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荥手指细长,但有些老茧,较为粗糙,拿起细细的麻绳,有些无所适从。纫兰看着他笨拙的样子,不禁笑出声。
她本想上手帮忙,但是他不让,只要自己来。
纫兰不觉触动,这人看着冷漠,但是做事认真,若是爱上谁也会如此认真吧!
她服过药之后更加虚弱,唐荥让她睡下好好休息。他在外面将那些东西收好。正将药罐下面的火熄灭时,眉敛领着一个小孩子走了过来。
他见到唐荥还是有些害怕,但是壮着胆子把小宝往前一送“程屿说,这孩子没人带,你闲着也是闲着,与其跟姑娘聊天,不如帮着带孩子!”
“什么?”唐荥皱起眉头,表情不悦。
“这···这是程屿说的,原话!”他说着就把孩子手撂下,转身就跑。
小宝睁大了眼睛看他,他呼吸一滞,抬头看里面,纫兰已经休息了,这孩子····。
他跟孩子面面相觑,可那孩子看了他不到一刻钟,就开始小嘴一瘪“哇!”
他赶紧蹲下身子,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哪里哄过孩子,想起纫兰那日将孩子抱起,细心温柔,他有样学样,把孩子一把抱起。
小孩子的肉是柔软的,且每处都是小小的,他的手不知该放在何处,也不知如何找到一个孩子可以舒服的姿势,只能把人家扛过肩膀,一个不小心,孩子大头朝下,哭得更大声了。
他赶紧将孩子拽回来,驾着孩子的两个胳膊,将人悠起来,嘴里还说着“飞喽!小宝飞喽!”
这下孩子才止住了哭声,但鼻涕还没吸回去,就咯咯笑起来。
他终于舒了一口气,但手里还不敢停下。
只因这一日都在忙碌,且大夫下了禁令,不得进食,所以这一日过得飞快,程屿几乎跑遍了全村,每一户人家,该用药的用药,该施针施针,整整忙碌了一天,回去的时候几乎夜半。
眉敛被他早早赶了回来,果然在房间内早已打起了鼾声。
可他左顾右盼不见唐荥身影,这一天几乎没见,可那人身影一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尤其是那张薄唇,快让他乱了分寸的薄唇。
他叹了一口气,总躲着也不是个事,能见面的日子能有几天,那人迟早要回华山去!
程屿迈出门去寻他身影,可池塘边没有,大树下不见,他忽的心惊,吹了一下口哨,阿鸢循声而来,这鸟儿在,可唐荥人呢?
他不觉加快脚步,这村子他白天用脚丈量过一遍,夜晚再走一次,竟觉得如此狭小。夜深人静,他自然不敢大声呼喊,只是跑到身体骤热,跑遍每一寸石子路,不见他踪迹。
他强忍着镇定,这人迟早要走,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关系。可又忍不住咒骂,“唐泗水!你个混蛋,不会真的不告而别了吧!”
他走到最后遍体生寒,明明是夏日,怎跟寒冬一般。
他回去时要路过纫兰的房间,里面早已经没了光亮,人家早早休息去了。可他没迈过去两步,忽然觉得不对,像是什么感应一般,回头看了一眼,墙角处有一模糊身影,他心跳如鼓,悄声过去,看见了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
他不知怎的,心跳的更快了。
但是为了强装镇定,只得开口责怪“你干嘛去了!”
“嘘!”那人竖起手指,让他禁声,他仔细一看那人胸前还有一团模糊的东西。
他不解其意,只得悄声问道“怎···怎么了!”
“小宝睡着了!我怕我起来吵醒他!”唐荥小声说道
程屿一时噎住,皱着眉头质问道“你蹲在这多久了!”
唐荥犹豫着回道“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在这儿了!”
“你···你”程屿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上手将孩子抱起,唐荥一阵惊慌“小心,别弄醒他!”
“醒就醒!”程屿语气不善“醒了能怎样,我要是不来,你要蹲一宿是吗?”
“你又不知道孩子哄睡着有多难!”唐荥小声嘀咕道
“切!”程屿伸手掐了掐小宝的脸,孩子酣睡正香哪里会醒,他也是个不会带孩子的,只得把孩子扛在肩上,唐荥看了一脸担忧“小心!”
“诶呀!真麻烦!”说着他没等唐荥反应,径直带着孩子,敲了敲纫兰的房门,纫兰被吵醒,但是还是十分温柔的问“是谁啊!”
