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步走的愈发急促，身后拿着食盒的小哥跟着都有些吃力。
但我思绪微乱，毫无察觉，一直保持着这个速度来到了公主书房。
阳阿见我来了，温婉笑着对我招手，亲昵的唤我，“燕哥哥快来，刚还谈到你呢，你也有好几年没见到莽哥哥了吧？“
我迈入门槛，垂眸恭敬地同公主打招呼，又转身对王莽行礼。
如今王莽是朝中官员，礼数不能缺。
这么多年，无论我和阳阿多么熟悉，她是主我是仆这个事实都刻在我心里，她可以不计较，但我不能失了规矩。
我让小厮将食盒中的备菜拿出。
菜上完后，我从衣襟中拿出随身带着的守卫分布图，递到王莽面前，“这是府内目前守卫分布安排，王公子想要的都在这儿！”
王莽剑眉微蹙，漂亮的眼眸扫过我的手，并没有抬手去接，拿起案上的茶抿了一口，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了我的脸上。
几年不见，眼前的人声音客气疏远，每个字都带着鲜明的距离感。
我低头举着分布图半响，跟前的人也没有有任何动作。不由眼睫扬起，朝王莽望去，刚好同那深邃的朗目相撞。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终于伸出了手，抓住了布局图。
我微怔，一时忘了松手，帛布被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扯的一下绷紧。
他那双冷峻的眸凝视着我，倏地用力一扯，原本隔着帛布躬起的手指背轻轻剐蹭到了我的。
我心口一滞，有些慌地松了手。
双手快速交叠背于身后，摁住刚刚蹭动摩擦到的部位。
他没看那分布图，拿过后便放在了桌上。
继续慢吞吞的喝茶，我躲着王莽的视线，心里乱糟糟的，也不想久留，便对阳阿行礼，打算退下。
谁知，我刚想告退，王莽竟悠悠开口，“我听说王舜将你训练的不错，改天可否同我也切磋一下！”
我檀口微张，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王莽怎么会突然想和我比武？
这闹的是哪出？
王莽放下茶杯，清湛明亮的眼盯着我的唇，像是在等我的答复。
阳阿看我不言语，笑着回应王莽，“莽哥哥还别不信！你别看燕哥哥身子单薄，这几年习武后，他精壮结实了不少。上次我外出扭了脚踝，是他一路将我背回来的。估计现在，你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喔？是吗……”
王莽听了阳阿的话，双瞳带着探寻，自上而下一点点从我身上扫过。那视线像带着温度，让我浑身没来由的紧绷出汗。
“我倒是没瞧出来哪里健壮，看上去还和以前一样瘦。”
面对王莽对我如今身材的差评，我也只是默默听着，全程没有抬头看他。
反正我的美丑，在他眼里如何，我也并不在意。
阳阿看我一直站着，起身上前拉过我的手，想让我入坐。我极少忤逆她，也不好推开她的手。
可这动作显然不合规矩，我看了眼王莽，他果然目光灼灼，眼睛盯在我和阳阿牵着的手上。
我只能快步走到桌前，不露痕迹的抽回手腕，坐在阳阿身边。
刚坐下，她便笑着靠近我道，“等招待完皇帝哥哥后，莽哥哥要带我去附近城郊游玩，燕哥哥到时候也一同去吧！”
倒不是不想出游，而是，不想同眼前的这个男人有过多接触。所以，我几乎是立刻摇头拒绝，“公主，府内事情居多，我恐不能……”
阳阿很想同我一起去，打断我的话道，“公主府的事情重要还是公主的事情重要！你是我的护卫你不去，谁来保护我安危？”
“公主府高手如云，不差我一个！”
“可我就想要你陪我去！”
阳阿的声音拔高，显然不高兴了。
我吓了一跳，阳阿很少在我面前生气，恐怕这次真的是想让我去，于是我点头答应，“好好好，公主别急，我去，我去就是了！”
听我这样说，这位大公主才心满意足。
我偷瞄了一眼王莽，他只在一旁喝茶，并没有任何多余反应，仿佛我去不去，在不在他毫不在意。
也罢，我倒是松了口气。
***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
公主府为了迎接太后和皇上，精心布置，张灯结彩。
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儿，王政君和刘骜是下午才到的，他们来的时候被大队人马守护在人群中央，我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脸。
直到入席后，周围的人才变少，王政君还是那个老样子，高贵的不可一世。
相反刘骜却不同了，比原来瘦了许多，而且没有带皇后来此。
我瞟了几眼席位，就回到表演现场。
几年前的场景又恢复在我的眼前：漂亮的舞姬，沉迷女色的君王、不可一世的太后，一切的一切……恍如隔世……
我捂住头，有些眩晕的坐在一旁的石阶上。
“小凤，你怎么了？”
一身绿衣的飞燕出现在我的面前，俯身问我，“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我稳住身形，对她摇头，“我没事，没睡好而已。你怎么一个人，合德呢？”
飞燕神色凝重，带着几分不自然道，“她……崴了脚，掌司说她上不了台了！”
“什么？”
我不敢相信，猛的站起身，“怎么会崴脚？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从厨房回来，可能是厨房踩到油了，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你别担心，我请了大夫，说没事，养几天就好了。只是这表演就错过了，不过我还在，我要是进宫了，一定也帮她进宫。”
我倒是没什么心情听她进宫的宏图大志，扭身想去看看合德，不过一会儿就是大典我实在是走不开。
飞燕看出我的焦急，脸上竟然有几分愧疚，我看了也不忍，怕她误了待会的演出，盯着她动人的双眸一字一句的安慰她，
“你别担心她，今日是你即将入宫的最后一步，走完今日，你的身份将在不如从前，人生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这是你从头开始就选择的路，所以，我们得更加小心的走完。”
她眼眶微红，竟渗出了泪，一把抱住我，身子有些颤抖，从不轻易落泪的飞燕，竟哭了。
我有些慌乱，这个时候，飞燕究竟怎么了？
