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权府
“参见陛下。”来人一袭道长服,尖脸猴腮,八字胡,一手拂尘,一手托一黑木盒,他像是没见到宣业祟般,将黑木盒给马得示献于宣帝。
宣业祟不满,“伟然道长,怎不拜见孤?”
伟然道长瞥一眼宣业祟,勾唇笑,“太子殿下也在此,贫道眼拙了。”
这目中无人、趾高气昂的样子令宣业祟来气,宣帝并未在意此事,只盯着那黑木盒里的丹药,“伟然道长,此丹药有何奇效?”
伟然道长收回眼,“回陛下,此丹药乃壮体丸,服用可身强体壮、延年益寿。”
马得示用银针插入丹药,并未变色,这才让宫女端来温水。
宣帝眼神发亮,见到宝物般,"好好好,且让朕尝尝。”
宣帝含入丹药,一口温水送服,眼神微眯,不出片刻,他的面色竟红润了起来。
“好丹药!朕服用顿感神清气爽!一股热气上涌!赏!重重有赏!”
宣业祟此时也插不上嘴,只待在一旁。
要不说,多少君主都喜欢佞臣呢,伟然道长的阿谀奉承,上至天象,下至鬼神,把宣帝哄得笑逐颜开。
宣帝这时才又注意到太子宣业祟,“你还有何事?”
宣业祟行礼,“父皇,儿臣近日脚步虚浮,夜里脚痛难耐,太医说是那脚疾的后遗症,无法根治,儿臣观父皇服用了伟然道长的丹药回光返照,儿臣斗胆,恳求父皇允伟然道长炼一丹药,解了儿臣的脚疾之症!”
殿内沉寂,落针可闻。
伟然道长直言不讳,“贫道乃御用道长,只给陛下炼丹,殿下的请求恕贫道难以从命。”
宣业祟直直跪了下来,“父皇,儿臣实是无奈之举,若不是刺客,儿臣也不会落下如此病根,近日查案,儿臣苦思冥想,查了又查也未果,头痛欲裂,再被这腿疾所扰,母妃在天之灵定会不安啊!”
宣帝有所动摇,居高临下看着跪地的儿子。
伟然道长再一行礼,步步紧逼,“陛下,若执意要贫道给殿下炼丹,贫道甘愿离了皇宫,回山中隐居。”
伟然道长好手段,知宣帝如此看重他,定不会放他出宫。但宣业祟也不是轻易打退堂鼓的。
“伟然道长,去岁郭贵妃失眠多梦,孤可是记得你炼了丹药往郭贵妃宫里送,还有二月份,孤的大哥染风寒,你也是炼了好几颗丹药往他那送呢。怎么到了孤这个大宣太子面前,你倒清风亮节了起来,宁离不从呢?”
宣业祟虽是跪着的,但气势豪不低弱,看伟然道长如看一条招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一话激起宣帝内心的波动。伟然道长乃郭贵妃举荐,若是如此,只怕这伟然道长心思不纯。宣帝看伟然道长的眼神失了一分崇拜与敬仰,上位者的威严发问,“伟然道长,给大宣太子的丹,你炼是不炼?”
伟然道长后背冷汗起,手上的拂尘都要拿不稳了,他强压下慌乱,“陛下,郭贵妃于贫道有举荐之恩,故炼了丹药报之。”
他挥了挥拂尘,再次行礼,“大宣太子的丹,贫道定日夜赶炼。”
宣业祟得了回复,满意了,“儿臣谢过父皇。”
宣帝心情不佳,他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告退了。
出了甘露殿,宣业祟也没打算放过伟然道长,他喊住匆匆而去的伟然道长。
“伟然道长,孤的丹药就拜托伟然道长了,以伟然道长'京城最厉害的道长'的名号,定不会再让孤感到脚疼与头疼了吧。”
宣业祟说得好听,但这些话却让伟然道长听了毛骨悚然。这丹药炼不炼,他这个伟然道长都难逃一劫。
伟然道长不敢看宣业祟,“殿下,贫道自是竭尽全力。”
“最好是。伟然道长,以后见到大宣太子,可别眼拙了。”宣业祟嗤笑一声,“孤一句话的事,看你的主子保不保你。”
刀架在脖子上,伟然道长顿觉得脖子一阵寒意,“贫道不知殿下在说什么,贫道给殿下炼丹,先告退了。”
宣业祟没再说什么,看伟然道长匆匆慌乱告退的样子,让他一阵痛快。
接下来,便是以亲自监看炼丹为由,光明正大进丹星殿查。孤就不信,还查不出什么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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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将军告了几天假,怎今日还未回宫?”宣业祟自亭中坐,看水上莲,这天是越发的热了,湖面吹来的风都是热乎的。
小福子给宣业祟扇风的手摇摇,“殿下,听闻权将军是告了三天假,今该是要来了呀。”
“世家的族会是怎样的?”宣业祟问道。
“此前奴婢听曾在世家当过丫鬟的宫女说,族会可受重视了,要准备半月之久,膳食、文人诗斗、武将比武、女眷赏花踏青等,自然也有表亲借此机会结亲的。”
结亲?莫不是那权封沉迷酒色,不愿进宫了?宣业祟坐不住了,“小福子,孤要去权府!”
