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最近接到一起非常棘手的案件。
上行主街一连死了四人,四个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
现在可谓是闹得人心惶惶,百姓们惶惶不得终安,现下是连门都不敢怎么出了。
看看这几起案件不是接连发生的,前后时间隔的较久,就是这么久了,还在死人,这案子一直都没有进展,大理寺给不了百姓交代。
这不,百姓就闹起来了。
此刻这信是已经传到皇帝这儿来了。
这段时间本来民间就在征兵,现下被这件事一闹。
百姓们认为事情得不到解决,是官府无力,皇家无为。
民意盛怒之下,和指挥使那件事再度被一起扯了出来。两件事情一相,拉扯,最后,这征兵的事情被拖下去了。
阮进玉看了一眼他,严堰虽是面无表情但眼底确实看得出来不悦,这件事确实困扰。
征兵这件事筹划的不算太久,但却为实实在在需要。
现在是这边官家子弟没搞好,那边民间征兵也没搞好,两头都让人一言难尽。
“回宫吧。”
最后,严堰薄唇一启,这次也不问阮进玉意见如何了,直接给了最后决定。
就是结束这次围猎会提前回宫。
阮进玉自然不会有别的意见,点了头出去之后,圣旨也跟着一道传了下去。
这边的沈长郎在接到圣旨之后很是不懂,觉得很是荒谬,这次围猎会办的这么盛大,是皇帝的旨意,这都快接近尾声只差临门最后一脚的赏赐宴会了,却是忽然召告所有人要回京。
他是没地方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直到忽然扭头看到了从那边而来的阮进玉。
“这又是搞什么鬼?”
沈长郎对其中发生了什么好似不是特别知道。阮进玉也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最后只道:“民间发生了些事,最后这宴会怕是办不下去了。”
沈长郎这边也猜到了民间征兵被拖的事情,可他却还依旧不能理解,“那边征兵被拖,这边呢?也不管了?”
阮进玉抬眼,他倒是语气平淡,“总归是接近尾声了。”
气煞他了。
也懒得和面前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帝师多拉扯,呵嗤一声白了他一眼,转头就进了自己营帐收东西去了。
阮进玉还没来得及走,便看到刚进了营帐的人又出了营帐,同样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略过他就跑去整兵了。
这也不知是怎么的。
甚是无奈,连气都叹不出来了,也没多管,转头回自己营帐去了。
从郊外回宫,皇家队列是直接回的皇宫,其余子弟也都各回各家了。
骑射围猎会到此便也告了一段落。
虽是十分突然,到底还是没有人面上去质疑皇帝的抉择。
阮进玉跟着大队走到皇宫外,没有直接和皇家队列进宫,而是转身上了街。
严堰当时在营帐中和他讲,征兵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继续进行的,那么现在这个一连死四人的案件,他当奉命去看上一看。
这案子全权由大理寺负责,如今这大理寺不由大理寺卿说话,大理寺卿年纪高了,近来一直都卧病在床,大理寺中的事务就全权交于了大理寺卿的徒儿大理寺少卿管辖。
阮进玉先前听闻,这大理寺少卿管事之后大理寺其余众人有诸多不满的,他年纪小,之前又是个妥妥的公子哥,大家觉得他担不起大责。
加之能当上大理寺少卿完全就是被他师父带着上去的,自己的真本事恐怕没多少。
这不,大理寺卿现下卧病在床出不来,这大理寺中有了一个棘手的案子,这案子也好些时刻了却是半点进展都没有,若非如此,百姓也不会如此恐慌到不满。
阮进玉此番出来是直奔大理寺去的,甚至舟车这么久都没有辗转一个地方歇歇脚。
他就是心中惶惶不安的,非常莫名其妙没有原因。
此次出来,他也是身边一人没带,前启抱着他那只兔子先回了宫。
大理寺在主街的中心,地理位置优越,以前虽没来过,倒是知晓路径,没多久就到了。
他有想过让百姓咒骂不作为的大理寺上下中的人多少有些懒惰,但是没想到是这般模样。阮进玉一进来,前厅看不到一个人,是沿着俩边廊道再往里走,才终于见到了人。
他的面前,围着一团人,此刻正在大声大笑的喊着牌儿,边上的桌上是一堆空荡荡的酒壶子,这些人没个正形,甚至大多数几人衣着混乱,还有俩个光着膀子的。
阮进玉走到门口,没有再走近,这让人触之便只觉晕晃晃的气味属实有人难以让人接受。
他也不需要再走近,因为里头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一抹格格不入的人影。
他们推搡着,你推一下我我戳一下你,最里头的那个人终于往外面这边抬起了头,他斜垮垮的倒在那炕上,脸上醉意明显,双眼略有些迷离的投来目光,稍稍看清人后,便是从那炕上歪歪扭扭的起了身,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门口的阮进玉。
嘴上也没个把门,张口就来,“呀哈,黑衣美人!”
