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周围的街坊邻居们就经常能看到两个矮小的身影一同嬉戏,一个爱跑爱跳也爱玩儿,另一个总是在前面跑着的那个后面跟着,明明性格截然相反,但场面却莫名的融洽。
这种融洽一直持续到半年后一个天气异常恶劣的下午。
“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咱们要去爷爷家住一段时间”许妈边用棉签擦拭着嘴唇周边的口红边头也不回的向许瑾言叮嘱。
“一段时间是多久?”小小的个子,说话时却比同龄人都更加沉着冷静,盯着那抹比自己高不知多少的身影又道:“为什么要收拾行李?”
似是被问得不耐烦了,样貌出挑的女人将跑到前面的卷发甩到身后,自顾自拾起沙发上的品牌包出了门:“别管那么多,走就对了”
这种场面他已经不知道面临过多少回了,对他妈这反应太了解不过了,这就是没得商量的意思了。
不能走,小繁把他当朋友,不能一声不吭就走人,这不好,他想。
看着哪几个正小心翼翼搬化妆品的男人,许瑾言垂眼想了想,几秒后下定决心一般贴着墙悄悄溜了出去,一出门就大步朝江繁家跑。
他们两家相隔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也就还好许瑾言在家经常被严格要求早上要早起晨跑,不然这段路他根本跑不来。
不知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一面黑色铁门,但门铃……他够不到。
这就没办法了,他蹲在门旁等有缘人能认识他,总不能敞着嗓子喊人吧,那不是扰民了吗。
江家人出入一向频繁,没过一会儿旁边的大门就被打开了,一个高大且看起来头顶冒火的男人走了出来。
一开始并没注意到旁边蹲着的人影,直到许瑾言喊了一声:“叔叔!”
原以为这样有效,可——男人头也不回骂了一句:“他妈的滚,玩你爹的奥特曼去!”
“……”许瑾言默了默,心里暗道:奥特曼我早不玩儿了……
望着那抹越来越小的身影,他咬了咬下唇,为什么这么生气?小繁有被打吗?
这么想着,他第一次触犯了家里给他制定的“教养的养成”,第几条来着?哦,第七条。
许瑾言一缩身子,从即将合闭住的大门里溜了进去。
他进过江家,知道江繁不和其他人住在一起,而是在旁边的一间小房子里,其他处都有监控,独独这间,犹如日光间唯一一处黑暗角落。
门半掩着,屋内黑漆漆一片,能看出来,江繁肯定不在他视野范围内,他又往后走,后面有一间单独的卧室,门紧闭着。
就是这儿了。
他拉了拉门,没拉开,于是指节轻轻敲了敲木质门,低声试探:“小繁?是我”
几秒后,屋内传来脚步声,“吱呀——”门打开一条小缝,里面一只眼睛在偷偷观望。
许瑾言握了握拳,莫名的,心脏传来阵阵刺痛感,这种感觉在他跑来的路上就出现过一次。
可能看清了来人确实是他,掩着的门打开了一点,宽度刚好能容他进来。
许瑾言如之前进大门一样,弯身挤了进去,一进门他就愣住了,刚才在门外看那一只眼睛看不太出来,现在看到了全身,纵使他见过多少世面也难免脑子卡顿坏死。
江繁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短袖和黑色短裤,裸露出来的皮肤满是伤痕,像是……被皮鞭抽的。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江繁藏了藏胳膊,看着他:“哈哈,没事的又不疼”
还笑,弯起的嘴角都是破的,怎么可能不疼?他想。
“哎对了,你怎么进来的?我爸妈不知道吧”
许瑾言叹了口气,回应:“当然不知道,我看你爸爸出去了,偷溜进来的”
说道“爸爸”那两个字时,他明显感觉眼前人抖了一下,但时间很短,短道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为了验证,他皱眉轻唤:“小繁?能告诉我吗?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眼前人又抖了一下,这就不可能是看错了,“是他打的吗?”
沉默。
“能跟我说说吗?”