“殿下,权氏族会怕是已经开完了,凑不上这热闹了。”
宣业祟已经起身,“谁说孤去凑热闹?孤倒要看看权将军迟迟不来是所为何事。”
宣业祟还是戴上了前几日去茶楼时戴的纱帽,薄纱令他的面容隐入其中,一袭白衣,上好的玉佩着腰,衬得他的腰身纤细,翩翩公子风采。
权府门口两大汉守门,宣业祟上前,被双手拦下。
很少有人能拦宣业祟,他身旁的小福子笑哈哈,“烦请两位通报一声,我们来寻权将军。”
两大汉上下打量他们,目光放在宣业祟身上,语气轻蔑,“哪个权将军?”
宣业祟听得极不舒服,小福子回道:“权封权将军。”
两大汉嗤笑,“我们权府,有客自是请示权老爷,来寻权将军,你们倒是第一个。”
再怎么说权封也是护国有功的大将军,怎么到他们嘴里倒是轻蔑嘲讽的下人一般。
小福子朝宣业祟问道:“公子,你看这?”
都到权府了,断没有吃闭门羹就打道回府的道理。宣业祟开口,“那便向权老爷通报一声,就说来寻权将军。”
两大汉对视一眼,迟迟不动。
“你们怎么还不去通报?”宣业祟的耐心实在有限,若是在宫里,直接拖下去杖责五十大板。
两大汉的眼神在他们的腰间流连,小福子看懂了,掏出碎银,“且去通报权老爷。”
两大汉拿了碎银,这才语气好些,其中一个说,“也不是我们不去通报,而是权将军惹了夫人不快,现还在祠堂跪着呢。老爷还在气头上,我们这些下人也不好说,这位公子你还是先回去吧,等过几天权将军从祠堂出来了,再寻他也不迟。”
跪祠堂?一窜火苗从宣业祟心中冒起,有烧成大火之势,小福子忙道:“公子,且先回府,容后再寻权将军。”
宣业祟回到东宫就大发雷霆,权氏权勇义真是好样的,权封凯旋不过一月,又日日来东宫当值,除了回府入寝,权府的椅子都未坐热。权封此人断不会惹是生非,惹夫人不快?怕是他们故意给权封安的罪,让他受罚。
想来也是,权封是私生子,十多岁才认祖归宗,没个母家背景,权府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再来权封的性子就算是被欺负也是一声不吭,疼也惯会忍耐。真是木头!
东宫下人皆不敢上前触霉头,小福子却是知道殿下被吃闭门羹心里不快,没处发泄。
小福子走上前,“殿下,消消气,切莫气坏了身子。”
宣业祟挥退其他人,坐于案前,“你去查,权府上下如今是怎么样的,平日里待权封如何,权府夫人是谁,什么背景,都给孤查出来!”
东宫从未有过什么暗线,但太子都吩咐了,不论什么渠道,只要是能查出来就行,花点钱办事即可,小福子低眉顺眼,“是。”
宣业祟脑中发闷,却在此时才可悲的发现,手底下一个能暗处行事的人都没有。
“你再去买些干净的死士,为孤所用。”
小福子心下了然,“是。”
宣业祟想到什么,又开口,“再暗中招些能人奇士。”
小福子皆应下,“殿下,可是要作画?”
宣业祟摇头,得想个法子,让权封入宫。
*
此时,权封还在祠堂跪着,他已经跪了足足三天三夜了。
族会前,姜氏让下人去羞辱权封,权封并未答腔,姜氏便以他顶撞夫人为由,吵着要权勇义做主,权勇义也不喜这个半路出来的私生子,再则族会旁系可不会看权封的战功显赫,只会觉得他是无母的野种,私生子最是上不得台面,为了不被旁系看轻而丢脸,权勇义自是顺着姜氏罚他跪祠堂,族会上还能少他一个笑柄。
权封一动不动,跪姿也挺胸傲立,身形卓越。
不知东宫的那位殿下,查案查到哪了。殿下那么聪明,应是已可入丹星殿查探了吧。
想到此,权封的眼眸微动,冰冷的胸膛由心口处渐渐回暖,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柔软的丝物。
那日宣业祟将手帕塞入他的怀中,笑靥如花,“权将军洗好后再还给孤。”
凌霄花染朱红,相映其间,分不清颜色。
权封执起手帕,于鼻中轻嗅,淡淡的凌霄花香味入心间。
该是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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