阮进玉今日是从郊外回来的,平日里他大多的衣裳颜色各异,但黑衣较少,今日是为了方便才穿了一身简便的黑衫。
他倒是不介意这人上来就嘴上没个注意,他不在乎这点。
只是这屋中的这老些人,一个都不认识他。没人知道他是何身份。
在大理寺少卿晃晃悠悠的身子,就要朝他这位“美人”投来一个大拥抱之时,阮进玉不紧不慢的将怀中的令牌拿了出来。
这是皇帝的亲信令牌。
便可知其中威严所在。
就大理寺少卿就算再如何荒淫无度,这令牌还是认得的。
吓得他立马站直了身,眼前的美人也终于在他眼中彻底现了形看全了影。
除了他,大理寺少卿背后的其余人也都看清了面前这人手上握着的令牌,大理寺少卿还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非常顺滑的往地上一跪,脸埋着地不敢吭声了。
那咚的一声非常大,大理寺少卿也终于回了神,左一思右一想,还是先跪了再说。
阮进玉本是没打算搞这么大阵仗的,他此次出来本就没有高调出行。
那谁知道这大理寺如今是这副模样,就算他不爆出自己帝师的身份,也得拿个东西来,否则没法服众。
总不能真在这陪着他们玩。
所有人回到了正厅,阮进玉并没有上座,只是站在边上,看着这厅中浩荡荡的一群人。
当真是觉得荒谬,一个为朝廷为百姓付出的大理寺,上下都荒淫无度到这个模样。
阮进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无意。
他看着那大理寺少卿,先将其他人遣了下去,最后这厅中只剩下他和大理寺少卿两人。
大理寺少卿此刻的神还没有缓过来,看着边上的其余人一个个退了下去,最后只留下他和眼前这位,“美人”之时,额头上的汗都要冒了出来。
在最后一个人退下去之时,这大理寺少卿几乎是毫不犹豫就作辑又要跪下去,口中的模糊不清也慢慢变得分明,
“美人我错了啊!”
“……”阮进玉那一口气都没叹完,这下更甚无语了,还是尝试先开口,“你好好说话,可是你的酒意还没醒。”
大理寺少卿半只腿都已经到了地上突然抬头,“也不是,我没醉,好吧只要你能原谅我。”
他这话越说越奇怪,阮进玉一向很好的心态和平淡的情绪都要被他弄得一黑一黑的。
“这是搞什么?”
声音是从大门来的,来人人影还没入他们的眼中声音就已经传过来了。
沈长郎这独特的嗓音和跳炸的性子阮进玉一听便听出来了。
沈长郎一进门就看到面前这番场景,在地上跪着这个大理寺少卿,和一个一脸闷沉不知如何吭声的阮进玉。
最后一句话他听到了。
所以大理寺少卿给阮进玉跪下,是在求他原谅他?原谅他什么?他做了什么?
沈长郎匪夷所思,甚至一脸鄙夷的走到他们二人面前。
阮进玉看了沈长郎一眼,就将视线放到自己面前的人上,还是先道:“你先起来。”
看着外头来了人,大理寺少卿一改方才的模样,起了身就端端正正往边上一站,然后对着来人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好半晌才认出来的人是何人,禁军都督沈长郎,他认得。
于是还算得礼的作辑问礼,“沈都督来可是找我师父,沈都督可以去师父府上找我师父。”
沈长郎先前就跟大理寺卿有过交集,虽说来往的不算很密切,但是大理寺少卿认得面前的人,于是也就这般认为了。
不然总不能,是来找自己的。
他们二人可是半分交集都没有。
沈长郎斜着眼睛的瞥了他一眼,双眼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停了小半晌,才言语略讽的开口,“我当你只是顽劣点,如今你师父不在你还是这副样子。”
“说出去都难听。”
大理寺少卿对这等讽刺话语也是并不以为意,他性子本就开朗,就算面对这等子事儿,也不以为意。
甚至是有话可说,“那我师父一直同我说,人活着是要开心,计较那么多会不开心的。”
沈长郎简直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这话确实是大理寺卿会说的话。
他呵笑一声,“你若不为官,天下随你去开心的,在此又是作贱谁呢。”
这话出来大理寺少卿就突然息了声,他没有说话了,抿着唇低着头也不再去看面前二人。
阮进玉终于得了空能开口问沈长郎来是做什么。
沈长郎从进来那一刻到现在看了一眼便知,这大理寺少卿并不知道阮进玉的身份。
于是只道:“多少都和这件事儿有关,我这些日子都在上行街,来瞅瞅看你干的什么事。”
想来是知道阮进玉没有回宫,又是连接着发生了的事情得知了阮进玉的去向,多少猜到了一点他要干嘛,这不就来看看。
阮进玉现下看到沈长郎便想起了他上次委托自己办的那件事。
和皇上请旨给沈长郎阿姐和周天述次婚。
阮进玉本来去严堰营帐的时候想找个话讲一讲这个事情的,偏偏撞上了上行街死人事件,又是联合着民间征兵的事情一起来的,他完全没有机会开口。
便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和严堰开口。
不过这件事情目前也不能急,周天述才在比武大会上受过伤,转眼就急着成婚的话怕是会引人多想。
就只能再往后拖一拖。
总归二家这婚事,是板上钉钉无疑的了,沈长郎手中的兵权就算没有直接移交,想必早已和那边过了想法。
这件事情具体的阮进玉不知道,也没打算多嘴去问。
阮进玉点点头,“来都来了,且看看吧。”
大理寺少卿这才得知他们的来意,原来是为了这件案子,他瞬间又直起了脑袋,“这件案子就是很离谱呀,等一下,我给你们找一下卷宗。”
他带着两人来到另一个屋,将卷宗全部翻了出来。
这个案件的最开始要从一月之前说起,最开始第一个死的那位男子,至今已有月余了。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家家都关着门,晚上本来出行的人就少。再加上这种天气不好,更是没有人会莫名走在街上。
据说打更人在三更天、夜过半的时候在街上并未看到任何人。
再然后,便是第二日一大早被出行的人撞到死在街边的男子。
致命伤为后背的刀伤,经仵作检验,也正是死于这刀伤。
被捅了一刀,血流了半条街,天未亮就咽了气。
这个案子在大理寺过手一个月了都没有进展,是最近忽然又起来的三起案子将那个案件一起联系上了。
同样都是下雨天,同样都是夜半天,同样都是刀伤。
“这案子查了这么久,一个可疑人员都没有?”
