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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忆(上)

栀岁棠拉着谢鸢吟的手蹦蹦跳跳来到庭院,盛夏的晚风裹着棠花的甜香,轻轻拂过两人的发梢。

“阿吟姐姐,我们玩什么好呢?”栀岁棠歪着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谢鸢吟,发间的紫晶蝴蝶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谢鸢吟却没有回应。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庭院里那棵枝繁叶茂的棠树。

翠绿的叶片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个遥远的、充满苦难的地方。

记忆中,她出生的那年,家乡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旱。

土地龟裂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庄稼枯死在地里,连河边的芦苇都蔫头耷脑的。

人们饿得发慌,先是挖野菜,后来野菜也没了,就开始啃树皮,连平日里没人碰的观音土都成了宝贝。

就在这样一个绝望的时刻,谢鸢吟降生了。

接生婆抱着小小的她,脸上堆着勉强的笑:“恭喜啊,是个女娃!瞧这小模样,多俊。”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母亲劈手夺了过去。

女人枯瘦如柴的手像树枝一样,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眼睛里没有半分初为人母的喜悦,只有麻木和怨怼,嘴里喃喃道:“女娃...女娃有什么用...只会浪费粮食...”

“住手!”男人冲过来,一把将她从女人手中抢了出来,紧紧护在怀里。

他看着怀中皱巴巴的小婴儿,皮肤皱得像块老树皮,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眼中满是怜惜:"她是伴随着老鹰的长啼出生的,鸢是老鹰,吟是长啼,就叫她鸢吟吧。这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孩子,不能扔!"

在男人的坚持下,谢鸢吟总算是活了下来。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饥荒越来越严重。家里能吃的东西早就见底了,女人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冰冷,像淬了冰,仿佛她是家中最大的累赘,是耗光粮食的罪魁祸首。

那天夜里,谢鸢吟被一阵争吵声惊醒。她蜷缩在墙角的草堆里,不敢出声,只听着父母压低了声音在门口争执。

“不能再养她了!家里已经没吃的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饿死!”女人尖锐的声音划破黑夜,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她是我们的孩子啊!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男人的声音带着哀求,还有难以掩饰的疲惫。

“孩子?女娃就是赔钱货!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人!你要是舍不得,就把她带出去,别再回来了!”女人的声音里满是狠厉。

第二天清晨,男人破天荒地对她说:“鸢吟,跟爹上山去。”

谢鸢吟又惊又喜。往常父亲都是独自上山找些野菜野果,从不让她跟着,怕她累着,也怕山上有野兽。

今天怎么突然...她看着父亲疲惫的面容,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但还是乖乖地跟在了后面。

山路崎岖难行,碎石子硌得脚生疼。谢鸢吟跌跌撞撞地跟着男人,小短腿跟不上,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男人伸手扶了一把。

到了半山腰,男人指着一片开满野花的草地说:“鸢吟,你就在这儿玩吧。这里有好多好看的花,等太阳下山了,爹来接你。”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硬的窝头,塞到她手里,又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就往山上走。

谢鸢吟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那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恐惧,像有只小手在揪着她的心脏。但她还是听话地坐在草地上,一边摘着野花编花环,一边等着父亲回来。

太阳渐渐西沉,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山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

天色越来越暗,山林里传来阵阵奇怪的声响,猫头鹰“咕咕”的叫声在寂静中格外阴森。

谢鸢吟抱紧双臂,浑身发抖。她站起来,朝着父亲离开的方向大喊:“爹!爹!你在哪里?”

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在山谷里一圈圈荡开,又慢慢消失。

夜色完全笼罩了山林,月亮躲在云后面,只露出一点点微光。

谢鸢吟跌跌撞撞地在山林里走着,脚下的石子让她好几次差点摔倒。

月光透过树枝洒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张张狰狞的鬼脸,吓得她不敢抬头。

远处传来狼嚎声,“嗷呜——”一声,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谢鸢吟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沙沙,沙沙”,离她越来越近。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

谢鸢吟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前跑。但那人很快追上了她,轻轻将她拦住。

“别怕,别怕。”那人蹲下身,声音依旧温和,“我是住在山上的人,看你一个人在这儿,担心你的安危。”

谢鸢吟抬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件灰色的粗布短褂,头发用一根木簪束着,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很慈祥。这让她稍稍安定下来,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哭得抽抽噎噎的。

“我...我爹不要我了..."她哽咽着说,"他说会来接我,可是...可是他没来...”

男人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搂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慰:“可怜的孩子...”

