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防线。
崔无忧和樊征立在半空,分别位于两侧。
他们中间的妖兽身形庞大,外形似虎,但和白玉虎的雪白如玉兼具矫健身姿的美丽并不相同,它后背长了一双破损的骨翼,每次轻扇都会带出大片熔岩般的火球坠落。
渡劫妖兽狱炎兽。
崔无忧面沉如水,从镇守北地开始,他鲜少有这样凝重的时候。
目光微微下移,原本郁郁葱葱的平原,在火球的燃烧下已燃尽成灰,裸露出近乎干裂的棕色土地。
值得庆幸的一点是,狱炎兽打起来敌我不分,重创了三瞳狼和域蛟龙。
否则,他和樊征即便不被狱炎杀了,最后也会被活活拖死。
喘息的空隙,崔无忧同步了另外两道防线传来的消息。
他面露讶异,第三防线还没失守。
看来,又有天才问世了。
……
景夜舟布下的阵法不负众望,在七杀阵的绞杀下,尽数失去威胁,即便有个别仍有余力,也在其他修士的补刀下身亡。
景夜舟拉住景宁,拧着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有法衣的防护,但伤势依旧不轻,腹部、后背,还有下方的衣摆,都染上了大片的血迹。
他的面色越来越沉,像是裹了一层寒冰,景宁反手握住他的,轻轻摇了一下,温言抚慰:“别担心,我没事。”
听见这话,景夜舟的手当即动了一下,似乎想要甩开,但又囿于他的伤势,不敢擅动。
表面平静如水,实则怒火中烧。
他强压愤怒,平静道:“走,我给你处理伤口。”
席歌在一边想问些什么,景宁打了个手势,之后再说。
他琢磨景夜舟的态度,觉着今天没那么轻易过去。
最后一抹月色隐没,天际裂开一道极细的缝隙,天边泛开一抹鱼肚白。这抹白慢慢扩散,直至天光乍破,旭日东升。
从昨日至清晨,第一波兽潮持续了一天一夜。
寂静微凉的帐篷内,天光映出两道身影,距离极近。
景宁褪去衣袍,露出内里。
妖兽抓痕造成的伤势,边缘失血过多的皮肉外翻泛白。
景夜舟抿了抿唇,自顾自帮他处理伤口,清洗之前他低声提醒:“忍着点。”
景宁伸手拉住他垂坠下来的衣摆,“好。”
水声响起,帐篷内寂静无声,隐约的呼吸声越来越轻。
被拽住的衣摆轻轻一扯,景宁声音里带着暗藏的笑意:“再憋就该窒息了。”
手上被牵连着扯动,刚刚打开的药粉瓶口差点怼到伤口上,景夜舟呼吸一滞,狠狠瞪了他一眼,想到此刻他背对自己看不见,怒而愤愤:“再乱扯,疼死你。”
说着,手上的药粉狠狠洒了上去。
景宁闷哼一声,轻轻摇了摇。
安静着将伤口处理完全,景宁穿上衣袍,转身拉着景夜舟,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虽然后半天都在布阵,有自己把关,可在之前,他也杀了不少妖兽。
“我当然没事。”景夜舟有些疲惫,他在身边坐下,望着眼前的虚空看了一会,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他的眼睛。
“景宁,为什么不肯走?”
“我要保护你。”
“席师姐也在旁边,她也能保护我。”
“不一样。”景宁说,“其他人不会像我这样。当遭遇其他危机的时候,面临自身安危与你的抉择时,只有我会保护你。”
就像是保护易碎的瓷片。
其他人不会豁出性命保护他,但景宁会。
景夜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这样的决心。
一瞬间的心绪难以言说,从前世他的选择,自己就该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不是吗?可为何此时还会心痛,还有更难复杂的、庞大的、难以形容的情绪梗在心间?
他许久没有说话,景宁握住他的手:“这也是你会做的,不是么?”
就像一滴水滴在风平浪静的山中湖泊,打破表面张力,让万事万物都能轻易跳入其中。
景夜舟指尖轻轻一抖:“是。”
景宁无意识摩挲着他的手背,继续说:“我们本就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就好像你会选择自己的方式完成我的遗愿,那么我也希望自己能够保护你。所以,你不必感到有压力。”
景夜舟反手将他的手压在下面:“我从来不是觉得有压力,景宁,你将我保护得密不透风,可我同样不希望你收到伤害。”
或许是对年少经历的应激,景夜舟觉得他对自己有种过度的保护欲。
听见他的话,景宁反思了一瞬,虽然他并不在意自己受伤,或者说,他有一种自毁倾向,在痛苦中清醒,但直觉告诉他,这不能告诉景夜舟。
“不会,我以后也会保护好自己。”
景夜舟怀疑他保证的可信度,但他乐于相信一次。当他再次打破对自己的承诺,他会选择自己的方式。
“我相信你。”
两人都消耗了大量灵力,丹田几近枯竭,交流完之后各自打坐恢复。
等到丹田内再度充盈灵力,景宁神清气爽起身,顺便拉起身旁睁开眼睛不知在思索什么的景夜舟。
“怎么了?”
