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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贰 惊鸿误

(一)

薛蒙第二天起的很早,几乎一夜未眠、或者说,做了一整夜的噩梦,在后半夜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姜曦在他梦里死过几次,以各种方式,凄惨的、平静的、难过的…所以他最后只能瞪着眼睛坐在屋顶一边念清心咒、一边看星星,努力摒弃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

他就这么一点点看着星空褪色、看着月亮坠落,看着天边一点点泛起光亮,一点点看着漆黑的夜空被薄蓝色代替。

就这么从子夜望到了天明。

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是麻的,身形晃了晃,拍了拍腿、稍微缓了一会,才从屋顶一跃而下,去推姜曦寝殿的门。

本来以为会是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结果姜曦正倚在榻边,手中执一卷丹方,指尖苍白如纸,却不肯放下。

“…你又这些做什么?”薛蒙语气发硬,不客气的夺过那卷丹方,“怎么起这么早,躺下。”

姜曦抬眼,眸光像是蒙了一层薄冰:“薛子明,你越发无礼了。”

“对你这种人讲什么礼?”薛蒙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坐在他身旁,努力压抑住所有的情绪。

他盯着姜曦,总觉得这人脸色更差了,偏偏他还想强撑着坐直,甚至试图伸手去取案几上的茶盏。

薛蒙一把按住他的手:“要什么,我拿。”

姜曦蹙眉,想要说什么,却忽然偏过头去,低低咳了几声。那咳嗽声压抑而沙哑,听得薛蒙心里发慌。

“没事。”姜曦缓过气来,声音愈发低哑,“…茶。”

薛蒙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的递过去姜曦的手有些不稳,几滴水溅出来,洇开一点深色。

薛蒙看的真真切切——他指尖抖得厉害。

正要开口,姜曦脸色一变,猛地推开他,俯下身剧烈咳嗽。大概是到这时终于压抑不住了,鲜血自指缝间涌出,点点滴滴、溅在被褥上,触目惊心。

薛蒙整个人僵在原地,忽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姜曦咳完,整个人冷静的出奇,面无表情扯过帕子,慢条斯理的——也可能只是没了力气,将自己嘴角的、掌心的鲜红色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而后靠了回去。

“…出去。”他闭上眼,声音微弱,却仍是命令的语气。

薛蒙没动,仍旧站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忽然变得一片空白。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

眼中只剩下那一片刺目的红。

他有些恍惚,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原地,面色一下变得煞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真的…要死了?

好像没有哪一刻更清晰的认识到这件事。

像是从头浇下来一桶冰水,薛蒙浑身发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下意识问:“姜夜沉…你、你感觉怎么样?别吓我…”

姜曦看他脸色惨白、眼眶通红,一怔之后又深深蹙眉:“…无碍,你出去吧,回死生之巅去。”

薛蒙却像是没听见,他抓住姜曦发凉的手,紧紧握住,像是害怕下一秒这个人就在自己眼前消失、硬逼着自己发出声音,却忽然有些哽咽了。

声音很小,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喃喃自语:“你是不是很疼?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肯喝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逞强?”

空气静默了几个瞬间,两个人的手紧握着,薛蒙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过去。他忽然低下头,束起的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了下去,将他的脸遮住了。

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下,砸在姜曦手背上,滚烫的,少年的脊背还在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

他说不下去了,就只能哭,眼泪不断落下来烫得吓人。

姜曦从未见过这样的薛蒙。

总是炸毛跳脚、与他针锋相对的少年,哭得像个孩子,声音破碎,仿若灵魂都已经零落。

他无力承担这份热意、无力应付这份悲伤,下意识想抽回手,因为没什么力气,还是没能挣脱,被薛蒙死死攥住。

“你别哭。”姜曦声音低哑,带着几分无措的疲意,“很吵…而且哭的很丑,碍眼。”

薛蒙却哭得更凶,轻轻把自己埋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消瘦的腰身,脸埋在他颈侧,呜咽声闷闷传来:“姜夜沉…你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

