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还没有住处的缘由，江繁只能先暂住在在源城生活的舅舅家。
“我去？”
江繁拖着行李箱正认真听着舅舅缓和的嘱咐声，闻声抬头朝声源看过去，二楼正是趴在檀木栏杆上一脸惊愕的时彦。
见他抬头，时彦更震惊了：“还真是你啊？怎么突然过来了？”想起什么似的，话音戛然而止。
“不是因为被打”江繁有些疲惫的笑了笑，抬手轻快的打了个响指：“特殊原因，等会儿说”
“繁繁”舅舅叫了他一声。
舅舅是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男人，江繁每次和他说话都会有种很轻松、很放松的感觉，他知道江繁是同性恋，但谈恋爱这件事也是刚刚才得知的。
舅舅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最后也只是拍了拍江繁的肩，“繁繁，我信你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你父母那儿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他们说他们不会管你去哪儿”
江繁沉默了许久才哑声说：“谢谢舅舅，真的谢谢”
他现在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无力感无时无刻不陪伴着他，像烧红了的铁丝，勒的他喘不上气来。
“哎那什么，那个许瑾言呢？怎么没一块儿来找我玩儿啊？”时彦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在看到那双紧锁着的眉头时，一股不详的预感扑面而来：“不是我操别搞啊，到底怎么了？”
江繁坐在深蓝色的地毯上垂着头不说话，刘海垂下挡住一半他的眼眸，揉的乱糟糟的衣服为他莫名增添了种堕落感。
“……Say goodbye了？”时彦试探着问。
“没”江繁没什么表情的说：“快了”
-
一阵震动过后手机终于开了机，锁屏上不断滴滴答答闪烁着微信消息图标，清一色全是那三个字：小鲸鱼。
愣神间，一个视频电话又蹦了出来，江繁犹豫几秒，按了接通。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除了手机散发出的那点光亮再无其他光源，他把屏幕对着房顶，所以只有他能看到屏幕里的许瑾言，许瑾言却看不到他。
“江繁”许瑾言红着眼尾低声唤他。
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这次没有因为生气而用那冷冽严肃的声音，而是让人很有安全感的安抚声。
这声呼唤让他原来心情高低起伏飘忽不定的灵魂瞬间回归肉|体，一直梦游般的感觉被从体内抽离，真实感重新回归。
江繁坐在地毯上蜷曲着长腿，背靠在冰冷的墙上，伸手轻抚了下手机屏幕上许瑾言的脸，然后深呼吸了一下才开口：“今天遇到的一堆事儿烦都烦死了”
“别不开心”许瑾言没问是什么事，只是说：“不开心了叫叫我”
江繁问：“叫什么？”
许瑾言反问：“你想叫什么？”
江繁好久没出声，许久后有些发闷的声音才传出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叫你阿瑾了啊”
“好”许瑾言紧绷的脸庞终于久违的露出一丝笑容：“依你”
“阿瑾”
“在”
“我们分手吧”
许瑾言嘴边噙着的笑随着话音的落下而定在原处，全身的血液都仿佛结了冰，皮下的血肉如刚开了刃的锋利刀剑，狠狠戳着那颗全身上下唯一鲜活跳动着的心脏。
直至唯一的体温也变得僵硬冰冷。
这一瞬间江繁感觉全身都开始剧烈的颤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随后当没听到似的声音中带了一点暖意，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江繁努力压抑着声音中轻微的颤抖。
“我累了”
说完这句后像在逃离什么般快速摁掉了视频通话，因为他瞥见，屏幕里许瑾言带着笑容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他不敢继续往下看，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他怕，太怕了。
江繁蹲在墙角把头埋进臂弯中，眼眶里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像是终于摆脱了某种控制一般落下来滴在了地上。
“滴答”
声音在寂寞幽静的房间之中显得无比清晰，像是为这段无边热烈的感情画上了一个句号。
“别哭了江繁，求你了，亏你他妈之前还是个校霸，别哭了……”江繁抬起头，下巴上还挂着几点泪珠，他深呼吸压抑着心中的阵阵酸楚，但还是没忍住再度崩溃：“对不起，许瑾言，对不起”
“小彦？帮我给繁繁送上去吧，我这儿太忙了”门口正在换鞋的男人冲时彦招招手示意他去厨房，然后头也不回摔门离去。
“行”时彦叼着根雪糕端起那碟蛋糕朝楼上走了上去，到门口时恰好透过没关严实的门缝中扫到最后那句话，脚步随着脑子定住了。
对不起？这什么意思？还真Say goodbye了？
“……”时彦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没进去打扰，快步跑回房间嗖的给许瑾言彪了个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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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甚至都没来得及响就被接通了。
