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泽没想到刚到公寓楼下就能看到谢予清的身影。
那人穿着黑色v领衬衫，下身配了条浅蓝色的牛仔长裤，裤脚很松，耷拉在那双耐克鞋上。头上又带着那顶鸭舌帽，头发随意的扎起，是荀泽送的那条皮筋。
谢予清很快注意到不远处的目光，转头望去，和荀泽招了招手。
荀泽盯着谢予清插在裤兜里的手，问：“我刚放学，你等很久了吗？”
“没，刚下班。”谢予清摘下帽子撩了下前额的碎发说：“你要不要先上去把书包放好？”
“嗯，再等我一下。”
荀泽三步并成一步走，火速的上楼把东西放好，顺便也把校服给换了。上午刚打完球，荀泽不好意思穿着那校服和谢予清走在一起。
美食节确实是让长青街增添了许多不一样的热闹，晚风很大，带着些湿气迎面而来，吹散了谢予清的头发。被头发糊了一脸的本人倒是无所谓，边走边跟一旁的人聊天。
“比想象中的热闹，人挺多的。”谢予清说。
荀泽点头：“美食节的这几天隔壁几条街的人都会来，有很多好吃的。”
“有什么推荐吗？”谢予清问，“比较有特色的。”
街上人来人往，谢予清单手放在前面护着荀泽，怕他拥挤的人群撞到。"小心。”他轻声提醒，手指不经意间触到他的衣摆。
“特色的话...”荀泽泽指向转角处冒着热气的摊位，“钵仔糕吧，前面的糖水铺应该会有。”他说着，眼睛却忍不住瞟向谢予清被风吹乱的发丝，那根他送的皮筋在路灯下泛着微光。
不远处围着层层人群的铁板烧摊位，铁铲与铁板碰撞的声响混着油脂滋啦声传来。荀泽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抓住，谢予清拉着他往前挤：“去那里看看。”
掌心的温度让荀泽耳根发烫。还没来得及再贪恋这点温度，谢予清就松开手，盯着师傅翻动的鱿鱼须，咋转头问道：“来几串？”
“可，可以，我都行。”荀泽低下了头，摸了摸刚才谢予清手抓过的地方。
“两位要什么口味？”摊主热情的很，手上的动作没停，谢予清点了几份烤串，扫码付了款。待烤串做好，谢予清把第一根送到了荀泽的嘴前。
“尝尝。”
这个喂饭的姿势让荀泽感到有点羞耻，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咬了一口，说：“好吃。”
谢予清也咬了一口，评价道：“不错。”
荀泽瞬间没话了。
刚才谢予清咬了自己刚吃过的烧烤。
自己刚吃过的烧烤，被谢予清咬了。
自己吃过的。
荀泽脑海里忽然闪过之前陪宁栀看偶像剧里的情节。
这算……间接……
间接接吻吗？
荀泽耳根开始泛红。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谢予清好像并没有把这当回事，继续往前走着，荀泽小跑跟了上去。
烧烤没吃两口就到了糖水铺，那糖水铺的摊主是个老奶奶，老奶奶笑起来脸上皱纹叠在了一起，看起来特别的和蔼可亲。
糖水铺的木质招牌轻轻摇晃，排列整齐的钵仔糕摆在盘里，糕体晶莹剔透，色彩斑澜，在暖黄色灯光下像琥珀般透亮。
“小伙子，要钵仔糕还是绿豆糖水呀？”老奶奶笑眯眯地问。
“钵仔糕。”谢予清说，“有什么口味的？”
“这个是原味的，这个是百香果，还有芒果，草莓的也有。”
“看起来像果冻。”谢予清说完用眼神示意荀泽，把选择权交给了他，荀泽指了指原味的说：“我们要这个吧，两个。然后再打包一份糖水。”
“好嘞！”老奶奶用竹签挑起，双手递给了他们，接着用塑料碗去盛绿豆糖水。
“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有嚼劲的糕。”谢予清说。
荀泽有点惊讶：“是吗？”
“嗯，S省没有这些糕点，自然吃不到。”谢予清说，“后来去了法国，更不用说了，那几年基本都是跟着面包过日子，太没意思了。”
荀泽一手提着糖水，一手拿着钵仔糕，和谢予清继续逛街，听谢予清讲以前的事。
他心里默默地记着这些事，谢予清忽然说：“你换的这件衣服挺好看的。”荀泽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就、就是随便抓了一件……”谢予清笑了笑，伸手替他摘掉肩上一缕不知何时粘上的线头：“挺适合你的，不过你穿校服的话看起来更乖点。”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问真的吗还是说谢谢，荀泽纠结了半天回了句“嗯”，心想着谢予清是不是比较喜欢看自己穿校服的样子。
如果是的话，早知道就不换衣服了，荀泽有点小后悔。
“那边有套圈游戏。”谢予清指向人潮另一端，问：“要去玩吗？”荀泽摇摇头，说：”不了吧，我不太会。”
“可以去试试看。”谢予清朝着那摊子的方向走过去，荀泽紧跟了上去。
“老板，来个5圈。”
“没问题！”套圈的老板把圈子递了过去，看到谢予清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哎哟外国小伙啊，还挺靓仔的啊，中文说得不错！”