景夜舟皱眉:“我好像也快要突破了,而且……”他看了一眼景宁,“我总觉得这和你有关,或者说,和我们之间的联系有关。”
景宁托下巴思考:“或许是我们神魂之间的联系,导致天道不是很能清晰地区分我们,所以我们两个任意一个要进阶了,另外一个人也会有相同的感觉。”
“或许吧。”
景宁偏头看他:“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景夜舟推开他的脸:“没有。”
绕过他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应该快结束了,你不想看看?”
景宁拉他走出去:“走。”
按照景夜舟布阵时放至的灵石,以常理看,阵法起码能维持上百年。
但在北地,单单第一波兽潮,不知触发了多少次阵法,灵石接连不断被消耗,竟也快到了耗完的时候。
两人走到席歌身边,此刻她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法衣。
景宁若无其事地问:“是不是快结束了?”
席歌近乎愕然看着他平静的脸,又转头看着同样平静的景夜舟,忽觉以往对他的了解只是冰山一角,她轻呵一声,不愧是双生兄弟。
没好气回答:“看到最远那边,即将飞过来的幽冥蝠群了吗?群居妖兽,每波兽潮都会以它们结尾。”
修士们静立原地,看着最后的幽冥蝠群奔向命定的死亡。
随着距离的拉进,它们的身影遮蔽了天空,密密麻麻的影子将阳光遮盖得严实。
从高处看,仿佛阴阳各立。
它们步入了七杀阵阵域,阵纹再度闪烁,变化,将它们的生命收割。
血腥气冲天,翠绿的草叶染上一抹红。
修士们直视远处的太阳,最后一只幽冥蝠落下,不知是谁说了一声。
“终于结束了。”
灵石耗完的七杀阵完成最后的阵纹变化,缓缓消失。
景夜舟缓缓松了一口气。
俞长旭扬声:“各位,接下来由护卫队轮换守卫,诸位可以好好休息了。”
先前虽然有人生了退意,但许默那声吼还是让大多数人留了下来,如今性命没丢,反而有了更大的收获,喜笑颜开,兴冲冲将自己那份收好,回到后方。
方才安静的人群再度沸腾起来,景宁看着热热闹闹的他们,看向景夜舟,“走,我们也回去。”
景夜舟点头:“也该将清单列一下了。”
路过的俞长旭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清单?”
景夜舟面带笑意:“当然是这次布阵消耗的清单。”
俞长旭笑容一僵,他似乎只报了喜,城主知道他会承担所有的损失吗?
景夜舟幽幽的声音传来:“怎么?俞大人之前是诓我的?”
俞长旭一个机灵:“当然不是,景道友你慢慢列。”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俞长旭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以城主的为人来看,即便他事后回禀,也不至于让他垫上……吧。
离了远些,景宁看着他脸上仍为消失的笑意:“逗他很好玩?”
景夜舟笑意稍敛:“也不是,是有很多灵石让人心情愉快。”
景宁赞同。
……
护卫队伤重不轻,但勉强还是分出了两队,轮流巡看换防。
第一波兽潮虽然结束了,按照惯例,第二波兽潮会在三天之后到来。
可第一波兽潮出了这种情况,俞长旭不敢再相信以往的经验,还是安排人紧密巡防。
人手不够,还和其余修士商量,多组了两队。
深夜,俞长旭正打算调息之时,紧急哨声响起。
“哔-哔-咻——”
高亢、尖锐的哨声划破空气。
景宁瞬间清醒,和景夜舟一同到外边。
此刻,巡防的一位护卫满身鲜血,喉咙冒着血泡,半躺在地上,俞长旭紧紧握着他的手。
“有……有妖兽,袭击,很有可能,是炼…炼虚……”
话还没说完,他就咽了气。
俞长旭悲痛抚上他的双眼。
景宁面色沉重看着景夜舟,在所有人力竭的时候,第三防线出现了炼虚妖兽?
第二防线是干什么吃的!
这个消息不是秘密,很快传遍了后方。
和上一次仍有余力和勇气与妖兽对抗并不相同,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的情绪。
炼虚妖兽的强大,远非他们这些元婴金丹的修士可以比拟的。
他们中修为最好的俞长旭也不过化身中期,给它塞牙缝都不够。
而他们这些人,还能够逃脱这一劫吗?
换了个笔名~[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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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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