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轩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被骗了。
什么植物人公子，什么爱子心切的竹妈妈，这些人设通通都是假的，说白了就是联起手来演他的。
幸好他警觉性高，结婚前后的各种证据都留着，包括alpha的病历本和健康证明报告，他加了小心，主卧里还特别安装了监控。
再加上现代的ABO社会对beta与omega性别群体已经不再有过去的种种不平等对待，尤其是谢思轩这种情况，他想省事的话连起诉都不用，去单方面办妥离婚手续重获自由就是分分钟的事。
但是去办离婚手续之前，他更想要讨一个说法。
谢思轩想要知道到底为什么，自己值得他们这样大费周章来设计，难道就是为了图他一点日常信息素吗？
论生育能力，他比不上女性omega；论经济能力，他完全给家里拖后腿；90%的信息素匹配度是很高，但也不至于让竹忆远和他结婚啊。至于自己谢家的那点资源，对实力雄厚的竹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帮助。
所以他越想越不明白。
还有alpha每次开口说话的时候，那奇怪的口音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自己在古代音韵课上学的古代官话发音几乎一模一样？
谢思轩全神戒备地靠在卧室门框边站着，两腿一前一后分开站立，重心下沉，警觉的眼神在竹忆远与竹艾身上来回打量，像是一发现有什么不对转身就夺门而出的敏捷豹子。
竹忆远坐在床上，面沉如水。
他好似看穿了谢思轩内心的种种想法，抬起眼眸，安慰他道：
“你放心，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会同你一起整理清楚。”
他在说这话的同时，还轻轻溢散出浅淡的alpha日常信息素以安抚对方，作为曾经omega帮助他的回礼。淡淡的米酒香气，很好闻，也不至于到醉人的程度。
“嗯，你最好是。”
谢思轩扬起下巴，朝他点点头，稍稍放松了些，但仍然警惕地打量着面前二人。
竹忆远转而问跪在地上的竹艾，目光深邃，语气平和：
“在我没醒的时候，你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说说吧，趁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竹艾低着头，用余光扫了一眼倚在门边的谢思轩，内心犹豫挣扎了许久，选了个委婉点的说辞对竹忆远道：
“我调查了谢思轩，发现他，他装作不记得您了……所以……”
谢思轩震惊了：“什么，你暗自调查我？什么时候，多久了。”
“从你成年后到现在。”
竹忆远神色未变，手里有些用力地捻着身侧的床单，语气仍然很淡，但谢思轩却觉得他似乎非常生气：
“他不记得我的事是真的，我已经看出来了，说下去。”
竹艾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晚辈自作主张，做了回媒人，让小谢过来与您结婚，反正他从前就是您的人……哦，结婚，就是成亲的意思。何况他的信息素与您的信息素……与您的信香很合得来。”
谢思轩看到，竹忆远在听完这段话后，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剧烈地咳起来，咳了好一会儿，咬牙低声怒道：
“荒唐，这简直是荒唐！身为我竹家的后代，你怎能如此行事！我不是已经交代过，在我沉睡期间不许竹家去打扰谢君吗？”
谢思轩一愣，心里有点惊讶。
竹艾神色淡然，完全不以为意：
“我也是为先生的幸福着想。”
竹忆远紧握的拳头垂落在身体两侧，他沉痛之极，一字一句道：
“现在谢君他，他已经失忆了……而你这样设计利用他，这桩婚事……又与一桩可耻的买卖何异？竹艾，你这样做，令我不耻。”
竹艾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也不回话，也不认错。
气氛就这样一时间尬住了。
谢思轩吓了一跳，有点莫名，他对竹忆远道：“哎，你……你怎么了，别太激动，对身体不好。”
竹忆远听了这话，眼眶忽然有点返潮，依言暗自将脾气收敛了些，神色也变得柔软。
谢思轩惊讶于自己对这位alpha的影响力的同时，强忍着上前替alpha拍背顺气的冲动。他现在需要冷静分析局势，所以勉强保持了距离，静静看着眼前暴怒的alpha，心里开始觉得他好像……人品还可以。
前提是，他现在不是在自己面前演戏，而是真诚表露心声的话。
而且……咳咳，谢思轩确实被alpha说得有点心虚，因为这桩婚姻在谢思轩自己看来，确实是一笔交易，而且是自己稳赚的交易。所以他当初才会同意与alpha结婚。
他对此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也就不太理解alpha沉重的心绪。
