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翎把手放在王鹤秋的手上,“小秋,告诉我好吗?”
王鹤秋心上涌过一阵暖流,这是父母去世之后,她第一次被人如此温暖的拉着手,她突然深深的低下了头。
谭辰的车就停在医院楼下,看到她们走过来的时候,他绅士的拉开车门。岳翎先让王鹤秋进去,自己才钻了进去。
车内静谧无比,王鹤秋不知道该说什么,随便扯了一句,“你哥他一会来接我,咱们就在车上聊吧。”知道岳翎不爱听到哥这个字,她又说了一遍,“赵天全。”
其实她想说一句谢谢,但是却如鲠在喉。
“他不会来的,你放心好了。”岳翎斩钉截铁的回道。
“你怎么知道?”
“他晚上都去酒吧鬼混,怎么可能来这里。”
提到酒吧,王鹤秋没了声音,她白天还质问岳翎要不是谭辰把他的酒吧砸了,他们也不会拿不出手术钱。其实她也是被迫的,只能站在赵天全那边指责她。
谭辰这会儿默默的坐在驾驶座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静静的聆听他们说话。
说真的,她真的很羡慕岳翎,她曾经觉得自己有一份的美好的爱情,却不知道她眼中的爱情带给她的是完全颠覆性的人生。
“是,是吗?”她支支吾吾的回答,不想把自己的难堪展现在岳翎面前,也实在受不了这种温馨的氛围,“我还有点事,先下车了。”她着急忙慌拉开车门准备走。
岳翎眼疾手快,拽住她的胳膊,“你走什么?”
“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岳翎见她一副为难的样子,也不再问她她和赵天全之间的事情,“你住哪里,我们送你。”在岳翎再三的执着下,王鹤秋只好报出了自己住的地方,“天虹小区。”
“送她回家吧。”岳翎对谭辰说。
车子平稳的驶出,人坐在车里,有种无比踏实的感觉。
一直到下车,车内都安静如鸡。
在王鹤秋走后,岳翎还是觉得不对劲,视线跟随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深处。
“谭辰,我不放心,我还是得过去看看。”
“岳翎,”谭辰想到那些照片,再想到赵天全和王鹤秋反常的举动,他们肯定在密谋着什么,“不要多管闲事。”
没想到一道目光突然瞪了他一眼,岳翎拉开车门,冲了出去。一股巨大的冲动指引着她,她必须看看王鹤秋如今的生活过得怎样,直觉告诉她,事情没这么简单。
天虹小区是老小区了,房屋排列的密密麻麻,刚走进来,就有一种乌云笼罩头顶,压的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岳翎沿着王鹤秋走过的方向寻找着,都已经是深夜了,居然还有房东在楼底下坐着,看到一张生面孔走过来之后,一堆大爷大妈涌上来包围住岳翎,“小姑娘,是不是租房子呀?我家有房子位置很好的,卧室朝南,独立卫生间,才一千块。”
“水电费给你便宜点要不啦?”
岳翎觉得也好,刚好问一下王鹤秋住在哪里,“不好意思,我问一下,王鹤秋住在谁那里?”
“哎呦,不是租房子啦?算啦算啦?”人群散去。
岳翎哼了一声,我自己找。
“你要找谁?”身后一个大伯叫住了他,岳翎一喜,“我找王鹤秋,和我差不多高的,高高瘦瘦一个女孩子。她眼睛非常大,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您有印象吗?”
大伯站在原地一想,是有一个女孩子长这样。这个女孩子她印象非常深刻,几个月前租的她的房子,不过好像经常很晚回来,通常还狠疲倦的样子。但是住在这种廉价小区的基本都是外地来的打工族,晚上回来也都是这个样子。
“我记得的,是我的房客,你是她什么人啊?”
“我是她,同,同学。”岳翎回答。
“同学啊,”大伯给她指了一条路,“他住在十幢二楼,就是后头有很多电线挂下来的地方。”
“哎,谢谢您。”
“我跟你说哦,他那个老公,不怎么回来,一回来就把她打的要死,要不怎么一提起我印象深刻呢。”
岳翎脑子轰然一下炸开,打的要死,真是王鹤秋吗?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大伯突然问道,“我带你过去,你好好劝劝她,这种男的不离了在一起干什么?”