姜曦身体一僵,又想推开他,却没能积攒起力气。

最后只好闭上眼,任由薛蒙抱着,感受着肩头衣料一点点被泪水浸透,也清晰的感受到了少年人翻涌的情绪。

也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薛蒙忽然抬起头,红着眼眶盯着他,一字一句、格外坚定,道:“姜曦,我喜欢你。”

姜曦瞳孔微缩,随即别开脸:“…胡闹。”

“我不是胡闹!”薛蒙攥紧他衣襟,声音坚定,“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只是我从来都没这么和你说过,但…你明明看得出来。”

姜曦沉默不语,长睫低垂,掩去眼底所有情绪。

薛蒙不依不饶,带着几分执拗:“我想听你说一句真心话,我想听你说。”

“你说给我听,我要听实话。”

晨曦映着两人的身影。

一哭一静,一炽一冷,如同水与火痴缠不休。

姜曦终是叹了口气,极轻极缓地抬手,抚上薛蒙湿漉漉的脸颊。

指尖冰凉,动作却罕见地温柔。

“…你是不是蠢。”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何必执着于一个将死之人。”

薛蒙猛地摇头,勉强止住的眼泪再度决堤:“我不在乎,你明明知道的,我只在乎你…”

姜曦静静看着他,脸上看不出情绪的变化,许久,他才极轻地叹出一口气,仿佛带着无尽的疲惫。

“别胡闹…”他最终还是避开薛蒙灼热的视线,又强调道,“我快死了。”

“我说过的,我不在乎。”薛蒙执拗地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我只在乎你的态度!你呢?姜曦,你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薛子明。”姜曦打断他,带着他最后的冷静,“已经没有意义了。”

“有意义!”薛蒙几乎是吼出来的,“对我有意义!你都要…都要…难道还要带着它走吗?我不准!”

他像个耍赖的孩子,又像是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死死攥着姜曦的衣襟,一遍又一遍,地问:“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姜曦合上眼,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了。

沉默像一道厚重又冰冷的墙,隔开了两人。

可薛蒙固执的可怕,不依不饶,不达目的就不罢休,却什么也不说、亦或者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在哭,哭得浑身发抖,哭得仿佛要将心肝都呕出来,泪水不断落在姜曦的脸颊、脖颈。

烫得那冰冷的、苍白的皮肤似乎也有了温度、有了颜色。

哭声持续了许久,久到姜曦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那哭声泡得发胀、酸涩不堪。

直到终于无法维持这一片死寂的沉默。

但他也不能就这样因为几句话,因为自己去误薛蒙的一生,他那么年轻、又那么出色,他要走的路还很长,还能遇见更好、更优秀的人。

姜曦是将沉的夜色,薛蒙是黎明的昭光。

所以他不能——以恍若残烛之身,误那轮朝阳一生。

“…别哭了。”他声音很轻,几乎融进从窗隙漏进来的、那若有似无的微风里,“人各有命,无力改变之事就随且它去罢,莫要纠缠不休。”

姜曦闭了闭眼,终是抬起另一只无力垂落的手地揉了揉薛蒙毛绒绒的头顶:“薛子明。”

当真让他无可奈何。

他叹得很轻,像雪落在炭火上,顷刻间就消融、再无痕迹:“你还年轻,往后莫要不值得的事…哭成这样。”

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再否认,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只是…再也推不开他了,仅此而已。

(二)

薛蒙花了一段时间、也费了一些力气,才整理好自己心情,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也不气馁——姜曦要是真的那么痛快的说了才奇怪。

恐慌和无助随着眼泪散去大半。

“姜夜沉。”他的声音里还带着鼻音,却异常清晰,“我喜欢你。”

姜曦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没有睁眼,只从苍白的唇间吐出两个字:“……胡闹。”

“我就是喜欢你。”薛蒙不管不顾,像是在确认什么,紧紧握着姜曦那只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它。

姜曦抽了抽手,没成功,也就不再浪费力气,只冷淡道:“……痴言妄语,毫无意义。”

“不对。”薛蒙固执地反驳,“对你可能没有,但对我有!你不听我就一直说。十次,一百次,说到你听进去为止。”