谢思轩此前云里雾里，现在听竹家二人一问一答，也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听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先不管两个人那些奇怪的下跪和礼节称谓，几百年啊第几代什么的神经抓马谜语，竹艾话里的意思就是，谢思轩从前是认识竹忆远的，竹忆远也对他有意思，两个人似乎还交往过。后来竹忆远出了事成了植物人，不知道还能不能醒，竹艾就担心小谢“始乱终弃”，所以设下了一个相亲局，强行让小谢对竹忆远负责。
谢思轩想，这样一来，竹家似乎还能甩掉竹忆远这个累赘。
可问题是，谢思轩从来就不认识竹忆远啊！
他怎么能为一个自己没见过的人负责呢！
谢思轩平时接触过的alpha本来就不多，现在想破了头，也没办法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到竹忆远这号人物。并且谢思轩确信，自己的记忆是连贯的，这中间没有说出现过一大段的记忆缺失空白。
谢思轩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竹夫人，您可能误会了，我之前真的没见过竹忆远。”
床上的alpha听到这句话后身体一僵，神情难掩失落，但也只有短短一瞬，他便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对跪在他身前的alpha严厉道：
“竹艾，你听到他说什么了。现在应该我们竹家弥补过错了。”
竹艾心有不甘似地抬头瞪了谢思轩一眼：
“先生，您又怎么知道，他的失忆，不是装给您看的呢。”
谢思轩这下是真有点生气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本来就没见过他，也没有失忆！我有什么跟你撒谎的必要。”
竹忆远点头道：“我相信你。”
谢思轩还在气头上，脑子也气得有点不好使了，话赶话，想也不想就说道：“那我现在就要跟你离婚，你答不答应？”
卧室里，气氛瞬间又凝固了。
竹忆远思量片刻，垂眼问：
“你口中的离婚……是休夫的意思吗？”
谢思轩怒极反笑：“你有什么毛病，好好的现代词语不用，给我拽那套文言文做什么？是显得你很有学问吗？”
竹艾见他俩马上要吵起来，也顾不得礼数了，从地毯上站起来走到谢思轩面前，客气道：“谢小公子，竹忆远先生他，真的不是现代人。所以很多词语，他是真的不明白。”
谢思轩感觉他的三观似乎有点摇摇欲坠：
“啊，什么意思？”
竹艾解释道：“先生他……因为某个原因，从几百年前一直沉睡到现在。之前他是在冰棺中度过的漫长岁月，也是在最近，就是三个月前才从里面转移出来，人体经过解冻之后住进医院的。所以他不是现代人，是几百年前某个朝代的古代人。”
谢思轩消化了一会儿这段话带给自己的冲击，冷静道：
“证据呢。”
竹艾早有准备似的，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密封好的透明袋子，里面放的，正是一本竹氏家谱，与他见过的其他家谱不同，竹家的家谱上面，有历代家主的画像，画工精湛，可谓栩栩如生。
谢思轩看到了画着竹忆远的一页，俨然就是床上这位alpha的模样，分毫不差，而人物画像的背景是一坛坛的米酒，正好和他方才释放的信息素味道一致。页面上的注释标明：竹忆远，是竹家第十六代家主，成为家主的年份是，武乾30年，距今刚好八百年。
再加上这人醒来后种种奇怪的表现，和那股堪称教科书版本的古代口音，这下谢思轩是真的有些相信了。
竹艾轻声道：“我以竹家现任家主的身份起誓，这份家谱是真实的。”
谢思轩低头望着这画像，画像里的alpha微微笑着，坐姿端庄又有点拘谨。
真的……会是一个人吗？
就在这时，床上的竹忆远开口了，依然操着那股奇怪的口音，说出的话打消了谢思轩所有的顾虑：
“谢君，我们离婚吧。从前竹家主答应过你什么好处，一律照给不误，就当做……”
Alpha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地颤抖：
“就当作……这真的是一场误会吧。”
谢思轩惊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道：“你说真的？”
竹忆远：爱他，就要给他尊重，给他想要的自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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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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