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班里的时候，正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才检查出怀了孕，本来脾气就好，现在更是被压的声都听不到，他走到第一排看着王二夸：“起来，坐后面去。”
王二夸愣了一愣，反应过来拿起包就走。
余生拿纸擦干净凳子桌子，侧头扫了眼老师，又转头看着班里其他人：“从今儿开始，理科的课，我要学习，谁都不准说话，文科的课，我要睡觉，谁都不准说话。”
班里人全都看着他没反应，他也懒得等他们反应，他回过头看着物理老师：“当然老师您除外，继续上课吧。”
五班今天出奇的安静，一直到晚自习放学，都没动静，程盼在门口看了一眼，教室仅剩的学生走路都垫着脚，陈默也轻轻走出来看着他一脸苦的咧了咧嘴角：“程盼，你管管余生吧，都快成小霸王了，现在谁在教室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他，那眼神就跟能把人活剐一样。”
陈默话音刚落，一本书就砸了过来，他吓得赶紧一闪，一溜烟跑了。
程盼看着余生一脸愤怒的看着门口，看到来人是他，缓了脸色才说：“我不吃饭了，你自己去吧，不用给我带，我要学习。”
吴依依也在里面，跟余生坐在一起，程盼点了点头，自己下楼去了食堂。
也不知道在食堂吃了什么，回来的时候还是顺手带了两袋面包和两盒牛奶，他去五班把东西给了余生和吴依依，吴依依小声跟他道了个谢，然后拆开面包放在余生面前，余生很自然的接过吃了，吃着两口才抬起头看着他，愣了：“不是说你不用带么，吴依依带了吃的。”
“顺手，”程盼回了一句，盯着桌子上另外喝剩的牛奶盒和面包片，那应该就是吴依依买的，他也愣着，“我先回一班。”
余生大概太忙了，没再看他，只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继续做题，吴依依也冲他点点头，扎紧了那袋面包。
一班全是风油精味，快分科了，大家都很努力，除了已经提前学到高二的自己。
程盼做完今天的题，趴在桌子上发呆。
直到锁门的那名同学走过来轻敲他的桌子，他才反应过来，这么晚了啊......
“程盼，”那名同学看着他，“挺不好意思的，你可以回家看书吗，实在太晚了。”
“是我不好意思，”程盼赶紧边收包边说，“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没事没事。”那同学笑了笑。
到楼下的时候，五班灯还亮着，教室里只有余生和吴依依讨论题的声音，初夏已经很闷了，程盼到天桥口等了一会儿，办公室里值班的老师走出来时，看到他怔了一瞬，然后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三的铃声响了，这时节临近高考，学校已经不关大门为这些高三学子开方便了，所以现在到底几点了。
他拿出手机，然而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电了......
最近发呆时间有点长......连手机没电都不知道。
程盼叹了口气，蹲下来慢慢靠在栏杆上。
很久没睡这么熟，程盼醒来的时候，五班灯已经熄了，门也锁了......余生走了？
余生这么怕黑，看到一班没人，应该回去了吧。
他背好包，也慢慢下了楼。
每一步都很静，四周什么都看不到，城里没有萤火虫，没有光替他点亮，连月亮，都不跟着他走。
程盼摸着扶手一步一步慢慢走，还......从来没觉得教学楼那么大，夺命梯那么长，他在这里待了好多年，也不是没经过停电的夜晚，也不是没一个人走过回家的路。
什么都做过，再做的时候才应该更加习惯才对。
可......也是“才对”，其实根本不对，其实更没有应该。
其实他真的，走不动了。
刚走到校门口，程盼就看到门口蹲了个人，是......余生。
“你还没回去？”他问。
“你是不是脑子有坑啊，”余生慢慢站起来，皱着眉走过来看着他，“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我不知道。”程盼回答。
“你怎么可能知道，”余生烦躁的憋火瞪着他，“你来找我，直接叫我不行吗？你在门口等，全校熄完灯我他妈眼睛又没装夜光灯，我怎么知道你在不在。”
“所以几点了？”程盼问。
“我现在也不知道！”余生又烦躁的揉揉头，“刚跟你说的话你记住没有，要么你在自己班好好待着，要么你进五班来找我，别他妈跟个乞丐随便蹲个角落！玩隐身呢！”
“你在学习，我不想打扰你。”程盼打断他的话。
“学习？”余生却说，“学习很重要么，你更重要好么，我学习还不为了进一班。”
“一班？”程盼顿了片刻，“那我晚上得直接回家，你得熬通宵。”
“亏你也知道，”余生白了他一眼，拿过他的包，边走边说，“还骗我按部就班，骗子。”
“谁知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是啊是啊，我还吃了秤砣铁了心，”余生看着前方，“你别想甩掉我。”
程盼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跟了过去，自行车棚早锁了，现在又没有出租，手机没电，滴滴也叫不了，只能走回去，不过余生也没抱怨什么，抗着两包边唱边走。
在公路安静走了一会儿，余生转过头看着他：“这附近好像在修路，前面坑坑洼洼的，我刚踩了几个，你走路注意点。”
话音刚落，程盼就摔进一个坑坑洼洼里......