他这么说,也确确实实这么做了,像是为了告诉姜曦自己多么多么的坚定。

中午又像往日一样端来一碗药。

薛蒙仔仔细细的吹温了,送到姜曦嘴边,姜曦偏头,用动作表示拒绝,倒也不是怕苦——只是身体的衰亡无可避免,喝这些东西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他这样想,不代表别人这样想,少年人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固执的看着他:“快点。”

“拿走,白费力气,浪费药材。”

“你不喝才浪费药材。”薛蒙又说,但他们两个都犟的要命,姜曦身为基因之源,更是那个,“快点喝,你…你要是不喝,我就、我就……拿嘴喂你。”

这话说的磕磕绊绊,甚至掩饰不住心虚和羞耻,但成功的把姜曦噎得脸色更白。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看着他的眼睛欲言又止,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选择喝药。

喂完药替他擦了擦药渍,动作有些笨拙。

看着他又闭目隐忍、药力发作的模样,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又低声道:“姜曦,我喜欢你。”

姜曦眼睫颤了颤,依旧闭目,哑着声音道:“……你闲得发慌不如去看看账本,消遣我没有意义。”

“我不是消遣!”薛蒙有些急,“我是认真的!你明明知道!”

姜曦干脆不再理会,假装自己睡着了。

午后,薛蒙在欲言又止的义子协助下,处理完一部分孤月夜紧急事务,揉着发胀的额角回到内殿、被那些数字绕的发晕。

姜曦昏昏沉沉的睡着,眉头无意识紧锁着,仿佛在梦中仍承受着痛楚。

薛蒙屏退左右,轻手轻脚的坐在他旁边,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阳光透过窗棂,将榻上虚弱的人笼罩在暖色里,却丝毫暖不透那身冰凉的骨血。

薛蒙看着看着,不知名的情绪涌了上来,他忍不住俯下身,极轻极轻地,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姜夜沉…”

也不知到底是感受到了温度、还是听到了话语,姜曦的缓缓睁开眼。

四目相对,薛蒙没有躲闪,眼神清澈而坚定,又开始重复:“我喜欢你。”

姜曦的眼底清晰的掠过复杂的,像是恼怒,又像是无力,最终都化为疲惫。他也看了薛蒙许久,久到薛蒙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伤人的、硬邦邦的话。

可他没有。

他只是极轻地叹气,复又闭上了眼睛,哑声道:“…聒噪。”

没有斥责,也不是反驳,甚至语气里都带上了难以察觉的…无可奈何的纵容。

傍晚,姜曦状态稍好一些,靠在引枕上,看着薛蒙笨手笨脚地试图给他念一些文书。

念错了几处,姜曦出言纠正,带着惯有的挑剔。薛蒙也不恼,按他说的改过来,然后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姜夜沉,你真厉害,我喜欢你。”

他移开目光,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唇线抿得发白,最终又是什么也没说。

夜色再次降临。

烛火昏黄,只剩下他们二人。

薛蒙打来热水,为姜曦擦拭脸颊和手指。动作间,他的目光始终流连日渐憔悴却依旧惊人的脸上上。

“姜曦,”咬字清晰、分外坚定,带着不管不顾的决绝“今天的第很多次,我喜欢你。”

姜曦一直闭目假寐,闻言终于睁开眼。

烛光下,他的眼眸像是蒙了一层江南烟雨,让人看不清情绪,只是望着帐顶繁复的纹绣,沉默了许久许久。

久到薛蒙以为他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却听到他极轻极轻地、几乎如同叹息般的声音响起。

“……知道了。”

薛蒙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姜曦却再次阖眼,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薛蒙的幻觉。

但他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碰到了薛蒙未曾离开的手。

薛蒙好像明白了。

这已是姜曦,在最后的时间里,做出的最大让步、最艰难的让步。也是他能给出的、最接近回应也最接近纵容的默许。

他拿到了他的默许,他的纵容。

在最后的时间里。

薛蒙又出神的望着姜曦一会,已经数不清是这两天的第多少次了,但是他看着他、思考了很久,突然灵机一动,再次开口了:“姜曦,要不你娶我吧?我…我嫁你。”

姜曦被这惊天动地的话惊到了,整理了一下心情才冷下脸呵斥。

“……薛子明!莫要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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