啊，哪吒！”
“……”压着嘴角的笑，不想太过了，她越是夸赞少年越是矜持。
“你最好了！哪吒。”
“你在闹我就把你扔了。”发疯的酒鬼比平日更难缠，她这般夸得哪吒直接红了脸，只能做出那等恶人之姿来阻止她。
“看。”酒鬼还在发疯，她指了指头顶，“那么大的月亮。”
“嗯。”
“还有那里，那么多的星星。”
“是啊。”
“真好啊，哪吒。”她趴人背上有点高兴的晃了晃腿，又往前勾着人脖子蹿上前去，“我们能一起看到这么好的夜色，真是太好了。”
“这有啥好看的？”少年先是看了看天，接着又狐疑的回头看了看她，“你若不是每天都睡得那么死，这种月亮每天都有的是。”
“你还是闭嘴吧。”
“你脸上有两窝窝。”
“啪！”
“但我也很高兴啊，茉莉。”少年的嗓音里含着笑，“我们又能待一块了。”
在外溜达到了半夜，哪吒才背着人回到营里，进了账，一塌，一椅，几件换洗衣物塞在布包里，便再无别的。茉莉被他放倒在床后也不在动弹，就这样侧倒在床上半醺的眯着眼，看得他前后左右的忙活。
“喏，我弄好了，你赶紧睡吧。”他从外抱了床被子来，几把椅子，另搭了个临时的榻在旁，倒身睡觉。
“人家是有福同享，你倒好，专门接我来受苦来了。”
“现在时局动荡如此，哪来这么多讲究的，条件是苛刻了些，等到后面，自是有的。”顺手把她那破兔子给她塞上。
“今晚先这么睡吧。”人说完就闭了眼，但茉莉却是生起了好奇，侧卧在床上一直盯着他看。
“总不能再跟你抢被子了。”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耳根终是被她看红了。他在军中多日，早已不是幼时什么都不懂的德行，自然也不会再干那等混不吝的事。
她就这样死盯着，笑裂了嘴，最后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只是那人恼来，一枕头一砸。
两人终和衣睡下。
夜深后，罕见的，茉莉生起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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