她的声音落在我的耳畔，“小凤，你我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是相依为命的姐妹，我们苦过笑过穷过偷过，做过那么多事。你要信我，我一直当你是我的亲姐妹的，我发誓，你和合德我将来一定会照顾，我会保护你们，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我自然信她，重重点头，“我相信你。你永远是我和合德最大的靠山！”
她满面泪痕，美的让人心疼，“小凤，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变的更好，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我抱着她，拍拍她的背，“好好好，我当然信你了！”
“你一定要信我！千万不要恨我，埋怨我！我是你的姐妹啊！”
飞燕的泪打湿了我脖领的衣衫，我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好转。我用衣袖将她脸上的泪擦去，又帮她整理好衣服，她才离开。
她走后，我才去了歌舞坊。
冯先生很早就到了，正站在桌子边擦拭他的乐器。
他白净的手指细致的擦拭着每一根琴弦，认真的神情让我有些痴迷。
我几步走进内堂，乐师们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看见我来了朝我打招呼，“燕公子。”
我点头让他们动身去前殿。
冯先生听见我的声音也抬起头，温柔的眸子看着我，嘴角微翘，“你来了？”
几个字好像是珍珠一颗一颗滴落在我的心里。
我嗯了一声，走到他的身边，替他收好擦拭完的乐器，装入背囊。
他转头看我，声音轻柔，“你事情繁忙，不必再这样伺候我！”
我摇头，要知道什么职位都比不上在他身边做一个小跟班来的舒服，
“先生教我音律，是我的老师！这辈子我都是要报答先生的。”
他今日看上去心情很好，听我这么说笑了下，打趣道，“你这孩子要如何报答？又不是女子，不能以身相许。照顾我也仅是这一两年的时光，等你日后娶妻纳妾，就会离开我这个老师了！”
我从没想过冯先生也有这样的一面。
他这样说显然是揶揄的玩笑话。
但我多想点头指着自己告诉他，我就是女子，我不会娶妻纳妾，我甚至做梦都想以身相许，只要你不介意。
只要，你能喜欢我……
可是，这些我都做不了。
冯先生有喜欢的人了……
我只能对他说，“只要先生不离开我，我便永远侍奉先生左右。”
他淡淡一笑，并未将我的话当真。
我背着他的琴，同他一路朝大殿走去。
他不时转头看看我，好像有些不放心的样子。公主都说我健硕了不少，怎么冯先生和王莽看我还是一副担忧模样，我拍了拍胸口，打着包票道，“先生放心，别看我个子没你高，我的力气可大呢！绝不会摔坏你的宝贝的！”
冯先生眉心折起涟漪，白皙清透的脸左右摇晃，“我并非怕这个。只是在想，你这个小不点……竟也长大了！可你的样子却丝毫不像一般男孩，反而出落的更像个小姑娘了……”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是喜是悲。
“哪里……我明明是个男人！”
冯先生声音很轻，嗓音温吞好听，“尽管明知道你是男孩，可每次看你拿这么沉的东西时，总觉得是个小姑娘在帮我。有时候我就在想，若你真是丫头，这么坚强的活着，父母该多心疼啊！”
我眼眸湿润下沉，低头不让他瞧见，抬手快速擦了擦眼尾。
“女孩子怎么可以做这些，再说，冯先生也不收女弟子吧？”
“若真的有这样的女孩，也是万分特别，我想我也会破例留下她的。”
我手中的东西差点没拿住，愣愣的看着他。
他走了几步，看我没跟上来，回头发现我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后，问我，“怎么不走了？”
“先生，为何会破例？”
他几步走到我的面前，眸子紧盯着我，我觉得呼吸都迟缓了，接着他慢慢俯下身，我深吸一口气，盯着他靠近的容颜，他大而闪烁的眸里似乎有一种彩色的光，那眸子里反射的我好傻好傻。
“因为不忍，也……心疼她。”
接着，我肩背一轻，他拿过我背着的琴，转身继续向前走。
他说……会心疼我这样的女孩，是真的吗？
我没听错吗？
我跟在他的身后，风吹起他的白衣，他身上的檀香被风吹到我的脸上。
这是种既喜悦又兴奋的感觉。
这一路我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别停。
不过，公主府就这么大，要走到天荒地老也不太现实。
歌舞准时开始，我站在殿内的一个角落，观察着四周。
今年没有合德飞燕在我身边，我一人孤零零站在台下显得格外冷清。不过，我的脑子里却不断浮现着刚刚冯先生对我说的话。
他真的觉得这样的我是特别的吗？
真的会有人心疼我这样的女子吗？
连我自己都不信，但是冯先生可不是撒谎的人。这世间如果真的有人心疼我，破例收留我。那一定只能是冯先生这样善良的人了。
我脸上渐渐染上绯红，自己都没意识到抿着的嘴角已经扬起一抹娇俏的弧度，眼神也格外温柔明艳。
正当我陷入这种忘乎所以的春风之中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侵略性的嗓音，那声线磁沉悦耳，带着不容置疑的男性力道，硬生生将我从幻想中的美好旖旎里蛮横扯出，
“下一个舞皇上会下场。你要随时注意周围安全，提高警惕。”
***
最近看文的人好少呀。
夏夏为爱发电都动力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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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啾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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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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