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秀儿紧扯着姚钰的衣袖,暗中示意不可对候府夫人不敬。
但姚钰颇有种不管不顾的架势,“候府夫人身份尊贵,我等再站在这儿,恐是空气都玷污了,所以免了问候的繁琐早些走不是更好?”
“林钰!你……”
姚钰拉着娘亲和秀儿头也不回上了马车,全然不顾后面罗翡和那候府夫人被好一顿气的怒容。
“小姐,你这般顶撞那候夫人,再如何筹谋和楚世子的亲事?”
一上马车,秀儿就迫不及待急声问道。
姚钰半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对于秀儿的疑问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已经决定不去攀那候府世子的婚事了。”
秀儿听完愣了半晌,“……小姐说什么呢,咱们这段时间一直苦心谋划……”
“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姚钰斩钉截铁,直接将秀儿没说完的话堵了下去。
一旁的姚惠兰满眼疑惑,结合这两人的对话和当时那候夫人的羞辱,她总算参悟了一二,“……钰儿,什么候府世子的亲事?你何时与候府扯上了关系?难道上次你说要自己择良婿,就是这候府……”
“阿娘,现在都跟我们没关系了,你也莫要问了。”
姚惠兰看自家女儿面露倦色,终是停了话匣子。
又过了半晌,姚惠兰似是参悟透了,悠悠叹了口气,“候府世子身份金贵,那候府夫人瞧着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我看不管谁嫁去候府,婚后日子也极不好过……临安城世家公子多的是,再相看便是了。”
她偷偷觑了眼姚钰,心下暗自思量这番话有没有安慰自家女儿因被那候夫人奚落而生出的沉郁。
姚钰却一路都没再说话,回去后就越发懒散的待在屋中。
她本应该去找楚攸说清楚的,既然决定不再和他有任何结果……
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提不起精神去主动找楚攸,结束这段她一时鲁莽谋划下的“情缘”。
她有些害怕看到不久前刚同她互相坦诚心意的那位小世子因她的话伤心。
可这厢她纠结着去主动斩断的情缘,没承想最终竟是被旁人斩断了。
敬香之后过了三日,一大早林府突然喧躁不已。
姚钰刚起了床,本想寻些事做,例如为先前拉拢来为自己做事的董漠教授武艺。
但秀儿面含急色匆匆从外间进来拦住了她,“小姐小姐,宫里人来了圣旨……听着是给大姑娘和楚世子的婚旨……”
姚钰怔了一瞬,“婚旨?”
怀着疑惑,姚钰悄身潜去了正厅附近。
“……特赐昭远候府世子楚攸和林家嫡女林书沅择良日完婚。”
姚钰来时只听到最后一句,记忆恍惚片刻,眼前景象逐渐与上一世重合。
是了,上一世,林书沅和楚攸便是在这段时间定的亲,是圣上亲自指下的婚旨。
她心中思绪繁杂,回到院中,目光不由得落在院墙处。
上次楚攸问起如何与她传信,她说到林府东墙外唤她便是。
她突然不想去找楚攸了,反而想等他来主动寻她,对这道“婚旨”做个解释。
上次敬香她当然看出来,候夫人和罗翡有为楚攸和林书沅定亲的打算。侯夫人和当今皇后是亲姊妹,若她没猜错的话,应是侯夫人求皇后为二人指下的婚约。
那这道婚旨,楚攸知道么?他反对过吗?是最终妥协了吗?会如何同她解释?
姚钰心中莫名生了股郁气,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这郁气从何而来……
明明不管有没有这道婚旨,她早晚会同他撇清关系,如今又何必再纠结他对自己的感情是坚定亦或软弱呢?
可不管怎样,她开始有意无意等着楚攸的消息,每日盯着东墙处,留意着可能出现的动静。
一月过去,姚钰已经帮董漠打好了武学根基,连秀儿练得暗器也在她督促下精进了不少,但楚攸那边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她最终决定去寻楚攸问个明白。
之前两人那般暧昧,怎的突然便与他人有了婚约,还一个多月未与她联系?
她依照上次潜入候府的方式进了楚攸住的院落,进屋却发现没有人,连旁边住的他那个随身小厮洛安也不在。
姚钰正准备去别处寻,余光瞧见有人进了院门,她转身藏入角落树后,听着进门的两个小厮窃窃交谈。
“世子已经去了黎圣书院,夫人还非得让我们日日来打扫……这活计分明很是无用……”
“小声些,世子一向注重整洁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这院中还只是世子一个人,日后等世子妃住进来,可小心着抱怨,不然这世子妃指不定要罚你……”
“你怎的想那么远,世子和那林姑娘不是还没成婚么。”
“估计快了,这次他们二人一同去了黎圣书院清修,在一个屋檐下日日相对,定是越来越浓情蜜意,回来了应当就要结亲了。”
两个小厮打扫完屋子,闲言碎语的交谈声逐渐隐消在院门外。
姚钰从藏身处现了身,眸光瞧着楚攸的屋门,几乎还能窥见上次她进屋后那些画面。
她耳边回想着方才那两个小厮的交谈,林书沅去了黎圣书院一事她听府中小厮说过,如今心下了然。
原来楚攸对这道婚旨不做解释,是因为他已做好了选择。
不仅不同她传信解释,还躲去了黎圣书院,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妾室女,他若想撇开她直接告诉她不就成了?
