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得好听点叫请,不好点叫捆绑丧失病狂的刘茂上街。说到捆人,宋执砚倒是颇有一手,只见他娴熟地顺走洛淮时腰间的存囊袋。
洛淮时:“……”
宋执砚在里头东掏掏,西捞捞,还真被他找出根粗麻绳。
猛地一脚踹倒刘茂,就着双手合十背在后腰紧绑着,手指头动都动不了,因着十指上都给绑住,刘茂手腕登时疼得咧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欸,宋执砚就这么捆绑着刘茂到镇子上。
高喊刘茂的罪行,余下的家家户户,也知道了这几月的怪档事,都是受他们敬的和蔼镇长所为,无不气愤的。
等到了孤城,宋执砚刚想继续拉着刘茂览街,却在半路被洛淮时给拦住。
洛淮时说:“你,这样做他也不会感到一丝愧意,若他尚存良心早俯首认罪。”
宋执砚薄怒道:“难不成就这样放过他,那可是七条鲜活的生命。”
洛淮时波澜不惊,淡淡道:“没说放过他,倒是可以把他交给璇清阁受些刑法,再硬的骨头也能磨成粉。”
璇清阁?
两咳嗽声自脑海传出:【这会就轮到未卜先知的兔大人登场啦!】
然后宋执砚眼前就慢慢浮现雪白的垂耳兔,闷地一下,它跃上宋执砚的肩侧,蓝色光屏跟着呈现。
【璇清阁在原著里虽没详细介绍,但传闻只要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走出来的。】
被洛淮时和小兔子这么一通说,宋执砚亦颇觉得很有道理,他乐呵了,正和他意,自己是仙门弟子不易对平凡百姓动手,借他人之手,无错之过。
刘茂罪孽深重,以一命抵七命,何来的恶。
宋执砚就这么将刘茂丢去了修界最大的刑场——璇清阁。
璇清阁不受各仙宗门派指管,一切原则都遵循对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讲究人情。
在修界人称:存于人间的无间地狱。
远舟镇委托完成后,七人也准备回宗门复命,不过这次回城,还带回上了刘靖。四岁半大的孩子,白嫩嫩的小脸还不足宋执砚的手掌般大,他垂下圆滚滚的眼睛,水汽遮住了他的视线,朦朦胧胧的。
刘靖低沉着头,不会儿眼眶积满水滑了出来,大豆一般的热泪重砸在黑绒绒的阿星身上,小男孩抿着嘴,他不敢哭得太大声,只得默默抱着阿星小心翼翼地泣涕,刘靖生怕这些哥哥姐姐也不要自己,抛下他,独留一他人。
宋雨念侧目视线落在刘靖面上,他的哭声细如蚊吟,若不是挨得近,她十有**一点也听不见,宋雨念宁静一会儿,没有说话。
刚失去家人的痛,没人可以义正言辞的理所当然的告诉他,不要伤心,不要难过。
刘靖当下最需要的是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哭够了,心缓了,抬头向前看,以后泉清宗便是他的家。
宋雨念却只是伸出手轻轻搂了搂刘靖的肩膀,温柔安抚地拍拍他。
刘靖头落得更低了,将花脸埋进阿星绒绒的皮毛里。二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再后就是零零散散的几人,宋执砚落在队伍的最后,跟前离几步路的,则是洛淮时。
泉清宗大门前有段长阶,不短不长,宋执砚刚踏上一节长阶,小兔子忽地尖叫一声。
惊呼道:【宿主!我突然想起来在后续剧情里,洛淮时也进去过璇清阁!】
宋执砚刚迈上阶的腿登时僵住,然后撤回腿,他张了张嘴,语调有些急冲问:“什么,他为什么进去的?”
