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喝了一壶又一壶茶的卫悦,刚如厕回来,手指摩挲着自己腰间的玉带,心里愈发觉得不安。周瑛已进殿快三个时辰,从午后到日薄西山,如今亦是圆月落枝头,怎得还没出来。
方才裘蔓被侍女叫走,临走前还又让人上了些精致的茶点,明显还要她继续在此坐着,她也不好近前催促。
过了两炷香,卫悦实在坐不住,直接起身朝外走去,要去内殿去周瑛,刚出屋门就撞上裘蔓。
“女郎这么着急是要去哪?”裘蔓问。
“裘蔓姑姑,皇后殿下和我家夫人的要事谈完了吗?这时辰也不早了,一会再宵禁,回府便不方便了。”卫悦满脸堆笑,解释着她着急的缘由。
“哎呀,我竟忘了女郎你还在呢。”裘蔓这话说的卫悦一头雾水,“方才我去内殿,正巧事宜已商议完毕,黄夫人要出宫归府,皇后殿下便让我送一送,我派人来寻女郎您,可是侍婢回禀说没见到您。黄夫人说她身子不适,就先行回府了。让奴婢寻到您后,派辆骈车给您送回去。”
“夫人怎么丢下我了。”卫悦有些委屈嘟囔了一声,但在宫里人面前不好失礼数,咬着唇道,“那辛劳姑姑派辆车架送我回去吧,眼看着要宵禁了。”
一路上卫悦情绪都有些低落,左思右想不明白为何夫人会直接撇下她就回府了,这不像夫人的行事作风。会不会是今日她哪句话惹到夫人不高兴了,夫人在惩罚她。可是夫人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想了一路想不明白,待回了府,窦彩迎了出来,瞅了眼她身后的车架再无一人下来,随后急切问道:“夫人呢?”
“夫人不是早都回来了吗。”卫悦烦闷地甩开窦彩的手,就往川宁院走去。
“夫人何曾回来了?”窦彩一句话止住了卫悦的脚步,她回身望向窦彩,“主君日暮时分便归府了,一直在等夫人回来用膳呢。我差小厮去锦司去找,说是午后你们便进了宫。怎么去了这么久,还就你一个人回来?”
卫悦皱着眉上前同窦彩道:“不可能呀,宫里的裘蔓姑姑说,夫人比我早些时分一个人回府了,还是宫里的车架送出来的。”
“那更不可能了,自打太阳下山我就一直在前门这候着了,一只鸟儿飞进去,我都是有数的。再说了,夫人怎么可能放心把你一个人撇在皇宫大内,自己独独回来了。”
“可是...”卫悦脑子里转不清,她觉得窦彩说的没错,可裘蔓姑姑也不会说谎,那到底怎么回事,她握进窦彩的手,再一次问询:“夫人她真的没有回来?会不会去锦司了?”