于是余生无语的走过来低头看着他：“你真有夜盲啊？”
说完伸出了手：“上来。”
讲真的，程盼现在真不愿意再跟他有什么身体接触，他时刻都想抽余生......
但这坑不浅，没摔错的话，他脚踝还受伤了，待会儿可能还得余生背。
于是他只好伸出手......
余生把他拉起来后，盯着他脚踝看了两眼，蹲了下来：“上来。”
“不用。”程盼皱着眉，但其实现在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犟什么......脆弱的倔强。
对面余生很有耐心的继续蹲着，他叹了口气，只好走了过去。
“起了，”余生轻轻说了一句，不费什么劲的背起他，“背媳妇回家啰！”
“......你瞎说什么？”
“我是八戒你还不开心啊？”余生侧过头，“哎，你今晚为什么不来找我，吃醋啦？”
程盼看都懒得看他，白了他一眼，还是那句：“你在学习，我不想打扰你。”
“你肯定吃吴依依醋了，”余生笑着说，“你要同意跟我在一起，我也不至于半夜都还在外面跟别的女人......”
“你给我住嘴......”程盼简直无语了。
“程盼，”余生忽然语气认真起来，“你喜欢我吗？”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程盼默了默，没回答。
“得，当我没问，不负责任的尖子生啊啊！！！”余生放声吼了一声，继续背好他，走会儿跳会儿的蹦跶在那些泥坑中。
程盼是真怕他一脚下去，栽两个。
“真不喜欢我吗？”余生又问，慢下了脚步。
“陈默又跟你说什么了？”
“他这次......”
他这次倒是没说什么。也没有心理暗示了。
只是他自己，心开始乱了。
“没什么，”余生背着程盼，背好程盼，“不喜欢不喜欢呗。”
又能怎么办。
程盼只是静静伏在他肩头，呼吸浅浅。
浅到余生，想长长叹气。
刚到小区门口，余生就看到宋阿姨立在路灯杆下，且脸色不好看，他慢慢放下程盼，他怎么忘了他倒是无父无母，家中无人，程盼回来晚了肯定要挨骂。
他想跟着去解释两句，程盼对他摇了摇头，瘸着腿跟在宋阿姨后面上了二楼，宋阿姨从始自终没怎么看他，只到楼梯口转头轻声说了一句：“余生，早点回去睡。”
“哎！好！”他应了一声。
虽然不会睡......学习呢。
程盼第二天早上和平常一个时间点下来的，表情看不出昨晚挨骂没，但余生看得出程盼校服里面穿了他那件薄荷绿半袖。
“我操......你等我一下。”他立马转头跑进屋换上同款，拉紧校服拉链又跑出去，程盼还在门口等他，天气转夏了，太阳出来的很早，程盼已经脱了校服，整个人在太阳底下放出奇异的白光，太白了真的，像条白狗......
“余生，”程盼皱了皱眉，“你擦点防晒吧。”
“啊？”余生愣了愣，“我又变黑了？”
“嗯，”程盼点点头，“像条黑狗。”
......