“时彦”许瑾言声音冷的吓人，像是要穿过屏幕把对面的人活剥了一样：“江繁联系你了吗？”
时彦没出声，说实话他本来是想问问许瑾言发生了什么的，但现在电话打通了听到对面这人的语气又有点不敢乱说话，怕一个不小心就给这俩人惹下什么乱子了。
“说话”
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忍着怒火，时彦还是第一次听到许瑾言这么有威吓力的声音，他犹豫几秒才缓缓开口：“出什么事了？”
“大事”许瑾言闭了闭眼，“他在你那儿？”
“咔嚓”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时彦抬头，眼睛瞬间瞪的溜圆。
正是红着眼睛面无血色的江繁。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江繁这么脆弱易毁的模样，像是轻轻推一下就会瞬间化为灰烬。
江繁食指竖在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把手机屏幕上打出的字给他看。
时彦视线移到屏幕上，缓缓跟着念出口：“啊，他不在我这儿啊，怎么了？”
“他刚和我说”对面许瑾言的声音有点闷，似乎是咬着牙说的，“分手”
似乎是还要联系其他人询问江繁的去处，许瑾言匆匆扔下一句“不论什么时候，一旦他联系你了，一定、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谢谢”就挂断了电话。
江繁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即使心痛如被千刀万剐，但也依旧没做出什么悲伤欲绝的表情，很冷淡的哑着嗓子道：“别告诉他我在哪儿”
-
“老师！”
晚自习下后有学生来问题，讲完后已经很晚了，老张正准备收拾收拾教案就回家的，一转头发现许瑾言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喊他，眼眶中的血丝像是被烧红的铁丝。
老张看他这幅模样有点着急：“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在比赛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先进来喝口水”
许瑾言没回他的话，扶着门框低声问：“您知道江繁去哪儿了吗？”由于不停跑步和不停到处打听，嗓子已经近乎到了发不出声音的地步，连喘息都是痛苦的。
老张愣了愣，与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瞬间鼻子竟有些发酸，上前一步拍了两下许瑾言的肩。
两次不重的拍击就像是两股没有源头的压力，不断压垮着他的身体。
“以后……就好好生活吧”说罢老张别过脸，从桌上那堆纸张中翻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江繁留给你的”
正是那天他拿手机录的视频中江繁在他头上比耶的那一帧，这张照片那时他觉得好看，就截下来单独发给了江繁，没想到最后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离别礼。
照片中的两个人都笑得灿烂，江繁脸上带着一丝红晕，爽朗笑着，眼睛看着镜头，两人在昏黄色路灯的照耀下像是被渡了一层金黄色的光，张扬又柔和。
许瑾言动动手指翻过照片，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依旧是那个他无比熟悉的、肆意张扬的字体：
相见容易再见难，许瑾言，后会有期。
他咬了咬牙，收下照片后转身就往出租屋跑。
“哐！”门被打开，面对他的是空无一物的房子，回音在房子中来回穿梭，直至最后在最深处消失殆尽。
“江繁”许瑾言声音很小，像是一声呼唤，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几个小时没阖眼的他头都是闷的，一瞬间，脑海中当初相见的画面蜂拥而至，犹如不受控制的海啸，汹涌又猛烈。
“你也买菜啊？”
“你大爷的闭嘴，吼能把门吼开吗？我要焊死也是把你焊死，还能傻到把自己也焊死在里面吗！”
“怎么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好巧”
“江繁，繁花似锦的繁”
“许瑾言，我爱你”
寂静空荡的房间中回响着那一遍又一遍的喃喃声：“江繁，一年的儿戏，你叫我怎么办？这时候的我也不是万能的神主了……”
孤寂、思念、回忆，每一样都不可忽略，每一样都是他逃不掉又乐在其中的。
客厅的灯被打开，许瑾言手掌轻抚在开关下贴着的的纸张上，那张纸是江繁贴上去的，纸上有着黑色的笔迹：左边是“小许同学早安”右边是“小许同学晚安”
“小江同学，再说一遍”他用着气音一字一句道：“再说一遍，小许同学晚安”
“小许同学晚安”江繁缩在床中央，眼睛已经疼的睁不开，身边是盖着被子白森森的小羊，枕头边有几团带着浅浅血渍的纸巾。
小许同学和小江同学闹掰啦［悲痛欲绝艰难挤着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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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离别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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