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程娆走的并不平坦,拼命让自己镇静下来,筹谋进殿后该如何说,如何做。待进入祥昌殿后,原本已盘算好一切的程娆在见到一脸煞气的诸葛亮时,还是心下忍不住的慌乱。
她有条不紊的向刘禅行了礼后,刘禅一挥手,殿中伺候的所有侍婢一一退下,殿门紧闭,殿中只剩下他三人。
刘禅开门见山问道:“程夫人,东郊距城郭三十里处的田庄是你名下的私产吗?”
“回禀陛下,妾身出阁前娘家为吾置办过不少田庄铺子,陛下所说的那处庄子可能是妾身的,只是族中事务繁多,不可能亲力亲为打理,妾身不记得了,还望陛下见谅。”
三言两语将自己置于双眼蒙尘的境地,端坐在一旁的诸葛亮此刻才看清这位程家娘子,李严的夫人,是何等人物。
“既庄子是程夫人的,那皇后挟持黄夫人入庄一事,你参与了?”
程娆听刘禅如此问,心中早已备好方略,立刻露出慌乱的眼神,“什么...皇后殿下她...”她一脸担忧地看向诸葛亮,“黄夫人如今可还好?若是得空妾身备些补品前去探望...”
“劳夫人挂心,内子一切如常。”诸葛亮懒得与其虚与委蛇,浪费时间,直截了当问道:“此事,程夫人你可有参与?”
程娆本想糊弄过去,可见诸葛亮非咬着不放,心中愤恨不已,立刻变脸,委屈之色满溢,凄然解释道:“方才妾身也说了,名下的田庄众多,并不知这处庄子何时竟发生这般事来。那里管事妾身都不曾认识。”
早料她会如此说,诸葛亮偏过头去不再说话,刘禅立刻命弓荣将田庄的管事李调遣来。
当李调踏足祥昌殿时,立刻被眼中这番金尊玉贵的景象所震撼到,雕梁玉柱,他窝在山沟中大半生,遂读了几年书,可曾见过书中的黄金屋正现于自己眼前,还有堂前那位九五之尊。还未来得及细看,便听到程娆刺耳的声音,
“你竟敢里通他人,窝藏挟持丞相夫人。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李调立即跪地求告道:“是宫里一位女郎,拿出白花花的银两给小人,说要让小人把庄子腾挪出来给一位贵人居住。小人并不知庄子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宫里的一位女郎?”程娆重重说下此句话,而后悄悄观察起刘禅的神色。
果不其然,五花大绑的裘蔓被弓荣带来殿中。
“对对对!就是她,当初给了我银两!”李调一叠声地指着裘蔓道,
“你胡说!我家娘娘给你的银钱是让你赶紧去给程夫人传话。”裘蔓正想攀咬程娆。没想到身边的李调被程娆劈头盖脸一巴掌扇来,
“好啊你!为了些钱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做下此等恶事来,真是死不足惜,连同你的九族都该来陪葬!”
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的李调,愣在原地,不断回味程娆最后一句话,跪趴在地哭诉道:“我家中有缠绵病榻的儿子,急要药钱,才背着主人,收了那位贵人的钱财,做下此举,罪在己身,勿要牵连我的家人。”
说罢李调似下定决心,不等裘蔓口中的真相,直直冲向曾被晃眼的雕梁玉柱,脑浆混着血,迸射而出,溅到裘蔓的脸上。
温热的血加上眼前的景象,裘蔓吓得昏厥过去。
程娆死死咬住唇,立刻跪地向刘禅哭诉道:“陛下,妾身真不知这些事,若是早些知道,我也定会劝皇后殿下不要犯糊涂的。可是皇后殿下不能把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啊。”
诸葛亮冷冷说道:“既然夫人说此事与你无关,也有一条人命甘愿为你证明。可裘蔓进殿之前,与我交待的是,皇后刚携内子入庄后,便遣人告知于你,夫人你两日前更是亲自去了一趟田庄。不知何人说真,又是何人说假。还有没有人甘愿再献出一条命来,证明你的清白。”
“妾身这些时日都进宫侍奉伏妃娘娘左右,晨入暮出。那个庄子距离城郭三十余里,来往就得一日的功夫。妾身可不会分身之术,伏妃娘娘也自会为妾身证明。”
程娆挺起身子一字一句说完,心中暗骂诸葛亮为何这般不愿放过自己。
更漏声响已是三更天,伏巧玉入殿拜见,压抑沉闷的气氛,眼前一死一晕,血流四溅的场景着实吓了她一跳,而诸葛亮端坐如常饮茶,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程娆缓缓转过身去,求助似的看向伏巧玉。
伏巧玉明白过来,程娆已站在悬崖之边。而救她回来还是推她入崖只在自己一念之间。
刘禅问,“伏妃,朕问你,这几日程夫人是否都在你殿中侍奉?”