能在短时间内发生三起这样的案件,给他们留的蛛丝马迹是肯定有的,那么多少会有个可疑的人,或者是有点蛛丝马迹的人。
说到这里,大理寺少卿才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有吧。”
“西雀坊有一名动上京郡的舞娘,叫捷婵。”
西雀坊是整个上京郡最大的舞坊,那么线下其中最出名的舞娘,就是这位捷婵姑娘。
这姑娘模样生的和他们南玉国的姑娘不一样,她双眼纤挑,天生媚态,瞳孔浅的在太阳下泛金光,那身形舞姿就更不用说了,流传下来的满是姿态惹人眼。
按照大理寺少卿说的,为什么会怀疑这个人,是因为在他们上行街道平日里夜半出行的人本就不多。捷婵姑娘为其中一个,她声称每日夜晚都会从舞坊回自己在上行街的家,所以晚上都会走这条街。
按照口供来说,有不少人在夜晚看到过那喜红衣,撑红伞的妖艳美人。
—红伞黛雨生浊烟
—化骨化魂断妖颜
捷婵的出名也在此。
她喜爱红色是出了名的,就连下雨天都撑着的伞都是红纸伞,走在街上,因为大雨倾盆而下,翻云覆雨起来的雾气腾腾,自然会模糊了人的眼,甚至是模糊了人的身形。
偏偏就是在这等雾蒙蒙的浊雨天,她那人形更是美的让人直观到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简直就是天上有地下无。
西雀坊晚间关门确实不算早,说是舞坊,可是青楼的配置全部都有,歌舞乐曲,美酒美人,让人流连忘返。
捷婵作为其中的头牌,自然每日登门的就万千。
只不过作为舞坊头牌,却是没有住在舞坊,这倒是令人有些不解。
也是令人奇怪的点。
平日里的这些舞娘全部都是住在舞坊的,说的不好听点,这些舞娘的卖身契全部在舞坊头儿手上。
怎么可能有让他们在外面住的情况出现。
可是现下偏偏就有这么个情况。
大理寺少卿大口呼吸,连忙说道:“我当然问了她们的头儿,那头儿和捷婵家中有亲,那都是亲戚,特殊点也正常啊。”
“而且人家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怎么可能去用短刀刺杀四名身强力壮的男子呢!”
这就是固版思想了,显然,大理寺少卿便是这么认为。
于是在他这里,捷婵即便是有嫌疑,嫌疑也越来越低去。
案子不就又陷入了死胡同。
不过就光这一点很难说服阮进玉和沈长郎。
阮进玉一直不认为女子打不过男子是铁定的这件事,这不就有一个很明晃晃的例子,比武大会的魁首就是一位女子。
大理寺少卿看着面前两人一脸难以置信难以接受的模样,自己也有些急了,“真的,她不会武!不然我带你们去西雀坊见见人,你们就知道了。”
沈长郎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奇怪了一分,语气奇怪的道,“你倒是很了解她。”
说到这里,大理寺少卿刚刚还张牙舞爪模样一下子就熄了火,他忙正了正自己的神色,为自己解释道,“说不上了解不了解,只是即便我不认识她,街上认识她的人多了去了,随便拉一个问问就知道,更何况我实是亲眼见过这位女子的。”
沈长郎还想再说教他几句,阮进玉在边上无声拍了拍他的胳膊。
这俩人要是扯这个,今天怕是扯不清了。
阮进玉算是看懂了,感情这大理寺少卿在之前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怪不得沈长郎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要是现在再让他俩说下去,保不齐今天不在这里打一架出不去。
沈长郎这个暴躁性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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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窟终不渡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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