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夏冉冉从车里抱起来的一瞬间,陆鸣晖发觉怀里的重量比之前轻了不少。
虽然知道刚入职这段时间少不了压力,但她把自己瘦成这个样子,让陆鸣晖还是感到一阵心里不是滋味。
夏冉冉睡得晕晕乎乎,今天晚上格外乖巧。她的脑袋贴在陆鸣晖怀里,朦胧之中以为自己正在拿着听诊器给病人测量心跳。
咚——咚——
心跳怎么越来越快了?
这个病人情况不太好。
夏冉冉挣扎着要起身,她得去说服病人赶紧住院治疗。但当身体忽然被轻轻放在一张柔软的床垫上,她才慢慢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酒精麻痹的状态。
啊,不管了。
夏冉冉呈大字型倒在床上,让身心彻底放松。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进门时,陆鸣晖站在主卧和次卧之前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夏冉冉当然对主卧的风景并不陌生,毕竟这是他们在这所公寓里交流最多的场所。
不过,陆鸣晖不喜欢强人所难。尤其在对方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强行施加自己的想法与其说是情趣,不如说是勉强。
他最终还是把夏冉冉抱进了次卧,也让自己躁动的心暂时得到片刻的宁静。
“嗯——”夏冉冉在梦中发出呓语,好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舒适。
陆鸣晖小心翼翼帮夏冉冉脱掉鞋子,还不忘捞起她,解开贴身暗扣,让她获得轻松。
等看到夏冉冉闭着眼睛长舒一口气,陆鸣晖又转身去了洗手间。把毛巾在面盆里绞了一把,回到床边轻轻擦拭她的脸和手。
听见夏冉冉小声哼唧,陆鸣晖问她难受吗,却并没有得到答案。
陆鸣晖也不强求。
他处理好一切,又把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正要起身离开,却被夏冉冉抓住了衣袖。
“不要走……”夏冉冉喃喃道。
陆鸣晖顺势扭头,看到女孩眉头紧蹙,不知道在梦里发生了什么,让她看起来格外烦心。
他心里一动,再次蹲下来,用手缓缓抚摸夏冉冉的眉头。她那么乖巧地躺在他的面前,哪怕什么也没有做,就已经让他有点呼吸不稳了。
像是一片羽毛落在陆鸣晖心间,一下下拂过他的心头。弄得他痒痒的,想要的更多。
但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欲念被理性压制得死死的。他伸手把她鬓间的碎发拨弄到耳后,低下头轻轻亲吻她的耳垂。
她的耳垂那么小,那么软。唇齿在其间游走,两个人都不由得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应该打住了。
陆鸣晖及时抽身,决定待会要洗个冷水澡清醒一下。但夏冉冉抓他的手倏地收紧,像是梦境发生变化,梦中情绪急转直下。
“我是夏冉冉,我姓夏……”
“你胡说,你少骗人了……”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
……
她还是在意这件事吧。
虽然嘴上表示无所谓,平常也很少提及,但这件事不论发生在谁身上,都是平地一声惊雷。人生完全被颠覆,放在夏冉冉面前就是轻飘飘的两句话。
陆鸣晖当然不相信她会那么快放下,只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罢了。
下午和晚上都见到那个叫夏子珏的人,应该就是互换人生的另一个主角。即使夏冉冉再轻描淡写,异样的情绪还是会不经意流露出来。
她从小到大都是瞩目的大小姐,哪里经历过这种枝头坠落的巨大落差?陆鸣晖的心揪起来,在这一刻感同身受。
想到这里,陆鸣晖轻轻拨开夏冉冉的手,转身走出房门,但很快换了一身睡衣回来。
他顺势掀开被子,躺在夏冉冉身边。把这个在睡梦中还在呢喃的小姑娘搂进怀里,温柔抚摸她的脑袋。
这样会不会让她更有一些安全感呢?
陆鸣晖不知道。
但他希望此时此刻,在他的怀里,夏冉冉是安心的。
也许是因为忙碌了一天,又或许是珍视的人就在怀里,困意很快袭来,陆鸣晖也渐渐闭上了眼睛。
“听说你是你爸在外面生的野种?”
“你妈是小老婆哈哈哈哈哈!”
