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殊雨的身体抖着,一边说话一边把手机递给徐诺,“陈潭心大,居然把这个手机就放在床头柜里,我根据你说的颜色很快就找到了。”
徐诺此时哪里还关心手机,她把手机甩在一边,观察陶殊雨身上凌乱的衣服,“那你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还是对你……”
“没有。”陶殊雨轻轻摇头,“陈潭房间窗户跳下来的地方,正对着大门。我趁他们进房间的同时就跳下来了,中间难免有些磕磕碰碰。”
徐诺松了口气,拍拍胸膛:“那就好,我其实特别怕你逃不出来,今天陈潭家里人又多,好几次我都要进去找你,钦哥还把我给拦住。”
蒲钦开着车笑出声,“我不拦你,硬生生让你去暴露?傻子。”
“哎呀钦哥——”
陶殊雨静静看他们打情骂俏,声音平淡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蒲钦自然答:“我家呗。”
徐诺跟着接话:“对,去钦哥家。他家在半山腰,又安静又不会被人发现。刚才我也注意了,是不是你跳窗的动作太快,他们都没有追下来。”
“嗯是。不然的话,今天我可能真的出不来。”陶殊雨说完,嘴角抽了下,似乎在自嘲,“李泠和陈潭吵了一架,她很激动,还说今天不会让我回来。”
徐诺呵呵两声,无语说:“她有病吧?”
陶殊雨沉默不语,没回答。
徐诺看她多半也是还没缓回来,“好了,我不说话了。你先休息休息,到了我喊你。”
坐车将近一个小时,天色已晚。
蒲钦带着她们回到家,客厅处他熟练打开灯,转身说:“你们先坐,我去倒水。”
陶殊雨和徐诺一同坐在长沙发,徐诺应该是来过好几次,全然是主人公的姿态。
她注意到陶殊雨肢体拘谨,“你别紧张,钦哥家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哎?不过,陶殊雨。”
陶殊雨的胳膊上有一处红,还带有血丝,伤口还挺大的。她小声惊呼,“天呐,你都不疼吗?这么大的伤口。”
徐诺叫嚷着,起身去医疗箱。
医疗箱就在厨房柜台,她一把提起就跑过来,不容置疑地抬起陶殊雨的手臂,边拿起碘伏球去消毒。
陶殊雨眉头微皱了下,没发出声音。
徐诺低着头仔细地擦拭,“疼的话你就说,别憋着。”
陶殊雨:“嗯。”
直到给她包扎好。
徐诺说:“这两天记得别碰水。”
陶殊雨:“嗯。”
突然这么关心她,还有点不太习惯。
她默默看眼医疗箱,“你和蒲钦在一起多久了?”
徐诺:“半年了,怎么啦?”
陶殊雨迟疑了会,才出声问:“你和他是已经,同居了吗?”
徐诺自己笑了笑,“没有啊,你是看我很熟悉他家里的东西才这样问吗?”
“……”
“我只是常来,都不住他家。我自己家里还有奶奶要照顾呢。”
“奶奶?”
“嗯。我奶奶在两年前生了病,生活上都是我照顾。”
陶殊雨不知道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安静下来半会儿,蒲钦带着一个盘子过来倾身放在茶几上。
蒲钦:“先喝口水。”
陶殊雨顺势拿起抿了一小口。
徐诺没喝,她看了看手机,打算直接打开,摁了几下结果没反应,“嗯?是没电了还是……”
“我看看。”
蒲钦接过去来回翻了翻,“这手机还是新牌子啊,看这样子,多半是都不怎么用就自动关机了。”
陶殊雨眼眸紧缩,下意识问:“是上个月刚出的新款?”
蒲钦听她这么一问,立马再仔细观察。
这部手机,他们一直没关注是什么牌子的,只是从小道消息得知它的外表是白色。
细细想来,一系列似乎太过顺利。无论是被他们用酒精球,亦或是陈潭带走陶殊雨,再来是陈潭直接让她去他的房间。
到最后他们那么顺利接应陶殊雨,这样一来,细想确实,都顺利地让人感到蹊跷。
陶殊雨面目平静,只是说话间语调变得很重,“有问题,他们一定知道我们的计划,所以陈潭才会安排这么一部戏,好让我这么顺利拿到手机。”
徐诺紧皱眉头,“要是你和钦哥没有察觉,我们都还被他们蒙在鼓里。呵,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庆祝……”
“这不重要。”陶殊雨轻声打断,“重要的是,我们几乎没有和他们正面交集。我在想,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的目的是手机?”
