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两人沐浴在春风里,互相交谈着。就这样,没过几分钟,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短促的响起。
许桥问:“你的电话?”
说着,就连忙将手机还给他。
宋陈看清了来电显示,有些犹豫的点下拨通按键。
“……是回来了吗?”宋陈的语气不急不慌,客气但疏远。
“你是不是又动你弟弟的东西了?”急迫的语气以致宋陈想要开口辩解,疑惑句中带着质问。
宋陈和女人几乎同时开口,但后者的声音明显盖过了前者的声音,即使在后者听到了前者的话,但这人的语气太过不客气了,因而客气就不便存在了。
“我没有。”
“我没有”三个字在任何形势下,听起来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当一个人想要测试一块玻璃的硬度时,那么这块玻璃注定会是支离破碎。
“你弟弟说,他桌上的模型……什么的模型?”最后这一句话是对那边的人说的。
紧接着就传来小孩的哭闹声音:“是贝利亚,我上个星期刚拼好的贝利亚!”
宋陈:“……”什么玩意?
他不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陈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了。
女人重新复述道:“啊对对,贝利亚,你拿走了吗?”
刚问完“你动了吗?”,这次有不容置疑的笃定“你拿了吗?”,总而言之,就好像真的是宋陈“偷”走了一样。
然而,他连宋锦的卧室房门都没碰。
宋陈兀自站起,慌张的说:“我现在回去。”
在他认为,没有什么比当面说清更有实际效益了。
一旁的许桥检测情形,立马说:“我送你!”
宋陈闭目了一会儿,是在努力听清电话那头的声音。
此刻,搭在许桥胳膊上的伤止不住的轻微颤动,如果再看得仔细一点,他的眼角是噙着泪花的,嘴唇是随着呼吸缓慢翕张着的。
下一刻,宋陈算是坐了回去,对于靠背哥了一定的距离,裤脚在狂风的作用下,紧贴着皮肤。
他艰难地别过头去,远处的大爷们正准备着收摊,而他开始了沉默。
旁边还站着的许桥一头雾水。
“怎么了?这是?”
“没事。”声音显得异常嘶哑。
这次,许桥听出了不对,走过去一看,立马慌了神。
他没想到宋陈竟然哭了。
可惜自己没有纸,他看了看,今天早上刚从晾衣架上解下的校服外衫,只犹豫了一秒,然后就选择毫不犹豫地拿来给人擦泪水。
擦着擦着,他就又发现了不对,他看到,原本哭得可怜兮兮的人,正吃着大牙傻笑。
“你大爷的!”许桥张口就骂。但仔细一想,看兄弟狍子似的傻笑总好过看对方难受。
宋陈乐不可支地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欢乐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广场。
玩笑过后,许桥还是要刨根问底的。
“刚才怎么回事啊?”
“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宋陈吞吞吐吐地说。
“不能说吗?”他反问着。
宋陈沉思默想了片刻,想到,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尤其是和朋友。
“我不是有个弟弟吗?他东西找不到了,怀疑是我拿的。”
“然后你父母就真的赖在你头上了?”许桥眯着眼问。
“也不算是吧……他们都去隔壁室了,回来一看少个东西,家里就只有我一个,肯定要问我啊。”
“他们去干什么?怎么不带上你?”
“应该是去玩吧……”
“不对啊,你是你父母亲生的吗?”
“是啊,我血型所以我妈。”
“哦哦,我血型随我爸。”
之前每到假期,父母总会领着他的弟弟宋锦到别的地方去旅游,周末出去玩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从来不带他而已。
好在他也不怎么喜欢出门。
“那他们为什么不带上你?”
宋陈也很想知道,父母为什么不愿意带上自己?可能是资金有限?他无从得知。
他只能做了个较为勉强的答复:“可能是以为我这个星期不放假吧。”
“他们不知道‘双休’政策下来后,高中标准两个星期一放吗?”
“不清楚……”
实际上,宋陈再一次举家下馆子时,提到过。但那时,父母在忙着照顾他们的小儿子,是否听进去了就不得而知了。
“哦……抱歉,我的问题有点多了。”
“害,这有啥的,咱俩彼此彼此。”宋陈笑呵呵地拍了拍许桥的肩膀。
虽然宋陈时长表露出低落的情绪,但往往会如过眼云烟般转瞬即逝。
宋陈问他:“你看过《肖申克的救赎》吗?”
