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秦屿似乎清醒了一些。
“学长？”他又唤了一声，声音里的睡意褪去少许，带上了清晰的惊讶和担忧，“真的是你？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的语调不自觉地提高，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透过电波，清晰地传递过来。
沈酌张了张嘴，喉咙干涩。
“没事。”
他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因疲惫和夜色而显得异常低哑。
“哦……”秦屿应着，沉默了几秒，像是在仔细分辨他声音里的状态，“学长，你声音听起来……好累。现在国内都凌晨一点多了，你刚下班吗？”
“嗯。”
“这么晚啊……”秦屿的声音里立刻充满了心疼，“那边工作是不是特别辛苦？你要注意休息啊，别熬太晚了。”
“嗯。”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但这次的沉默，不再令人尴尬，反而像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飘落在寂静的夜里。
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交织在电话线的两端。
“学长……”秦屿再次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你那边……一切都好吗？”
“还好。”
“工作……还顺利吗？”他试探着问。
“遇到点问题。”沈酌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在解决。”
他很少对人提及工作上的困难。
但此刻，在这异乡的深夜，对着电话那头带着睡意和担忧的声音，这句话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哦……”秦屿的语气立刻变得笃定，“学长你那么厉害，肯定能解决的！就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要注意身体。”
沈酌没有反驳。
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像一道微光，奇异地照亮了他被阴霾笼罩的心绪。
“你呢？”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几天的问题，“高数，怎么样了？”
“我？”秦屿的声音里瞬间注入了一丝活力，带着点小小的雀跃，“我一直在看你给我的资料复习！感觉思路清晰了好多！上周的随堂测验，我……我过了！七十二分！”
他说到最后，语气里是压不住的骄傲和一点点等待夸奖的期待。
沈酌的嘴角，在黑暗中，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嗯。不错。”
他给出了客观的评价。
听在秦屿耳中，却无疑是最大的肯定。
电话那头传来他低低的、压抑着的笑声，带着满足。
“都是学长教得好！我会继续努力的！”
窗外的深圳，依旧是一座不夜城。
但公寓内的黑暗，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和令人窒息。
这通意外的、失控的语音通话，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大部分时间是秦屿在说，说他复习的进展，说学校里的变化，说北方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沈酌大多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个简单的音节。
挂断电话后，沈酌依旧坐在黑暗里。
手机屏幕的光暗了下去。
耳边却仿佛还萦绕着秦屿带着睡意和笑意的声音，干净而温暖。
那种困扰他许久的烦躁和压力，似乎被这通电话悄然驱散了大半。
一种久违的、平静的暖意，包裹了他。
他意识到，那个名为秦屿的变量，不仅仅是一个需要处理的进程。
他已经深度嵌入了他的系统。
并且开始，悄然改变着他世界的运行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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