原本以为是他们下套,没曾想,真正进入迷雾里的,才是他们。
那么,陈潭和李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许久,一直没做声的蒲钦说:“先不想这个。我去给手机充上电,之后送你们回去。”
他没多言,转身往房间去。
留下沉默的徐诺和陶殊雨。
徐诺深深吸气,自责的看陶殊雨,“怪我,我只知道找关系,没有想过他们其中可能会有多嘴的人。”
陶殊雨轻摇头,“不,不是。也许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了解我们所有的动作。只不过,我们不知道。”
徐诺不禁冷吸一口气,“那我们早就暴露了,是吗?”
陶殊雨沉着声音,“没事。接下来,我们就转移方向,从不幸离世的那些人身上,去找证据。手机,不能盯着了。”
徐诺严肃点头:“好。”
蒲钦给手机充上电走过来,见徐诺的神情都很肃凛,他没刻意安慰,“好了,别想了。事情本来就不可能这么顺利,我们也想的太过简单。先回去,等手机电充满了,我看有没有那些视频。现在,视频也是重要的。走。”
徐诺不语,哀怨望他。
蒲钦:“……别这样看我啊。”
送陶殊雨回学校,恰好是学校临近关门的时间,陶殊雨和他们道别后,下车离去。
经过保安室的时候,保安仰起头,很快认出了她,喊住,“哎哎哎,同学。”
陶殊雨定住,疑惑看向窗口。
保安看了看她,眯着眼:“这么晚了,去哪儿了?”
陶殊雨默默和他对视,“我去哪儿了你不知道吗?”
“呃。”
保安不知道那会陶殊雨是清醒的,只当陶殊雨可能在陈潭那里发生了什么。
他转移目光,摆手说:“行行行,这次就不记你名字,下不为例啊。快进去吧。”
……
夜色渐深,黑暗笼罩整个世界。
林宣扬刚从浴室里出来,就听见床上手机的来电铃声,想着可能是哪个朋友,多半没什么重要事。
于是他不紧不慢的,拿起脖子上的毛巾,轻缓擦干脸上的水珠。
待到走近床边,他才浅浅弯身,垂眼看了眼来电人,是箫书冯。
“喂,书冯。”
另一边的箫书冯应该是在什么隐蔽的空间里,说起话来还有回音,不过他只说了一句,林宣扬脸上神色瞬间认真了许多。
“我今天在陈潭家看见了陶殊雨。”
思及陶殊雨今天说有事,是去找朋友。
林宣扬第一反应是轻声问:“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箫书冯人都要急了:“我亲眼看见她从陈潭房间窗户那里,跳下去!”
此刻林宣扬再不是刚开始的冷静,忽如其来的信息太过令人震惊。
他唇间紧闭,低眉沉思。
却在想,陶殊雨一定受伤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林宣扬花了半秒的时间去消化,接着沉着声音问,“你先告诉我,殊雨怎么会出现在陈潭家,还有,你说的看见她从陈潭房间窗户跳下来,是只有你一个人看见了吗?”
“那天我不是提过一嘴陈潭,你还记不记得?”
“嗯,记得。”
箫书冯停了一秒,开始道来现在所知道的所有,“高一的时候,陈潭和陶殊雨一个班,当时他还追过陶殊雨。”
林宣扬没说话去打断他。
箫书冯也就继续说着,“今天这事我是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按理说,陈潭应该早就罢休了。结果今儿他那小团体的人在他房外和他起了争执,我恰好经过,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话。原本打算去制止,没想,他们一行人兴致冲冲走进陈潭房内,紧接着我就听见里面有人喊陶殊雨跳楼的声音。当时太突然了,我就跑到走廊窗口旁,亲眼看见跳下去的人,居然真的是陶殊雨。”
连篇的话一口气说完,一向冷静的箫书冯都变得有些激动。
林宣扬沉默半响,问:“那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
箫书冯叹了叹气,“这,毕竟作为兄弟,女朋友和其他男生走近,我总得捋一捋才好和你说啊。当时就说的话,我都不敢保证,你会不会来找陈潭。再说,陈潭的脾性我们都知道,他打起人来……”
林宣扬没有继续纠结,眉目低落,只是心中有一阵堵塞,迟迟无法散去。
静了许久。
他淡声说:“我知道了。”
李岚家。
自从陶升保搬进来后,日子倒是过得安然,只是,原本打算让陶殊雨来这里住,结果几天过后,才得知她向学校申请了住校。
尽管是她的生父,陶升保却并未有过一丝愧疚,对于陶殊雨,还是许婉。
毕竟,她能这么识趣,不来打扰自己的新生活,也算难得一次与他有点默契。
这样的生活长久下去,也不是不可。
这时候他刚下班,去菜市场买了些菜。打开门正要向李岚邀功,眼神却径直同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陶殊雨对视。
她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也没动,就只是看着他。在无声的互望中,陶升保自己也不知为何,这段日子以来,那份心中的坦然竟无故多了几分怯意。
时间久了,他躲闪去回避她。
这是他离婚以后,在陶殊雨面前。
第一次无措。
因为,陶殊雨看他的目光,很深。
就像是要把他给看穿,从与他眼神相撞的同时,她就没打算逃避。
李岚见迟迟未出声,从厨房走出来。
“愣着做什么?”