【不知,原文没有明写,不过……他后来扛住了刑罚,出来时就卧病在床两年,常仲日日为他寻仙药,再后好像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洛淮时便莫名的大病初愈。】
宋执砚一凛。
此前知道反派洛淮时会从劣阴地狱匍匐着回来,像凶怨恶鬼般来索命,一个是大师兄顾秋铭,一个是宿敌宋执砚的狗命,这些已然令他呆愣噎口。
时下再听到洛淮时还进过璇清阁,甚至是丢了半条命回来,宋执砚整个胸腔闷闷的,有些酸楚,他抬起脸目光汇聚在身前少年。
洛淮时步伐不太稳,身子骨微微抖着,每迈上一节仿佛无比艰难,方才打斗的时候,后背的旧伤又复发皲裂,那时洛淮时顾不得伤势,也不吭声。他想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就过去了,没事的。
可就算再怎么佯作淡定的忍着,再怎么封住血脉,他也会痛,但他不会说。
说了又如何,也不会有人来关心他。
一道道深痕疮疤,都经感染溃烂,每当皲裂淌血……衣料便会和皮肉粘连在一起,一扯疼得厉害。
这些他都可以忍的。
满背血淋淋的爬着几道狰狞的鞭伤,皮肉被细长鞭抽得裂开,甚至都已瞧见他血肉深处的骨头,这怎能不痛。
可洛淮时不敢,也不能喊痛没必要,哭,更加没有必要。
忍住,扛过去,就好了。
走了一会儿,许是洛淮时也知道自己走得怪异别扭,迫使他接下来每一步走都格外稳重,生怕旁人看出一点端倪。
洛淮时小心翼翼地,孑身一人一步步往上走着,蓝衣的衣摆纷飞。
宋执砚与洛淮时接触已然有两年,他之前就觉得这人很装,非常爱装。
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不与人说,论喜论悲,都独自闷在心里。
之后宋执砚却敬他佩服他,他还从未见过这人掉过一滴眼泪,原著对他的描写大多是“表里不一”“阴狠毒辣”“蝎子君,伪君子!”
渊烬月夜,云鹤长君。
好像从来都没有屈服过。
不染尘器,永居高位。
在剑道上,他剑法精湛,挥洒自如,若真与他堂堂正正的比一场,宋执砚恐怕不能保证自己会赢。
洛淮时的手掌经年习剑,所导致满是茧子,磨破了皮儿,也不肯松开手里的剑,在旁人看来他的脊背永远不会弯,直挺挺的,就像他人一样,永远不会低头屈膝。
有次宋执砚与洛淮时斗剑,他输了,幽夜静时,总能听到隔壁院落的挥剑声,就算宋执砚是死脑子一根筋,他也知道,是洛淮时那厮又在练剑。
宋执砚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平静,正色地问问他。
洛淮时,你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得到宋雨念?
为了斗赢过自己?
还是为了……为了什么,宋执砚实在想不出来。
洛淮时好像生来就为了什么活着,也不需要任何依靠,以至于让他伪装起自己。宋执砚看着这样的人,打心底的痛,毫无头绪的,莫名的。
忽然间宋执砚头脑一热,他只想洛淮时好好活着,卸下伪装,真正的做一回自己。
【宿主?】小兔子歪着头,朝他眼前挥舞小爪子。
宋执砚脑海飘忽,过了一会儿,低声道:“他会死么。”
小兔子一头雾水,盯着宋执砚,才发现他的目光直直望向前面的洛淮时,恍然大悟:【嘿嘿,这个…反派嘛……下场都一样。】
宋执砚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抬起腿迈上长阶,跟在他后面。他生来就不是薄情人,见不得这些,尽管眼前这个少年总和他不对盘。
他还是抑制不住的,不受控制的担心他,没有缘由,了无征兆。
宋执砚不想去深思,为何会这样,对感情一窍不通,死脑筋的宋执砚头回明白,这样总归对自己是好的。
这样想着,宋执砚加快了速度,洛淮时已然迈进了大门。
其他人也远远把二人甩在后面,此时四周无人,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想拉住洛淮时的手,但在即将要抓住的时候,倏忽停住了手。
这样的话伤势会加重罢。
宋执砚一点点蜷起手,攥了攥掌心,张开嘴想说话。
猝然前面的洛淮时回首瞥他,剑眉拧着,凤眸中的冰霜仿佛要霸道凶猛地刺进宋执砚的肌肤,森森冷冷的,面容毫无气色,淡淡道:“你,做什么。”
“啊,我……没什么。”
宋执砚退却了。
他的目光太冷,不禁让人感到寒颤,洛淮时面无表情看着宋执砚,在这一刻,宋执砚的心忍不住地加快,分明还有些距离,就仿佛脸碰着脸,唇对着唇,挨得很近。
却好像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幽海。
尽管如此,一根筋的宋执砚还是不肯走,他的视线就没离过洛淮时分毫,正正地站在前面,忍住不去牵洛淮时的手,坚定道:“后背上的伤,都是谁做的?”