“别以为姓陆你就翻身了,小老婆生的名不正言不顺。”
……
在这所门槛极高的国际学校,陆鸣晖身边的同学都非富即贵。
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大家对自身阶级和财产都有非常强烈的保护意识。上层圈子同样是一个熟人社会,往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流落在外的陆家二少爷在几年前回到家中,这不仅是陆家的平地惊雷,也在圈子里激起了不小的风波。
顶着陆家二少爷的名头,陆鸣晖从小在吃穿用度上没有被亏待过。但因为亲生母亲是与父亲有过一夜情的陪酒女人,陆鸣晖所遭受的白眼和非议也从未中断。
击碎流言最好的武器就是无视。
陆鸣晖在心里告诫自己。
校园里,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没有同伴朋友,更厌恶别人有意无意的接近和试探。他在心里竖起一道高墙,发誓要把一切闲言碎语都摒除在外。
他们以为他会被轻易打垮吗?他偏不让他们得逞。
可是距离感防不了小人。
陆鸣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了班里校霸的眼中钉。校霸不止一次当众挑衅他,要么踢翻他的课桌,要么兜头泼来一盆冷水。
陆鸣晖强压住怒火,不愿意在学校多生事端。他不是懦弱的人,但知道逞英雄要凭实力。他在陆家老宅已经感到如履薄冰的辛苦,如果学校再出了什么岔子,平常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怕什么来什么。
这天在学校食堂,陆鸣晖刚把饭菜打好,忽然脚下被什么绊到,整个人连带餐盘摔得人仰马翻,饭菜汤汁撒了一身。
身边立时响起一阵爆笑声,仿佛这场滑稽的戏码全然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陆鸣晖冷冷抬眼一看,笑声最猖狂的便是处处跟他过不去的校霸。校霸甚至还冲他亮了亮自己的新球鞋,脸上一副恶作剧的坏笑。
不远处,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也看到了这一幕,从始至终,目光平静。
“宇行,那不是你弟弟吗?”男生身边一个胖乎乎的同学问道。
“什么弟弟不弟弟的,那就是个私生子,哪能跟我们宇行相提并论。”另一个瘦高的同学反驳道。
陆宇行并没有说话。面对这样的场景,他习惯于置身事外。或者说,他从没有产生过要帮一把陆鸣晖的念头。
他们只是有血缘上的联系,在情感上却比陌生人还不如。
转眼间,陆鸣晖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冷峻的目光扫过周围嘲笑他的人,双拳已然握紧。
意外的是,就在他要反抗之际,一个娇小的身影冲在了他的面前,结结实实给了校霸一记猛拳。
“你别欺人太甚了!”女孩嚷道。
这话是从这个小姑娘口中说出的吗?陆鸣晖感到诧异。小小的个子却有这么大的胆量,是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呢,还是骂她逞英雄好呢?
陆鸣晖想起来了,这个女孩叫夏冉冉,平常就坐在他的前桌。只是他平常独来独往惯了,几乎没怎么跟夏冉冉打过招呼。
他们俩根本没什么交集,夏冉冉犯不着来趟这趟浑水。
可陆鸣晖还没开口阻拦,夏冉冉那边已经自顾自跟校霸对线起来。
夏冉冉家境优越,家世就是她的靠山。从小养尊处优,到哪里都霸道惯了,校霸的武力威胁放在她面前,杀伤力被磨损得不是一星半点。更重要的是,夏冉冉有着雄厚的群众基础,身边不少同学都站夏冉冉这一边。
“你也就会在同学面前使坏,你怎么不去跟你们家那几个哥哥姐姐比比呢?人家一个个十几岁就被国外名校录取,你再看看你自己,要不是你爸捐了一栋楼,你以为你进得了这所学校吗?”夏冉冉扯开了校霸的遮羞布。
达官显贵之间的破事,彼此都门清。只是大家都顾及颜面,从来都只当成饭后笑谈,倒不至于直接当面打人的脸。
夏冉冉可不会顾及这些,她从父母那里听来这些饭后闲话,很快便添油加醋用到这里。真真假假搅和在一起,愣是把校霸嘲得面色通红。
“你丫的给我闭嘴!”校霸脸上挂不住,登时就要扬起手掌,给夏冉冉一巴掌。
“啊——”夏冉冉躲闪不及,忍不住闭眼尖叫。
巴掌扇下去的一瞬间,被陆鸣晖伸手稳稳接住。校霸也愣了,没想到这小子力气还挺大。之前再怎么被欺负都没有还手,他还以为陆鸣晖是懦弱。而当他的手腕被陆鸣晖狠狠捏在手里,他才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好惹的主。
等校霸悻悻离开,陆鸣晖这才看向夏冉冉,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他的救命恩人。
第二天一早,夏冉冉在宿醉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熟悉的天花板,知道自己又被扛回了陆鸣晖家,尴尬得都要脚趾抠地。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虽然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睡衣,但她知道陆鸣晖昨晚没有趁人之危。
等她佯装淡定走出卧室,发现陆鸣晖正在厨房煎蛋。
夏冉冉之前见过他下厨,虽然还不到熟练级别,但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她比起来,已经可以被称为大厨了。
夏冉冉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这是一个偶然的早晨,也可以是无数个寻常的早晨。如果生活能停留在这些温馨的瞬间,是不是幸福也没那么难?
不过吃饭的时候,陆鸣晖又问起周延的事情。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连她交什么朋友都要管。
夏冉冉回答得胡言乱语。
也许是看出了夏冉冉眼中的不耐烦,陆鸣晖脸上保持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一个小学弟就能让你这么保护他吗?
陆鸣晖心下失落。
他们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呢?说是恋人,但双方从未有过任何确定关系的仪式。说是床伴,但他可不会为区区一个床伴早起下厨房。说是上下级,但他们在这间公寓里做尽不可描述的事,更显得荒诞不经。
口中的煎蛋瞬间没了味道。陆鸣晖意识到,现在的关系并不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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