说话期间,她恨了一眼陶殊雨,陶殊雨并不在意,只淡淡收回了眼神,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陶升保的疑惑还没开口,李岚先一步阴阳怪气说道:“你的好女儿今天可是很厉害呢,直接闯进来,连招呼也不打。升保,你是不知道,你没在的时候,她神气得很!”
只这么几句,足以暴露出李岚还是对陶殊雨心存不满,不过是因她没住在这里,没有亲眼见识她的不讲理。
陶升保倒是气定神闲,用一个安抚性的眼神看了看李岚,轻拍两下她的手,将菜递给她,“你先去放下菜,我有事和她说。”
李岚不情不愿的,刚刚对陶殊雨的愤恨依旧还是难以泄气,可陶升保言外之意是叫她回避,想到这里,她也还是闷着声,离开了客厅。
陶升保站在茶几边,把外衣脱下放在一边,期间他怪小心地望了眼安静的陶殊雨。
陶殊雨身体放松靠在沙发里,感受到他试探的目光,下一秒,她淡然迎上,那双晶莹的眼眸里,好似很深的海底。
就这样一个回望,她句话没有说,也足够隐形地去攻破陶升保的内心。毕竟,她今天来,不是只为平白无故受李岚的一顿骂。
她是为正事而来。
陶升保也不知什么缘由,不过一段日子不见,怎么突然感觉陶殊雨像变了个人。
他坐在单人沙发里,掩饰般摸了下脸,低声问:“来这里做什么?”
陶殊雨没再看他,淡声说:“我来给我妈妈,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她刻意将“东西”两个字加重,陶升保不难听不出什么意思。
静了两秒,陶升保咬了咬牙,声音放得更低:“你非得跟我唱反调是不是?”
陶殊雨:“我并不想跟你多话,你只需要把东西给我,东西到我这,我马上离开。”
她之所以这么强硬,是因为这个东西,对于许婉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哪怕她可能忘了,陶殊雨却记着。
即使这只是一个手镯,普普通通,不算多么贵重。
但是在陶殊雨心中的份量不同。
曾经还小的时候,陶殊雨见过许婉在她面前,笑得温婉可人,告诉她,在确定和陶升保要结婚的时候,这个手镯是她父亲在世前交手给她的,虽说不是多么昂贵,于他们这个家庭,却是珍宝。
它经过了几代,见证战争年代的纷乱,见证过几代人的生活,所以尽管许婉没和她提这件事。但今天和许婉的见面,她几次话里提一两嘴关于手镯,但每一次陶殊雨一眼继续问下去,她又支支吾吾。
按她以前的脾气,指定是会自己主动上门的,然而太多事情的转变导致,许婉也在无形地被影响太多,开始退缩。
经营多年的店关了门,回了老家暂时定居,生活平淡无常,没了动力,偶尔也就在周五这天和陶殊雨见见面,向她诉说心事。
所以,才有了陶殊雨主动上门。
她的态度过于坚定,表情上虽没太大的起伏,陶升保看得出,这个女儿早已不愿和他有任何关系。
思虑一番,他终归是权衡之后,闭上眼妥协道:“跟我来。”
陶殊雨闻言未动,只说:“我不想进去,你去拿出来就可以,拿了我就走。”
陶升保动作一顿,皱了下眉。
都已经妥协答应了,怎么还是这样一副姿态,到底是他在低头,结果陶殊雨一直占上风。
陶升保眼底暗了暗,将心里的不悦咽下去,起身朝房间走去。
几分钟过后,房门再次打开。
一个盒子在陶殊雨面前打开,盒内摆放着那个熟悉的白镯。
陶升保看她眉眼动了动,很快关上,不耐烦地说:“行了吧。要走赶紧走,还有,既然你不愿意和你李岚阿姨住在一起,那对你的抚养我就撒手不管了。反正你也对我这个父亲不服气,是吧?”
年少的时候,陶殊雨是真心喜欢这个父亲的。曾经的他不会伪装,也不会和现在这样不耐,甚至会在她生日的时候,精心去选礼物。那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看着他,陶殊雨有一瞬间愣住。
抚养权在他手,撒手不管的话又是他说的,无论坏事或不好听的话,都出于他。这个父亲的身份,在她的生活里,居然早就没了踪影,全然变成了“仇人”。
“随便你。”
丢下三个字,陶殊雨冷眼接过盒子,撇过身子转身离开这个从一进来就让她感到极度不舒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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