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传来熟悉的对话声，看来“多年未见”的老爸终于回家了，程盼叹了口气，慢慢拿出钥匙，也不知道这伤遮不遮得住，上次被余生打好歹在军训期间，有个恢复期，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被老妈盘问了。
要不把责任推给二狗？
还是算了......他本来就没什么朋友，不能再辜负李为国了。
开门的瞬间程盼看到正在玄关口换鞋，背着帐篷大包正欲离开的老爸。
果然，更深露重的夜晚也留不住心不在家的男人。
“盼盼啊，”程云山愣了愣，“回来了？早点儿休息，国庆我开车送你和你妈去乡下。”
“嗯。”程盼点了点头，都不用问老爸去哪，肯定是去大伯家帮忙，换季了，今天应该回来拿被子，当护工连被子都不提供一床，老爸真可怜。
......
程云山没说什么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背着那座“山”踏月离去。
程盼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奈了几秒转过头开始脱鞋，刚刚老爸没发现他眼睛的伤，说明这伤应该不是太明显，虽然也有可能是老爸根本没看他......
换好鞋，程盼走到客厅用半边脸对着沙发，跟老妈打了个招呼，赶紧准备溜。
没想到只露半边脸还是被老妈发现了。
“你眼睛怎么了！”宋兰问，“怎么肿了？”
“我......”程盼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李为国打了他......
“被谁打了？”宋兰着急的起身走过来看着他，“哪家的孩子！这得多疼啊！”
“妈，我跟同学胡闹不小心撞他拳头上了，”程盼说，“没事，不疼，过两天就好了。”
“怎么可能不疼！你这一圈都肿了，明早起来肯定青了！”宋兰皱着眉，心疼的想摸他伤口，又怕碰着。
程盼叹了口气，沉默几秒，宋兰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程盼低下头，没说话。
“你会跟别人胡闹？那我真是白养你十几年，这点都不了解，”宋兰叹口气，也没再问，转头走到房间拿出一些药，走出来又递给他，“知道你心思重，不愿说算了，早点把伤养好，妈看着......”
宋兰这句话带了哭腔，程盼赶紧抬起头看着她：“妈......真不疼，别哭啊。”
“嗯，”宋兰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如果真有什么事......盼盼一定要告诉妈妈。”
程盼点头。
宋兰又说：“不说了不说了，看看都几点了，回这么晚，快去洗了睡觉。”
说完背过身还是偷偷抹着眼泪，程盼只能微微叹气。
镜子里那只独眼熊猫看着的确有点惨不忍睹。
......余生肯定专业打架的，能揍的这么均匀，圆润，肿而不青，红而不凸，真难为他了。
程盼无语的又叹口气，开始认真洗澡，这澡洗的时间有点长，出来的时候老妈在沙发上睡着了，桌上给他留了饭菜。
程盼走过去轻轻给她搭了一床薄被，回头走到餐桌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下面还垫着加热垫儿，正冒着热气。
虽然老妈每晚都会做好饭等他，但程盼还是很感动，且每一次都很感动。
他也的确有点饿，于是怀着感恩的心，他坐下开始慢慢吃饭。
十分钟后，他放慢了速度。
不知道为什么，这顿饭吃的有点没味，明明自己很饿。
继续吃了两口，宋兰醒了。
“妈，”程盼转头看着她，“回房间睡吧。”
“好，”宋兰点了点头，朝他走过来，“吃完就放这，碗留着明天我来洗。”
“好，”程盼应了声，扒拉两口饭，抬起眼看着她，“妈......今年中秋节，吃什么月饼啊？”
“月饼？”宋兰愣了愣，“你不是不爱吃这些？”
“嗯，过节......”程盼尴尬的回了一句。
“以前每年买月饼你都不吃，各种馅儿都是过期的命，”宋兰笑着说，“今年想通了？”
“通了，”程盼说，“遵循习俗。”
“好，那买去年那种流心的？”宋兰又笑了笑，“老家那边的人还挺喜欢吃。”
“好，”程盼看着她，“早点儿睡，晚安。”
又吃一会儿，程盼低下头看着桌子上的菜有些发愣，今年国庆和中秋撞上，要放八天假。
八天......学校怎么忍心。
有八天时间看不到......余生了。
继续食不知味吃了两口，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他放下筷子，拿起包和衣服回了房间。
把成团的衣服裤子叠好，他轻轻放进柜子里，柜子里是余生的香皂味。
盯了一会儿，手机响了。
李为国打了个视频电话，大晚上的鬼来频......程盼有点无语。
“干嘛？”他接视频问了一句，刚接就想起自己眼伤了。
“我靠！”李为国瞪着他，“你眼睛怎么了？”
“有事说事。”程盼不想回答他的疑问。
“又被那小子揍的吧，”李为国皱着眉，“真活该。”
“滚，我挂了。”
“别，”李为国赶紧接了一句，“我给你看看我的战袍，看看我国庆穿这身去找李小千行不行？”
接下来视频里晃了几下，晃的程盼发晕，只好移开视线，等了两分钟，程盼回过头看到一张大脸和一团黑。
李为国不知道把手机立在了哪个角落，反正他只看到刺眼睛的一身黑色皮衣......和皮衣下摆一团翘边，裤子没看着......应该是整套搭配的皮裤。
为什么要这么穿......