见伏巧玉点首,程娆紧绷许久的心此刻终于得以松缓一口气。
她斜眼得意地看向诸葛亮,就凭你想治我的罪。
“只是程夫人到臣妾殿中略坐坐,便走了,算来不过一二时辰,其他时间程夫人做了些什么,臣妾一概不知。”
伏巧玉此话一出,程娆身子不由得僵住,她猛地转头死死盯住伏巧玉。
“不...不!伏妃娘娘,您不能对妾身,我...”程娆死命摇着头,愤恨不已。这种被人在背后刺伤一刀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她将唇都咬出了血,闭上眼睛,如入深渊,绝望慢慢袭上心头。
诸葛亮放下茶盏,缓缓起身,走向瘫坐在那的程娆,沉着声说道:“内子的身份是怎么传到皇后耳中的,程夫人你比我更清楚。本相再问你最后一遍,这一切是否与你有关?又或者还有其他见不得光的势力搅和其中。”
“呵呵...”程娆不加掩饰地笑出了声,讥讽道:“堂堂的大汉丞相,竟然堂而皇之娶了东吴之主假死的发妻在身侧,还偷梁换柱给这个女人安了个新身份,让其主管锦司,掌国库财源。丞相,您还真是一手遮天呀。您到底是为了大汉还是您的私欲!您与死去的曹贼又何分别?”
“够了!”刘禅高呵一声,震动满殿。
程娆明目张胆的在刘禅面前将诸葛亮比作曹操,引得刘禅不满。
“你一介妇人胆敢置喙相父,祸乱内宫,拘禁命妇,不要以为你是李严的夫人,朕就不敢杀你!”
“妾身也只是道出实言罢了!”程娆噔噔朝青瓷砖地磕了头,额间原本雪白的皮肤此时变得青红,颇有以死谏忠言的气魄。刘禅短短一句话已经给她盖棺定论,她如果再不破釜沉舟自救。等待她的只会是死亡。
“丞相为何要对妾身如此苦苦相逼,还要将妾身无辜的丈夫牵扯进来,他可是接受辅政遗诏的尚书令啊!如今却远离京畿,在永安为丞相督军,为北伐用兵而奔波。”
她边说边看向诸葛亮。她与他都清楚,李严对于此时的大汉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对于诸葛亮而言更是不可或缺的人才。
当年先主刘备建国时,跟随他征战多年的荆襄势力已逐渐凋零,李严是这群人中最具军事才能的人。诸葛亮看中地蒋琬、费祎都还太年轻,而那些颇有才干的益州人始终无法真正做到臣服。
从不属于荆襄和益州任何一方势力的李严是辅政大臣的最佳人选,一封以尚书令身份辅政的遗诏,令其又兼中都护统管军事,这是病榻前刘备和诸葛亮商量出的结果。
李严是孤臣也是能臣。毕竟他和诸葛亮一起顶住了当年刘禅继位时主少国疑、强敌环伺的危难时期,这时撕破脸皮,拿下程娆,无疑将李严放至自己的对立面,对北伐不利。更何况李严手中还有两万精兵,为诸葛亮北伐用兵的不时之需。
而对于刘禅而言,这番话无疑是说明如今的诸葛亮早已一人独大,曾经并立受先帝遗诏令的李严早已被排挤出权利中心。
北伐举全国之兵,兵权尽掌一人之手,诸葛亮真要入无人可压制之境了。
诸葛亮淡淡看了眼程娆,“程夫人你是个聪明人,还是回到方正身边去罢,守好后方最为重要。”
此话一出程娆知道自己赌赢了。
诸葛亮如果依旧死盯着她不肯放手,才是真正落入她设下的套,一手遮天排除异己的权臣怎会不令主上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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