“不是电影吗?好像得了啥……奖来着,反正很了不起。”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说的是书。”
“你什么时候看的?这本书?跟谁借的?我Look Look。”
说着,就做出了个伸手的动作。
“看的电子版,昨天在网吧用电脑看的。”
“哦吼!”许桥当即就不乐意了,“合着你背着我去学习了,还不带上我!”
宋陈翻了个白眼:“你也没问啊——况且我这是陶冶情操,你个土拨鼠,你懂啥!?”
“所以故事讲了个啥?”
宋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始说:“主角在名为‘肖申克’在监狱里混得风生水起时,我就有预感,他一旦出狱,就会立马变得生活不能自理。结果好像是他渴望回到监狱,常识性的犯罪,没成功,官员看他年老八十 ,就不要他,最后在荒芜中死去,反正死得很凄惨。”
甚至还有点唯美。
他的感觉。
-
时间一转眼来到当天下午五点时分。
宋陈和许桥吃完饭,刚从食堂出来,在篮球场旁边的石头椅子上坐了会儿,才想着要回班。
宋陈坐在自己的位上,随手拿了个作业本给自己扇风。
旁边的魏妍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写自己的东西。
他凑了过来,边扇风边问:“你这写的啥?”
魏妍不语,而是朝他露出一个不算美丽的微笑,随后重重地吐出两个字:“小说。”
女生将这两个字咬得极重,既得意又开心。
宋陈听后也跟着开心,眼睛亮的要发光,又以询问的口吻问道:“真的?”眼神中透着不可思议的惊讶。
魏妍深呼一口气,啧了一声,才没好气地说:“假的。”
“写完,我能看看吗?”他指了指魏妍压在胳膊底下的本子。
“可以。”
在得到允许后,他心里感到一阵满足。
他也有写作的习惯,但自从上了高中后,就没怎么写过了。说起来,还没人看过他的文章。
宋陈的桌子上的左上方,一如既往地摆着几本书,用了好久都没用完的便利贴压在上面,旁边还有一本《高考英语词汇》,再上面是一张“小测”的纸条。
他拿起一看,开心的心情就像被扎破的气球,霎时变得无影无踪,只剩一堆“鸡零狗碎”落在地上。
宋陈念到:“学生抽测过关确认单:科目——物理;班级—— 17班;学生姓名——丝昂宋吃恩陈,宋陈;抽测日期——不知道;过关日期不知道;任课教师——任菲菲?!”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
旁边的魏妍仍旧笔耕不辍,“你物理上周就没过,课代表说你懒得条也不拿。”
“几号交?”
“ 21号晚。”
“周几?”
“周一。”
“那完了。”宋陈趴在自己的桌上开始无声“痛哭”。
这么短的时间,还不如给他一把刀,把他宰了呢。
宋陈之所以会觉得“完了”,那是因为别看物理老师名字起得挺“甜美”,但人狠话不多啊!
凡是没过关的同学去找她,向来一视同仁,她都会要求把当天测的试卷的解析思路,以一种老师所认为的完美形式复述下来,注意,这里的要点是——完美。
可关键是,宋陈上哪儿给他弄出个完美来呢?
这可难死他喽。
“具体什么时候交?”
“明天晚自习上课前!”
“那更完了。”宋陈欲哭无泪。
紧接着,宋陈从桌洞里摸索着找书,结果抽出来一本《红楼梦》。
宋陈身形像是被钉在原地一般,着魔的念:“完了!”
语气不同刚才。
这一举动吸引了正在专心创作的魏妍,他问:“又怎么了?”
宋陈面无表情地说:“都一周了,我还没有还书。”
期间,诚然两人见过很多次面,但谁都没有提书的事情,宋陈只有看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要记得还书,奈何某人记性不太好——健忘。
宋陈抄起书,就往教室门口,径自一路小跑出去,差点撞到一名女生。
他当然是要去还书的,本着“”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心态。
卓优部和一部均在同一栋楼——北区中楼上,而卓优部是在最上面的四五层。
这个时间,楼道里全是说话打闹的同学,呆在班里的也不见得有老师的。等到了卓优部的地盘时,宋陈顿觉是两极分化。
连廊上,楼道内,只有极少的同学会呆在那儿望风,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有提到那个这个的新颖题目。
宋陈习惯性的向远处看去,此时,天色渐浓,夕阳与颓。
当他来到卓优六班的门口时,突然有点想要逃走的意味——里头全是埋头背书的,偶尔有几个爬墙脚睡觉的。
他停步向内张望,有个女生走了过来,问他:“你找谁?”