“我在这里租房子见到不少人,什么人都有,什么离谱的事情都有,一般我都不太讲的,这个小姑娘还那么年轻,平时看到我还总是跟我打招呼,人怪好的。我问过她几次,是不是你男人打你,她都笑笑不说话,”大伯说着摇摇头,“你今天好好劝一劝。”
岳翎木然的听着,呆呆的点点头。从前那个长着一双动人的大眼睛却又腼腆不爱说话的姑娘顿时浮现在她的脑海。
记忆中南江中学后面有一条长长的巷子,巷子两边长满两排又高又绿的梧桐树,穿过这条大道再拐进一条巷子便是王鹤秋家。岳翎,梁迦,王鹤秋,祝泽,四个人经常从这条街走去王鹤秋家看电视。
她父母在城西经营着一家烤鸭店,生意很好,早出晚归,根本没有空管她。理所当然,王鹤秋家就成了他们几个人的乌托邦。
每到周末,他们买着啤酒,瓜子,花生,薯片来到王鹤秋家里的客厅看电视剧,一部《老友记》被他们翻来覆去重复看了不知道多少次。
或许只有头顶上的老式电风扇知道。
那个时候大家都没什么钱,很多吃的喝的都是王鹤秋买单,大家笑称她为包租婆。而她买来东西后也不怎么吃,一直文雅的在旁边帮大家开啤酒,撕各种包装袋,只有在听到某句经典台词的时候浅笑一下。
有一次,岳翎和梁迦因为争执最后一瓶啤酒在沙发上扭打一团,王鹤秋却以为她们要打架,急忙去拉架,混乱中眼角不知道挨了谁的一拳。
因为右眼绑了纱布,人们自然而然的会看向她的眼睛。岳翎不爱看别人的脸,但那一次她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像天池里的水,洁净澄澈,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喏,从这里上去,左转第二间就是。”大伯带着她走到了楼底下,她的思绪回过来,“谢谢。”
整个楼道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岳翎跺了跺脚,声控灯这才亮起来。
楼上有一个男人走了下来,随着而来的是空中的一股咸腥味。岳翎侧了个身,看见他肩膀上夸张的骷髅头文身模样,以及那双不怀好意盯着她的圆溜溜的眼珠。
岳翎顺势也瞪了他们一眼。
楼道太小,接二连三的走下来几个彪形大汉,她一直没能上去。
好不容易人走完,灯却又灭了。
“......”
脑海被四面八方的记忆蜂拥,身体上传来一种冰冷的感觉,双腿沉重,怎么都迈不开步伐。
这个老房子让她想起以前住在王鹤秋家的时候。
沿着这个楼道往上走,会不会有一个门把手坏了的卫生间,会不会有一个姑娘在那里洗澡,然后咒骂着周三周四晚上为什么停水。又会不会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偷拍,然后把照片卖到其他人手里。
会不会......
冷汗直冒......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熟悉的芳冽气息包裹过来。紧着着,胳膊也被拽住,她站在楼梯上一回头,视线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冷淡,深沉,却能给与她力量。
狭小逼仄的空间内,岳翎差点站不稳,摔倒在他怀里。
“别怕。”谭辰站在她低一级的台阶,大手抚上她的头发,轻轻的拍着她的头,“我在呢。”
拥抱了一会之后,岳翎从他怀里离开,“我还以为你在车内呢。”
“傻子。”从她下车之后,谭辰一直走在她的后面,只不过她太过于专心,根本没发现谭辰的存在而已。
他手抄着口袋,跟在她后面,放心不下她,心思没来由的烦躁。
那么怕黑,非要抹黑过来找,真是傻子。
“你怎么来了?”
“当护花使者。”
岳翎轻笑出声,被他温暖的怀抱围绕,全身的紧张松懈下来。
过了几分钟,岳翎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我现在上去,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她松开谭辰的手,看着他一动不动绝不放手的样子哄道,“那你跟我到二楼,就在楼梯口等我好吗?”
这下谭辰倒是点头了,“我就在旁边等你。”
“男朋友真好。”她的拇指摩挲摩挲他的下巴,“胡子长了,回去我给你刮下。”
走到二楼第一个房间的门口,岳翎伸手敲门,几次之后,没有回应。
半响后,门被拉开,王鹤秋刚洗好澡,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膀上。她拿着一条干毛巾擦头发,胳膊抬起来的时候,全是肉眼可见的青紫色瘢痕,一大块一大块的,两个胳膊无一幸免。
岳翎看的头皮发麻。
“你怎么来了?”王鹤秋惊恐的瞪大了眼。
砰的一声,门立马关上。
“......”
她快速去里面换了一件长袖套上,做好心理准备后才再次艰难的拉开门。
昏黄的光线裹着锈迹斑斑的过往,怒火和歉意一并随着尘封的往事涌了上来。
再次见到的时候,王鹤秋笑眯眯的看着她,“刚回国,没想到这里湿气那么重,我前几天拔火罐的,没吓着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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