程屿说明了来意,纫兰就开门将小宝抱了进去。
“嘎吱!”关上门之后,程屿才晃晃悠悠的走到墙角处,有些不耐烦的说“怎么等着我背你啊!”
唐荥结巴回道“你···你先回去吧!”
“你!”程屿气急,但也只能蹲下身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唐荥本能的往后一缩“你···你干嘛!”
程屿本就力气不小,唐荥蹲了将近两个时辰,早就麻了,哪里能拗的过他。他用力的捏了两下才沉着声音说“还好骨头没事,你是不是有病,本来脚就没好利索,还敢这么干!”
“不是···你让我带孩子的吗?”唐荥小声嘟囔道
“喂!我让你带孩子,孩子不死就行了,不是把你自己搭进去,你心疼那个小宝,我还心疼我··!”他说道一半止住,吞了一下口水弱下声音说“你···在华山时都是最小的,师兄师姐一定很疼你,下了山一趟,受这么多委屈,他们···他们该心疼了!”
“也没什么?”唐荥满不在乎的说“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给我回去歇!”没等唐荥拒绝,程屿一把将人抱起,唐荥不敢大声惊呼,只得用手捶了他胸口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干嘛!”
“回去睡觉,干嘛!”程屿不容他分说,抱着他迈着大步子往前走。
唐荥刚想挣扎,可他的头靠在程屿胸口,忽而听见了如鼓点一般的心跳,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人目光坚定,神色从容,但头顶一轮明月,仓皇微凉。
他一时失语,忘乎所以,只把头靠在那里,仔细辨认似乎里面有了从前未有的声响,似山呼海啸,水绕山围,还是那座孤岛被泗水围困而发出的求救。
他不觉嘴角扯起一抹微笑,双手搂住那人脖子,勒的更紧了一些。
两人回去时屋内早已熄了灯,程屿有些干巴巴的说“就别往里面去了,不要吵醒眉敛,咱们俩就睡外面凑合一下。”
“好!”唐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但反应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又开始找补“里面黑,磕磕绊绊的不···不好走!”
“嗯!”程屿木讷的点了点头。
还是他睡里面,唐荥在外面,可这床比竹心海的床还要小,两个人就连平躺都不可,只得侧身,可两人侧身后面面相觑,虽只有淡淡月光,但也将每人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
大抵是看了一刻钟,他们都睁大着眼睛,不知要干什么。
只是呼吸乱了节奏,心脏几乎骤停。
唐荥先反应过来,小心的说“要不我们都侧过去!”
程屿点了点头“好!”
两人同时翻身,这小床响起“嘎吱嘎吱”的声响,唐荥一瞬间红到耳朵,两人同时侧身,后背挨着后背,不一会对方身上的热量就传了过来,唐荥瞪大了眼睛,一颗心悬到嗓子眼,程屿几乎是屏住呼吸的,动也不敢动。
他们就这么僵着,不知过了多久,待月亮将这小房间照的透亮。忽然程屿翻了一个身,一把将他抱住。把脑袋插在他的颈侧,长腿也不客气的搭了上来。
程屿明显没有睡着,抱着他腰的那只手还特意收紧了一下,随后在他颈窝处声音颤抖的说“不许一声不吭的就走!”
唐荥明显感觉有两滴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脖子流到了后背,他心头一紧,一把攥着那只放在他腰上的手,带着那手向上移了几寸,放到胸口的地方。
他心脏跳的厉害,他想让那人知道,我着一颗心悬悬不绝、凄凄而鸣、恻恻难隐都是因为你。
不过是寒冬难忍,月明难圆,你我连一个冬日的约定都没有。
翌日,唐荥起来时候不见程屿的身影,眉敛也不在,想来是又去池塘边练刀去了。他也不着急,慢悠悠从胸口的地方拿出昨天纫兰给的青线,同心结稍有雏形,但还需多番重复步骤,明天就是五月十五,他得加快进程,不然就赶不上了,忽而又觉得自己好笑,赶不上就赶不上,能怎样。
他编这东西太过投入,竟不知云在何时来的,直到姑娘“咳!”了一声。
他才忽的惊起,第一反应就是把手中的东西往身后藏,看见他这般慌乱,云在顿觉不好意思,把手中的衣服放下,说了一句
“我缝补好了,你看看”就仓皇而走。
唐荥本想说点什么,但一想还是算了,他又解释什么呢?又能说些什么呢?不过一腔心底寒川,寸草而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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