暖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宋执砚长相极为好看,配上那双长睫下微翘星眸熠熠的桃花眼,无处不在说这人有蛊惑人心的本事。
那抹艳丽红衣在此刻分外刺眼,他的周身有层薄薄的金边,忽而眼前人在这时唇边抹开了一道温笑。
洛淮时眼眸猝然睁大,有一时的失神。
前景与记忆深处某个画面完美重合在了一起,明明近在眼前,却让洛淮时觉得遥不可及。在恍惚间好似又回到那个时候,那是头一回有人关心他。
即使那人恨透了自己,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他,心悦他,守护他。
“……”
霎时间洛淮时被拉回忆海当中,那日因着洛淮时没能依照剑谱练出完美剑式,身为一家之主的洛志洋勃然大怒,罚他抄写剑谱千遍,洛淮时无言亦乖乖照做。
写到手腕酸痛,指节红肿,晚霞满天。洛淮时自小身子骨不好,修行比别人慢半截,洛志洋教会他,“旁人练一时,你便修三时!”
“时儿,你要明白身为洛家子弟,一切都不能自已。”
洛志洋高喝道:“我们洛家的世仇一日不报,我洛志洋绝不姑息!我要那姓赵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修为暴散!永世入渊!”
“时儿,就当可怜可怜为父,乖乖喝下这瓶药……”洛志洋恳切的看向他,片刻等洛淮时无反抗无怨言的饮下,“继续练,没到月中天不许出来!”
何夫人却只能默默在客房,攥着帕子拭泪,她无能为力……只得日日夜夜没完没了地哭泣,伤在儿身,痛在母心。
“这招我教你几遍了,你为何还没学会?!那些仙灵百药喂了狗!洛淮时,跪下!!”洛志洋怒喝罢,猛地抄起一根带细刺儿的长鞭。
忽然高高扬起,狠狠地往洛淮时背抽了一记!霎时腾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恣意狰狞,皮肉外翻,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淌,一直延伸到褪在窄腰的衣襟,浸湿,染上鲜艳的血红。
尽管这一鞭快要了洛淮时的命,洛志洋仍觉得还不够,一边批骂,一边挥舞着鞭子,一记又一记,声声鞭响回荡在房中。
“……”
顷刻间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弥漫着屋里,久久不散。
晚风携带一片桃瓣溜进了屋,飘飘悠悠的,在黑漆漆的屋内飘了一会儿,最终落在了那具满是恣意伤痕的身体。
此时月光也洒了进来,照于奄奄一息的那人。
洛淮时一动不动,头低低地埋在地上,没吭声,硬生生咬着嘴唇,仿佛在向高严的洛家主叩首认罪,任由恶悍的鞭子落在身上。
白皙的皮肤上满是狰狞的伤鞭,不知有多少道,密密麻麻的,皮开肉绽,依稀可见血肉深处的白骨,鲜红的血液早已淌在地干涸。
洛淮时只是习惯性等洛志洋抽累了,而后劈头盖脸的怨骂几句,自己一点点地,慢慢爬起来,佯作若无其事,再回房看剑谱……
他好累……好痛……
好痛……好累……
但他不能倒下,不能为洛家蒙羞,站起来,抬起头……
一切都会过去的,没有人关心也没事。他照顾得了自己。
洛淮时拖着累沓沓的身子,走出房门,凉风轻柔地拍打在他的脸庞,带着丝丝痒意。但洛淮时却没力气抬手,他拉下眼帘,落在微微发颤握着剑的右手。
倏忽他猛地攥紧剑柄,向院落走着,渐渐地加快了速度,徒然洛淮时顿住脚步,停在了自宋家延伸到洛家的桃花树前。
当处春日,桃花季,满树花瓣盈盈绽放,不等清风来,洛淮时已经闻到一股清爽,好闻的桃花香。
洛淮时小心翼翼地嗅了嗅,拧紧的眉心才微微松开,久违的松懈竟让他有些贪恋,不愿离去。忽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桃树也开始摇晃。
下一刻一抹艳丽红衣闯入洛淮时眼中,少年长相极俊,尤其是那双如一泓泉水的明眸,那人唇边勾着不羁的笑容,正歪斜着身子慵懒地躺在墙上,一手撑住脑袋,炽热的目光注视着洛淮时。
桃瓣虚影映照在少年的面上,清风袭来,少年的衣摆纷飞,额前碎发飘动,洛淮时看呆了。
那人却突然开口道:“你就是洛淮时?”