还是说…….于他而言,根本没必要来跟她说明白?一个主动贴上来短暂令他忆起儿时情意的女子,满足兴味后丢开,依临安城他这般权贵公子的做派也属正常。
虽然结合之前的相处来看,楚攸的表现和她设想的这些完全不同,但如今**的现实让她不得不以最坏的方向来猜测他。
罢了,她本也是决定要和他撇清关系的,无论楚攸是屈于家族安排,还是真的情意淡薄,他们今后本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姚钰轻身跃上屋脊,在黑暗中藏匿着身形往府外行进,却在离开前听见候府正厅那方传来交谈声。
“在下刑部侍郎沈荆辞。”
姚钰因常年习武,耳力很好,这句脆朗的少男音分字不差传入耳中,让她停了动作。
刑部侍郎沈荆辞……
她想起上一世,她说要将证据呈给刑部,林辉便真的怕了。
那时刑部正是沈荆辞掌事,便是她在内宅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听邻里碎谈过这位新晋刑部尚书的刚正不阿,说是办案从不畏权贵,临安城不少世家贵族都对他头疼不已。
那时林辉官威甚大,仍对沈荆辞有所忌惮。
姚钰转了身,又潜回候府往正厅那处摸去,细瞧了眼这刑部侍郎。
正厅灯火璨明,最里面站着一个身形硬朗的中年男子,五官和楚攸有些像,这人应当就是昭远候了。
靠外间的方向是两个身穿官服的人,一个年纪颇大了,另一个是个青葱少男。
“韩大人也是为朝廷尽了这许多年的心力,即便晚年犯了错,也该体恤一二。”昭远候声音和缓,有些仁慈的意味。
“错了便是错了,因他之错于洪灾中饿死的许多百姓,想必不会体恤他害了自己的性命。”
昭远候猛然抬头看向那青年,面容浮上了些愠色。
“侯爷息怒,荆辞性子过直,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旁边的老官人忙上前打着圆场,“他们少年人都是这样,侯爷切莫与他置气。”
昭远候平了愠色,思忖片刻后似是想通了,赞同道,“沈侍郎说的有理,错了便是错了,朝廷需要的是一生清正的明官,晚节不保也只怪他自己守不住欲念。”
几人又一番商讨过后,终是对那“韩大人”下了如何定罪的论断。
那老官人和沈荆辞出了候府,便分开了路子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姚钰悄声跟在沈荆辞的马车后头,直到他的马车拐进一个稍显偏僻的巷路。
一个身形高挑的黑衣人突然落在车夫身侧,将这车夫吓得七魂失了三魂。
可他不敢喊出声,这黑衣人正拿剑抵着自己的脖子,稍一动便能让他这脖子淌出血来。
“停车。”
车夫照做后,车内青年发现马车突然停了,外头还传来低沉的话音,听着十分陌生。
沈荆辞掀开车帘,随即便被这手持寒剑的黑衣女子吓了一跳。
他手足无措仰倒在马车里,睁大了眼瞧着面前的蒙面人,心中将上任后得罪的官贵悉数过了一遍,竟也想不出是谁要派这样的杀手来杀他,毕竟他得罪的官贵多了去了。
他实在应该听老师的话,从刑部挑几个武侍随行护自己的安危。
“我不会伤你,只是有几句话想问你。”
得了这句话,沈荆辞稍稍放了心,身上的冷汗也淌得没那么密了,“姑娘想问何事?”
“都说你是大宴朝难得的清官,秉公执法,从不徇私。我问你,若有皇商作践人命,你可敢定他们的罪,为死去人命主持公道?”
青年沉默了一瞬,心想自己何时在大宴有了这般响当当的名号,随即开口回答,声线一如在候府时的平稳,“下官虽官职不高,可若有人犯下这般命案,不论是皇商还是其它官贵,我都会尽力诉其罪状,即便有人遣来你这样的杀手取我性命。”
姚钰黑沉的眸光落在车内青年身上,半晌才开口道,“好,日后我会来寻你主持公道,还沈大人说到做到。”
姚钰:有人被赐完婚旨,就这么水灵灵的消失了。
楚攸:(扑进小钰怀里痛哭流涕)(以袖掩泪委委屈屈)阿钰,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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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婚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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