老人将谢鸢吟领回了半山腰的竹屋。那是间简陋的小屋,屋顶盖着茅草,屋里只有一张竹榻,一张木桌,还有一个土灶。

灶上煨着的野菜粥还冒着热气,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她捧着粗陶碗,看着碗里稀稀拉拉的米汤,浮着的零星菜叶,喉咙却发紧,怎么也咽不下去。

最后一口粥落肚时,窗外的月亮已升得老高,像个银盘子挂在天上。夜风掠过竹林,发出沙沙声响,像是有人在低语。

“往后有两条路。”老人坐在竹榻上,枯瘦的手指拨弄着灯芯,火苗忽明忽暗地映在他脸上。

“要么我明日送你下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家人。要么...你唤我声师父。”他从墙角抽出把木剑,剑穗上系着枚铜铃,轻轻一晃,“叮铃”一声,“我年轻时在江湖上混过,认得些字,也会些拳脚功夫。跟着我,至少能让你活下去。”

谢鸢吟盯着跳动的烛火,想起母亲冰冷的眼神,想起父亲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想起那片再也等不到人的草地。

山风卷着寒意灌进窗棂,吹得烛火摇摇晃晃。她忽然“扑通”一声跪在青砖地上,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师父!”

此后七年,谢鸢吟在山间习字练剑。

清晨,天刚蒙蒙亮,她就跟着师父去山里辨认草药,哪些能吃,哪些能治病,哪些有毒,师父都一一教她。

她的小手很快磨出了茧子,被荆棘划破是常有的事,但她从不哭。

日暮,竹屋里总会传出读书声,从《三字经》到《论语》,师父一句句教,她一句句学。有时候学得晚了,师父就会给她讲江湖上的故事,讲那些行侠仗义的英雄。

木剑上的铜铃渐渐磨得发亮,她的招式也愈发利落。师父常说她有天赋,学东西一点就透。

只是每当棠花盛开的时节,记忆里龟裂的土地和母亲决绝的面容,总会像针一样刺痛她的心。

这年盛夏,栀岁棠的父亲栀望远奉旨前往谢鸢吟的家乡赈灾。谢鸢吟因要采办药材,正巧也下了山。

回程途中,突然天降暴雨,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打得人睁不开眼。

山洪裹挟着泥沙奔涌而下,像一头咆哮的野兽。栀望远的马车被泥石流冲翻时,谢鸢吟正攀在山腰采药。

她几乎是本能地跃入浊流,凭着这些年练出的功夫,在洪水里挣扎着,一把拽住了即将被冲走的栀望远。

随从们惊魂未定,看着天色已晚,雨又下得大,提议就近找户人家借宿。

夜色中,谢鸢吟看着不远处那座熟悉的土坯房,心跳骤然加快,像有只兔子在怀里乱撞。

木门吱呀推开的瞬间,父亲佝偻的身形出现在昏黄的油灯下。他比七年前更老了,背驼得厉害,头发也白了大半。

“劳烦借住一晚。”随从掏出银子,语气带着些客气,“这位姑娘救了我家大人。”

男人的目光掠过谢鸢吟,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屋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女人掀开布帘走了出来,她也老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看清谢鸢吟的脸后,嘴角立刻撇出嫌恶的弧度,毫不客气地说:“没地方!我们家小,住不下这么多人!”

“这是五两银子。”随从将银袋拍在桌上,银子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女人的眼神瞬间变了,脸上立刻堆起讪笑,接过银子:“哎呀,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快请进,快请进。”

谢鸢吟垂眸站在角落,看着父亲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母亲数银子时颤抖的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灶台上,缺了口的陶碗还摆在老地方,只是盛着的不再是野菜粥,而是白花花的米饭,还冒着热气。

“客房在西屋。"女人指了指角落的木门,语气敷衍,“不过被子有些潮...你们将就一晚。”

“无妨。”栀望远咳嗽两声,显然是受了凉,“今夜打扰了。”

谢鸢吟跟着进了客房,竹床上的草席还带着霉味,闻着让人不舒服。

她望着窗外的月光,听见隔壁传来父母的低语,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钻进她耳朵里。

七年未见,父亲的声音苍老了许多,带着些不确定:“是鸢吟...肯定是...那眉眼,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闭嘴!”女人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些慌乱和恼怒,“当年扔都扔了,现在认回来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她要是记恨当年的事,咱们还有好日子过?”

谢鸢吟握紧腰间的木剑,剑穗上的铜铃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声响。

窗外的棠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她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人活一世,总要向前看。过去的事,该放下就放下。”

夜深人静时,她悄悄摸到灶屋,往锅里添了把柴火。火光跳跃着,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热水沸腾的声音里,她恍惚又变回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小女孩,等着父亲回来,等着一碗热腾腾的野菜粥。

只是这一次,她知道,有些等待,从一开始就没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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