她面露急色,让窦彩觉得此事蹊跷。
窦彩反握住卫悦冰凉的手,镇定道:“快随我去见主君,把今日在宫里的事都要说明白,一个细节都不能落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川宁院,随后院门紧闭,寂静异常。
素月辉映,明河共影。
书房内,四面窗户紧闭,绣着菅芒花的帘幔低垂,几支明晃晃的蜡烛交相辉映。西侧屏风后摆着一张楠木长榻上,诸葛亮倚靠着榻上的凭几上,一言不发。
榻边站立的窦彩神思焦灼,而卫悦则是跪在那满脸泪痕。
方才卫悦把今日的情形仔仔细细说于诸葛亮听完,定安又急匆匆赶来回禀,派出的亲信去家中几个庄子瞧过,也去了延辛巷的宅子,都说没见过周瑛。已经同卓采说明了情况,卓先生已派得力的手下在城中搜寻,一旦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送来府邸。
在确定周瑛失踪的时候,诸葛亮一个从不以形迹示人的人也失了态,都忍不住捏碎手边的烫茶碗。吓得卫悦打了个激灵,扑通一声跪在那。
“行了。”诸葛亮烦躁地挥挥手止住了卫悦的呜咽声,对窦彩说,“管好府中人的嘴巴,夫人失踪的事不可对外透露半分,有人问起便说锦司需采购生丝,去了永安。府中务必一切如常。”
“喏。”窦彩拉起卫悦,两人便离开书房。
诸葛亮沉吟一会,定安提议道:“先生,夫人失踪的事,皇后殿下应到是最清楚的,毕竟人是进了宫之后消失的,不如明日去趟宫中问询一下皇后殿下。”
“可咱府中的侍女也承认了夫人她是自行归府。”诸葛亮拍拍手,掸干净手指间的瓷碎残渣,“再则说,我明晃晃的去宫中拜会皇后专门询问此事,这么大的动静也会打草惊蛇,对夫人不利。”
左右都想不出万全的法子,烛火摇曳间,诸葛亮一夜未眠,天一亮他便叫来女儿诸葛果,让她去宫中循例拜见太后。
诸葛果心事重重地用完早膳,便登上早已备好的车架去了皇宫,面见太后吴苋。奏请太后为她寻觅良婿的由头,在磐宁宫里陪着太后说话聊天,一直待到午后,终于等来皇后张文莹前来请安。
诸葛果给身边的竹喜使了个眼神,立马转过脸来含笑走向张文莹,亲昵道:“你今日的唇脂不错,衬得人都愈发光亮了,快也给我试试。”
张文莹本就一夜未眠,面容有些憔悴,来给太后请安前,特意覆上厚厚的脂粉,揽镜一照过于苍白,又点了唇脂才稍显气色红润。踏进殿前听到诸葛果的声音时,登时心如擂鼓,平复心绪进来施礼请安,见诸葛果对自己亲昵如常,稍稍心安,打趣道:“急什么,你们丞相府还缺好东西不成,你若喜欢,本宫让人送些去丞相府。”
“我们丞相府也就酿的桑葚酒拿得出手了,上次送你的几坛喝完了没,喝完了我再让人送来几坛。”两人拉着手如亲姐妹般一同坐在太后身边,张文莹问,“今日怎么想起入宫来拜见太后,也没见黄夫人与你一同来?”
本在吃茶的诸葛果嘴唇微动,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只是这一细节不显山不露水,一瞬间冷意尽收,她看向张文莹,轻松道:“我小阿娘你还不知,锦司的事那么多够她忙得了,两三日见不到人影也是有的,哪有功夫陪我来宫里。我也只好来叨扰太后殿下,替我掌掌眼,选个好夫婿。”
“你竟愿意嫁人了?”张文莹这话里惊喜异常,更是见诸葛果不曾疑心周瑛失踪之事而多了几分。按诸葛果这般说,看来府中上下都没觉察出周瑛消失,只当是锦司事忙,未能归家。如此,她紧绷许久的心更松了许多。
诸葛果点点头,拉住张文莹有些冰凉的手,笑道:“还得请太后殿下和你呀,好好替我瞧瞧哪家的公子是为良配。”
“你既愿意,不是什么难事。”太后吴苋笑呵呵地说,“此前你及笄时,本宫就替你物色过几个好男儿,只是黄夫人曾说不急于你的婚事,待你自己愿意了,再论此事,想来便是如今了,好在那些个好男儿有几个还未婚配。待下月寻个由头,宫里办场宴会,让你好好相看。”
“多谢太后殿下为我如此思量周全。”诸葛果随即起身行礼,又笑盈盈的殷勤上前给吴苋添了茶。
三人说说笑笑一下午,已是日落西山。诸葛果辞了张文莹挽留用晚膳,上了回府的骈车,见到消失一下午的竹喜还有窦彩。
“如何?”诸葛果着急问。
窦彩抿嘴,谨慎看了眼周遭垂下的帘子。
诸葛果明白过来,点点头,竹喜敲了敲门框,骈车急促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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