沉默。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这次终于不再是沉默了,江繁低着声音:“是”
“那能信我吗?”
“……”回应声是许久的沉默,久到许瑾言都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刚准备开口,就听那声低语再次传来:“信”
信,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像是什么时空开关,一瞬间,许瑾言脑海里呈现出自己之前因为没背会诗文而被打手心的画面。
以前觉得那已经被打的很重了,没想到比起真正身处深渊的人,他已经到了终点。
还没再问什么,就听院子里传来门铃声,“打扰了,我是来找许小少爷的”
一个听起来有点不爽的女声质问:“你凭什么就断定他在我家?”
听清内容的许瑾言皱了皱眉,顾不了那么多了,往江繁手里塞了个东西,食指在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就匆匆出去了。
出门后把半开着的门拉住了。
江繁愣了愣,站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一只比他巴掌大很多的白色小羊。
小羊的四肢向下垂着,软塌塌的,横放着的话,像一只没有灵魂的小羊,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很漂亮,眼尾处有淡淡的棕红色。
虽然没有灵魂,但是长得却极其漂亮,手脚上都有浅浅的棕红色,但看起来又不像是被人手动涂上去的。
脖子上还戴着个做工很精细的深色红绳,看这结构设计,似乎原本是个手链……
“吱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江繁惊了一下,而后非常熟练的将那只小羊扔到了旁边黑暗处的角落里,白森森的玩偶藏身于黑暗之中。
下一秒,一个穿着朴素、脸上带着些许皱纹的女人走了进来,江繁松了口气,这是江星辰的贴身保姆刘姨,下手不算太狠。
还好他妈不想看见他,要是她来了又会嫌他晦气……那他明天能不能走路都是个问题。
刘姨没打他,而是淡淡问道:“那小子刚刚是不是在你这儿?”
“……”江繁没说话,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一般仰头:“他不叫那小子,他有名字的”
说罢紧紧闭上双眼,意料之外,预料中的巴掌声没有传来,好一会儿后他才缓缓睁开眼,就见刘姨正一脸无所谓道:“得得得,有名字有名字,快说,我还忙着呢”
忙什么?哦对,昨天听说他们要带着江星辰去游乐园玩。
江繁低了低头,脑海里突然闪过许瑾言走之前比的那个手势。
“没有”
“什么?”
“没有,言哥哥今天没有来,可能有什么事”
刘姨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别骗我,要是被我发现非打得你爬不起来!”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门被摔的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人都没影了,回声却依旧久久飘荡在耳边挥之不去。
江繁稚嫩的手拍了拍耳朵,而后赶紧去捡一开始扔在角落的小羊,没什么变化,只是身上触到了一些灰,看起来脏脏的。
小羊啊小羊,言哥哥去哪了?
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一串高高低低的电报音,经历与回忆仿佛电影快进,直至节奏逐渐慢下来到停止,耳边的电报音停止,两人的回忆也结束。
江繁有些喘不上来气,稍稍往后退了半步,却不想刚退出去就反被人用力捞进怀里,许瑾言抱的很紧,像是想要把对方与自己融为一体。
他埋在江繁颈窝处闷声道:“言哥哥在这呢”
江繁微微一怔,想起自己之前问过那只小羊:“小羊啊小羊,言哥哥去哪儿了?”
桌上被搁置许久的手机像是不满自己被冷落了,来了电话。
许瑾言没理,继续抱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了,第二次响了起来他才松开怀里的人去看来电人。
现在打电话,哪个没眼力见的……哦,周谋啊,那没什么纳闷的了。
“言哥!我的亲爹啊!你到底要教室干嘛啊!还半天不接电话,快上课了,人都来了,我要开门了!”周谋崩溃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
许瑾言皱着眉拿远了一些手机,等他终于安静后才开口:“现在不用了”说罢干净利落按了挂断。
在学生陆陆续续进教室时,江繁凑到许瑾言耳边悄悄说:“其实那只小羊我现在还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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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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