“夏程明。”
“他今天请假了。”
“那能帮我喊下他朋友吗?”
“你是说冯士臣吗?”
“对……”宋陈想着,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不管了。
宋陈点了点头,显得很傻气。
可女生却没效,朝班级后面喊去:“冯士臣,你过来!”
然后,冯士臣一脸懵的在众多目光的审视下走了出去。
“宋陈!”冯士臣记性还算不错,“找我什么事?”
“还书。”宋陈将红色的书拿给她看。
但这人还是会问:“什么书?”
宋陈想要速战速决,于是说:“夏程明的书,劳你放在他桌洞里。”
“哦哦。”然后这人又屁颠屁颠跑了回去。
宋陈回来时,许桥依旧趴在桌子上补觉。
等到晚自习第三节课,老师发下来两张英语试卷,但大部分人都在聊天,传纸条的传纸条,在纸上“作战”的“作战“”——下五子棋。
魏妍问:“far的比较级是什么?”
“farther or futher。”
宋陈一边说,一边给他写在纸上。
“这俩有什么区别?”
“前者指距离,后者抽象。”
“嚯,你好懂哦。”女生玩笑道。
宋陈在心里白了她一眼,说:“上个星期刚讲。”
“哦,是吗?”魏妍尝试转笔,但没成功,“最近新出的动漫看了吗?”
“什么动漫?”
“《沧元图》。”
“这不是去年就出了吗?”
魏妍停止了尝试,故作思考状:“我问你一个比较冒昧的问题,可以吗?”
“有多冒昧?”
宋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多高?”
“就这?”宋陈反问,他已经做完了“七选五”,准备转战下一题时说:“ 幺七七,净身高,穿上鞋幺八零。”
“什么鞋底这么高?”
宋陈一时语塞,调整后才说:“我家卖增高鞋垫的总行了吧?”
魏妍又问:“你多重?”
“不是,姐,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
我害怕。
“好奇。”
宋程程没片刻,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后,复又小声说:“幺三七,过年时候称得——人贩子要按斤称的话,你多说点,我还能被卖个好价钱。”
“人家不要竹竿。”
宋陈手里的笔一放,彻底不说话了。心里想:我BMI指数正常。
魏妍见他脸别了过去,于是该是扒拉他的胳膊,神秘莫测的说:“同位,你看我。”
然后,两人在目光对视上的那一刻,同时笑出了声。
在这个风华正茂的年纪,也正是憋不住笑的年纪。
他俩,一个趴在桌上,一个头靠在墙上,当英语老师的视线扫过来时,他们很难不被发现。
接着下一秒,英语老师就用他独特的腔调训斥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不和我们分享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她顺势拿起座次表念道:“宋陈,魏妍,你俩站着上课,明天也接着站。”
已经说完,班里哄堂大笑,尤其是许桥,幸灾乐祸的笑得合不拢嘴,还不忘给他比个“友好手势”。
“不,为啥显示念到我的名字呀?”
“因为你笑得最明显。”魏妍捂脸笑。
“不……这‘河狸’吗?这一点也不City!”
-
当天晚上宋陈闷在被窝里,给手机开了机,他熟练地点开微信。
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下午3:46。
岁月静好:回学校了吗?
岁月静好:我上午说的那些话你别在意
岁月静好,:什么时候放假?
宋陈粗略的看完,心情有些复杂,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不想回。
然而实际上,他还是选择回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在被子里闷得太久了,宋陈差点喘不过来气。他看了眼时间,将手机亮度调到最低。转身时,看到斜上方的逯卓然这飞速地打字,不用想就可以知道,准是和那位走读的女朋友深夜谈心了。
宋陈想起些什么,点开和夏程明的聊天框,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我把书给你朋友了,他应该放你桌洞里了。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后,夏程明发来一条消息。
夏程明:嗯
宋陈看到了,但不怎么想回消息。
过了一会儿,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夏程明:我今天请假了。
宋陈:为啥?
夏程明:家里有点事。
宋陈:原来是这样
夏程明:明天可以给你带奶茶
夏程明:想喝点什么?
他开始迟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为什么。
宋陈:不用
宋陈:无功不受禄
夏程明:哈哈.jdp
宋陈:?
夏程明:我要睡觉了,想好了发给我
夏程明:晚安
盛情难却之下,宋陈没法拒绝。
停了半分钟,宋陈发:芒果吧。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对方又回复了。
夏程明:芒果得罪你了?这么想喝它?
宋陈当即就回:你有病啊?
夏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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