谢予清笑而不语，没有解释。他看了眼奖品，大多数都是玩偶之类的，按着从小到大的排列方式摆在地上。不远处有个蜡笔小新嘟着嘴做着生气的表情，谢予清锁定了他。
谢予清眯了一只眼，丢出去了第一个圈。
没中。
接着第二个圈也丢了出去。
还是没中。
那圈擦着玩偶的身体飞过，荀泽在一旁看，心里感到怪可惜的，谢予清又丢出去了一个。
这次中了。
那圈正好卡在个蜡笔小新的头上，老板哇了一声，把玩偶给了谢予清，还多拿了几颗糖。谢予清没接，侧身给荀泽留出位置，“你拿吧。”
“啊？”荀泽有点懵。
“送你了。”谢予清说。
“送我了？”荀泽接过了蜡笔小新和糖，难以置信地看着谢予清。
“我看你书包上有挂，觉得你应该喜欢。”谢予清解释。
走的时间久了，荀泽的头发也被晚风吹的乱乱的，几缕较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谢予清抬手帮荀泽别开，在黑夜里，灯光下，荀泽的眼睛里装满了碎钻般的光点。
路灯刚好就在谢予清的身后，除了发丝呈浅色，其他部分都深沉的很，荀泽并不能看清谢予清的脸。
他不知道谢予清是用什么眼神来看他的，是用什么表情来做这件事的。
不过荀泽也来不及想，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特别高兴。
“谢谢。”荀泽声音带着笑，这也是谢予清第一次看他这么笑。
在荀泽看不到的地方，谢予清握紧了拳，下一秒又送开了。
谢予清把手中剩下的两个圈子递给他，“想不想玩？”
“好。”
荀泽接过了圈子，两次都只是和玩偶擦肩而过，没丢中。
他都没心思去丢，他只想着刚才谢予清送他的蜡笔小新，即使是撅着嘴生气的蜡笔小新，他也觉得自己特别幸福。
其实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让猝不及防，他是希望通过这件事可以跟谢予清亲近一点，但所有的可能都处于意料之外。
一串烧烤，一根线头，一缕头发，一个玩偶。
书包上的那只蜡笔小新，是多年前荀白在电玩城里夹娃娃的时候夹到的，那天是六一儿童节，荀白说这是他的礼物。
那个挂件陪了荀泽很久，值钱还的好几个书包拉链上都是它的专属之位。
他左手食指轻轻勾着谢予清刚套中的蜡笔小新脑袋上的挂圈，前后小幅度晃动着，跟在谢予清的身后。
口袋里塞了刚才摊主给的糖，荀泽没有很爱吃的东西，对于这些糖果没多大的兴趣。
小时候是荀白很爱带他来，荀白爱吃甜食，总是买那些甜的发腻的东西分给荀泽。但甜到发腻的味道他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苟白每次塞给他糖果时，脸上那抹明亮的笑容。
而现在，谢予清递来的蜡笔小新玩偶，却让他心里泛起一种陌生的甜意，不是甜食带来的甜味，而是一种温暖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珍藏的滋味。
他忍不住吃了一颗。
确实很甜。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今天的谢予清和平时不太一样，少了些疏离感，多了几分随意和亲近。
街道上人声渐渐嘈杂，灯光在夜色中交织成一片温暖的海洋。谢予清突然问道：“开心吗？”
荀泽看向他的眼睛，诚实地说：“开心。”
“我也很开心。”谢予清拨了拨碎发，转身面对荀泽，倒退地走，“和你相处很开心。”荀泽抬头，正对上谢予清的目光。
夜风裹挟着夜市特有的烟火气拂过两人的衣角，谢予清倒退着走的步伐轻盈得像是踩在云端。他额前的碎发被风轻轻撩起，露出那双总是带着细碎的光。
荀泽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看着他身后闪烁的霓虹灯牌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梦幻的光晕。
他忽然觉得，或许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远。
夜风依旧轻柔，街灯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荀泽点头，说：“我也是。”
夜风再次拂过，带着远处摊位上烤香肠的香甜气息。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又被拉得很长很长，延伸到看不见的阴影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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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送你一只蜡笔小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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