所以说程盼其实真的可以婉转点。
“哦，”他走过去看着程盼和程盼依旧半瘸的腿，伸出了手，“我背你。”
“太远了，打车吧。”程盼摇头。
“我背你吧，”余生又说，默默叹了口气，“之后的时间，就真没时间了。”
程盼最后还是拒绝了他，并拦了出租，还一个人坐在了前面，拧巴个什么劲啊。
亲你两下，还没用力，还只稍微......微微......默默......
硬了那么四五六七下......
......多纯洁，还不肯原谅他。
吴依依早到五班了，这姑娘自从承诺过后，一直来的比他早，今天来的更早，也对，毕竟目标日期近了，吴依依肯定也要冲尖子班。
余生放了包在桌上，继续紧着昨天内容学习。
抬头时桌上多了盒牛奶，他随口回答：“谢啦！”
“不用。”前面点了点头。
余生也没再跟吴依依客气，低头继续做题，这姑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都不用他踢凳脚，就已经听得清他说什么了，果然跟他待久了耳聪目明的。
陈默没一会儿也来了，和吴依依一样，都很默契的没跟他讲话，自顾自吃着自己的蛋炒饭，这逼为了早日找到那盘舌尖上的蛋炒饭，生活规律，三餐按时，顿顿蛋炒。
余生自然乐的清闲，也谁都没搭理。
不过没清闲多会儿，陈默这逼刚吃完饭睡下，五班门口就来人了，这么早？这个点？程盼肯来找他了？
他赶紧撒丫子一把抓起沉睡的陈默跑了出去。
不是程盼......是刚晨跑完的某蠢货，某蠢货果然没穿皮衣，不知道是太热还是脑子终于正常，校服里面是件正常的衣服。
余生靠在门沿上看着他：“有话说。”
“我跟你有屁话，”李为国低腰提起两箱牛奶，“程盼给你买的，我只负责送。”
“程盼？”余生愣了，弯腰也接过两箱奶，抬起眼看着李为国，“谢谢二狗啊。”
“我靠！余生机！”
“好好好，”余生笑了笑转头往班里走，“谢谢旺财，旺旺～”
身后自然各种你爷，你祖，这么早李小千也没来，李为国无所顾忌，骂得简直比他真身还欢快。
“我操？”陈默已经醒了，愣着看着他，“你他妈有病吧，老子觉睡的好好的。”
“你继续睡呗，”余生越过他放下两箱奶，陈默还想再逼，他转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学习，滚。”
“你他妈......”陈默咬牙，偏过头戴上耳机继续趴在了桌子上。
余生乐了会儿，盯着桌子上牛奶，又踢了踢吴依依凳脚，虽说吴依依耳朵好使了，可他还是喜欢这方式。
吴依依侧过头，余生把那盒牛奶扔还了回去：“你自己喝吧，我有程盼。”
程盼是他的......安心送奶大使！
后面六个字加那个感叹号，好像省略......意思会比较准确。
嗯......
天气越来越热，彻底转夏前下了几场暴雨，一班风油精也越来越重，重到小马哥都劝大家睡会儿觉，五班也越来越安静，就连下课都没人敢再说话......和敢去厕所。
余生也已经彻底不出五班门了，刚开始除了偶尔他来，会出来透个气打个笑脸，其余时候除了学习，就是睡觉，再后来他去，也不出来了，且连作息也都乱了，不管文理综都睡觉，晚上直接熬通宵，小仓库灯泡熬坏了两个，那盏蒲公英台灯更是彻夜未眠。
这样的下场就是暴瘦，余生瘦的脸上骨头都显了，跟条流浪的......小灰狗一样。
程盼在五班门口盯着这骷髅鬼加线条狗看了好多眼，转头朝楼梯口走，不过碰着了正跟班里人一起上来的陈默。
陈默看到他依旧跟看到救星一样，两脚跨上来盯着他小声说：“程盼你管管他吧！他妈的白天黑夜不分时候睡，你知道老子坐他旁边多憋屈吗，自己抽筋醒了，都能把我书包丢了。”
“抽筋？”程盼皱了皱眉。
“我靠大哥你听没听清重点啊？”陈默也皱了皱眉，“现在是他耽误一个班的人权啊。”
“你可以反抗，”程盼回答，“如果你打得过余生。”
“我靠......”陈默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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