“怎么样？”李为国问，“我换了一种风格，还不错吧。”
换了风格？
原谅他实在没看出这一套跟以前那些皮衣有什么区别，顶多下摆翘了一些。
“我不知道怎么说，”程盼皱着眉，“就......你开心就好。”
“不愧是我哥们。”李为国笑了两声，激动的又扯了几句潮流审美，不过程盼没听懂，也不想听懂。
“盼儿，我觉得这样看着，我身型真不错！”
“......”
......
李为国还在继续说着，他耷拉着个脑袋听着，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响五分钟，他有些受不了了。
“时间不早了，”程盼抬起头看着李为国，“明天见。”
视频那头皱了皱眉，然后挂了电话，程盼有些纳闷，李为国今天挂电话挂的倒挺快的，没烦他。
......可能继续研究战袍去了。
这一通折腾都快午夜了，程盼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间小仓库，惨淡的月光下，小仓库里努力发出昏暗的灯光，一盏，两盏，三盏......
看来余生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
也不知道“怄气包”现在在干嘛，今天不知道发了多少次脾气，他都怀疑余生肚子里是不是藏着油包，自点自燃的那种。
看了一会儿，程盼眼睛有点酸，他下意识一揉，差点儿两行清泪滚下来。
......真的好疼。
他轻轻揉了揉被打伤的那只眼，这伤势用不到药，过段时间就能好，十八天后还是一条好汉。
......
程盼转身走到书桌，翻开他一直不会的那几道数学竞赛题，今晚楼下又不会熄灯，不要浪费通宵的好时光。
他定好明早的闹钟，这次定的比较晚，明天早上可以晚点去学校，其实他有些搞不懂余生为什么起那么早，又不学习......
定完闹钟，他拿起笔认真盯着桌上的数学题。
嗯，学霸的夜生活开始了。
余生烦躁的扣出闹钟电池强行塞进小夜灯肚子里，然后用力扔了小破闹钟，那闹钟被他扔的傻逼兮兮躺在地上，他又走过去用力踩了一脚。
于是破闹钟指针苟延残喘动了两下，终于停止了呼吸。
余生又一脚把它踢到床底下，抬起头对着没人的房间“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的大叫几声，但还是没人理。
他痛苦的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理他。
“操！”他回头一拳砸在墙上，瞬间痛得他眼泪都快飙出来，破墙没跟想象中那样，裂出一道缝，看来承重力不错，好，再来一拳。
接下里几分钟，白色墙面沾满了星星点点的红，他停下来低垂着脑袋，堪称“绝望”的蹲在角落。
这破闹钟是不是不准啊！
都凌晨三点半了！为什么家里还只有他一个人！
操！
早不见，晚不见，再早也不见，再晚也......
蹲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昏暗的灯泡，心里犯了点儿酸。
以前打完架，老姐还会打他骂他，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打完架，老姐就不理他，最长一次连着一个月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最短一次也有三天。
真是跟他那出车祸的倒霉老爸一个鬼样，就是不愿意多跟他说一句。
余生轻轻闭上眼，把头埋进膝盖，绝望的叹了一口气，他跟老爸不知道多久没见面，更不知道上一次说话什么时候，而且估计这次老姐也不会原谅他。
算了，他一个人自生自灭得了，反正有没有家人对他而言也没区别。
给齐然道歉的事，留到下辈子吧，不过这孙子应该也没这个命听到他的道歉。
因为下辈子他要做一只鸟。
飞得高，死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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