洛淮时怔愣笔直地杵在原处,没回过神来。宋执砚这是何意,装作不认识他,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正当洛淮时还在深思,一向憎恨自己的宿敌宋执砚,为何会来寻他时,一包圆滚滚的东西飞向他,洛淮时猛然抬手接住,蹙起眉头,怒道:“你做什么。”
宋执砚笑了笑,说:“不做什么,请你吃桃花酥,我亲手做的。”
这话在洛淮时脑海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想明白,这个宋执砚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听爬墙贼笑嘻嘻道:“见面礼,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欸,到时候少给我使绊子,记住没。”
这么听来倒像是宋执砚来威胁人的,可他又长着一张俊脸,难以让人受到一丝惊吓,再者他威胁错了人,洛淮时丝毫没打算想理他,抬脚就走。
独留墙上的宋执砚在那叫唤,洛淮时临走前,依稀听见他喃喃细语道:“小兔子你没搞错罢,要我跟这样的人待几年……”
兔子?什么兔子。
而后那包桃花酥也没浪费,洛淮时本着是“良心发现”的宿敌送来的关心礼,咬了一小口,竟意外的好吃,起初洛淮时以为爬墙贼投了剧毒,没再接着吃下去。
只怪那桃花酥做得太好看,过了一会儿,洛淮时便乖乖坐在石凳上,缓缓松了口气,亦心安理得地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吃完了。
在那之后宋执砚经常来找洛淮时,令他到至今也没想明白的是,他的父亲洛志洋竟没有说什么。
甚至还面不改色地说:“时儿能与小砚来往,为父很高兴。”
而后不知从何起,洛淮时见到宋执砚时,内心深处不住的某种悸动。
他那时不知这是什么引起的感情,许是借助宋执砚躲过了高厉父亲的重罚,让洛淮时生出了别样的歪心思。像在外颠沛流离漂流许久,终于寻到了处能让自己卸下警惕,心安的避风所。
自己对宋执砚是什么感情,他不知道……洛淮时只知道自己离开不了宋执砚,每日都想见他,即使见了面拌嘴,斗剑,他也想一直一直永远在他身边。
可这样耀眼的宋执砚,眼里好像都只有另一个人——他的妹妹宋雨念。洛淮时发现每当自己无心靠近宋雨念时,宋执砚就会立马插到二人当中。
宋执砚……他喜欢她么?
想到这,洛淮时又想起那日梧桐树下,宋执砚深情款款地说,他心悦宋雨念。
刚燃起的火苗忽而被大雨冲洗了个干净,洛淮时好像又变回那个孤苦无依的流浪者,论他走到天涯海角,无一处是他的安定之所。
思及此,良久,洛淮时眼神又黯淡下去,抿了抿唇,淡淡道:“与你无关。”
“有。”宋执砚每说句就朝洛淮时走进一步,缩短二人之间的沟壑,“我们,我们不是朋友么,朋友之间就是要互相搀扶,依靠的啊。”
距离越来越短,宋执砚的脸近在咫尺,让洛淮时的心跳陡然快了几分,他忽然开始慌乱,面上有些挂不住,咬咬牙,怒喝道:“站住!谁和你是朋友,我告诉你宋执砚。你喜欢念念,我也喜欢!你,我就不可能是朋友!!”
“……”
宋执砚猛地怔在原地,愣愣看着洛淮时,心里一阵狂风怒吼,久久不能平复。久到他回神时都没发现,洛淮时早已拂袖离去。
明明知道他喜欢宋雨念,当洛淮时亲口说出来时,自己为何这么难受……陡然喉咙有一股酸苦,张了张嘴,话都说不出口。
血红的心脏犹如被一双长满茧子的大手,紧紧攥住,冰冷的仿佛是从暗夜的深渊里挣扎而出。
宋执砚无论如何都不会想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病了,还是……
而另一边,洛淮时那张温和玉人的脸,一到寝房,就绷不住了。
他双手猛地合上门,抬手扶住肩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转身一步步往榻上走。
明天有事,更不了,所以就先把这章发啦[求你了][求你了]
因为没有存稿,都是现写现发,我有的地方不满意就会加字,所以看的读者可以囤着几天再看[垂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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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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