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安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身姿挺拔如松，恢复了一副端方谦恭的世家修仙子弟形象，举步上前，踏上了石阶。
程简等人紧随而至，一行人踏上了石阶，脚下传来沉闷又清晰的响声，像是叩响了这沉寂许多年的大门，令这方天地重新有了心跳声。
“程师妹，沈殿下他这个样子还挺让人发怵的。”
桃夭夭盯着沈皓安的背影，仿佛脸上挂着肆意笑容的沈皓安突然远去，变得有些陌生，令人不安。
程简看了一眼，此刻沈皓安的背影看上去与往日里那个洒脱肆意的他判若两人，但又与她第一次见到的沈皓安重叠了。
程简嘴角上扬，安慰道:“别怕，他装的。”
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孔，程简相信与他们相处的沈皓安，肆意毒舌又有些欠揍，才是他真实的模样。
桃夭夭小声道:“沈殿下这样，我好像看到了夏怜星他们，呃，我不是沈殿下是那样的……”
程简了然，“我明白你的意思。”
桃夭夭当初在门派里受了不少欺凌，其中大部分都是像夏怜星这样自视高人一等的内门弟子。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只要你逐渐变得强大，无论其他人是何模样，你都无需害怕。”
程简握住桃夭夭的手，紧了紧:“你可是生命力极强的桃啊，再大的风雨也要成为你滋润根系的养料。”
“程师妹……”
桃夭夭闻言红了眼眶，满头的桃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盛开，又结成一颗颗硕大的桃灵果。
身后的阔刃闻言也是对宗门修士有了不少的改观，道:“程仙子说的对，俺就是这样跟弟弟妹妹们说的。宗门子弟怎么了，还不一只鼻子一张嘴？”
周然怕程简误会，解释道:“我大哥是说，我们虽是散修，却也不必妄自菲薄，遇到宗门修士也可以泰然处之。”
“嘘！”
这时，前头的沈皓安回头打断他们的说话声。
“不是本殿说你们，拜访他人门派，不可肆意喧哗吵闹。”
“还有，本殿不是装的，本殿从小便是如此仪态端方，矜贵持重！”
程简:“……”
桃夭夭:“……”
阔刃:“……”
行吧，一开口还是那个沈皓安。
肖卿尘眼皮未抬的越过了他。
沈皓安瞬间破功:“姓肖的，无礼的东境莽夫！”
当石阶过半之时，下方突然传来了奔跑的声音。
众人回头，看到石阶上的一幕都提高了紧惕。
石阶上凭空出现了几个年轻修士，身着褚红色紧身袖箭袍服，外着一件橙色宽袍法衣，玄色腰带。
他们脚下黑色长靴快速交替，不过片刻就冲上了石阶。
“快，快，要迟到了！”
“师弟，再快点，我可不想再被师叔罚站了。”
他们目光上仰，仿佛没有看到程简等人，毫无减速的冲到了眼前，程简等人不约而同让开了道，几人毫不停歇地冲了上去。
沈皓安试图伸手拦下最后一人，“这位道友——”
却不想，他的手毫无阻碍的穿过那修士手臂，沈皓安下意识收紧拳头，也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很快，那些修士穿过了站在石阶正中央没有让道的肖卿尘身体。
两道人影一左一右穿过肩膀，如两道光影穿身而过，肖卿尘眼底闪过一丝愕然。
“俺看到了什么？”阔刃擦了擦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周悠立即躲到了周然身边:“哥哥，他们是人是鬼？”
“别怕，不管是人是鬼，有哥哥在。”周然轻声安慰。
离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石阶尽头。
沈皓安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些人背影消失，瞥了一眼他们头顶上的太虚灯:“并非妖邪。”
“他们看起来只是幻影。”程简似疑惑又似肯定道。
虽然方才这里人看起来很鲜活，可他们身上又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从身边经过时也仿若无物，就连一阵风也没有带起过。
“走吧，上去看看。”肖卿尘执剑快步拾阶而上。
程简等人也不再多言，迅速跟上。
……
“哈！嘿！嚯！”
“哈！嘿！嚯！”
“哈！嘿！嚯！”
石阶的尽头是一声声整齐划一的呐喊，叠在一起震耳欲聋，气势如虹！
程简跟着肖卿尘踏上了石阶的最后一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平坦的广场，眼前扑面而来的场面是何等的熟悉。
广场上站着一排排年轻弟子，他们身着和先前石阶上那几个修士一样，看起来是统一的门派服饰。
他们在整齐划一的练着剑招，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站在他们最前头的还有一个年长些的修士。
他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着，面容严肃，眼神犀利，背着双手来回踱步，时不时揪住一个弟子，喝道:“用力！手臂抬高，腿抬直！”
沈皓安:“像不像回到了青山派。不过他们的剑招却是平平。”
至少比不得他在青山派看到的。
桃夭夭擦了擦眼睛:“灵剑阁的弟子每天天不亮就在练剑了。他们都好厉害的。这些人，也很厉害啊！”
她以前可喜欢看门中师兄们练剑了，剑修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
看看眼前这些弟子，年纪大的比她大不了多少，小的不过七八岁的稚童，看着他们有模有样的练剑，桃夭夭由衷的敬佩。
阔刃等人却是大为震撼:“原来这就是门派弟子们一同练剑的场面啊！真气派！真敞亮啊！”
周悠和周然眼里也不约而同的闪过了羡慕。
大多散修皆因资质不济，无法在适龄时被各大门派择选，才逐渐沦为散修。
“奇怪，这群人也跟山道上的几个修士一样，看到我们过来，一点反应都没有。”阔刃冲着他们喊了几声，他们皆恍若未闻。
程简觉得恍惚，用什么形容词呢？
就好像身临其境入了3 D大电影中，电影里的人我行我素，演绎人生百态，而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看客。
最熟悉剑术的肖卿尘视线却没有在这些弟子们身上多逗留，执剑朝前走去。
沈皓安:“喂，姓肖的，小心他们削你！”
沈皓安摇着扇子悠闲踱步，时不时避开刺过来的灵剑，来到了肖卿尘身旁。
程简等人行走在这群修士身边，有好几次都被他们的灵剑刺个正着，一开始他们还会闪躲，可很快发现无论是他们的人还是灵剑都会穿身而过，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真的是幻影啊！
程简只觉修仙界真是每一天都在给她神奇的体验，走近这些弟子身旁时，甚至能清晰的看清他们脸上的毛孔，他们有力量的呐喊在耳畔响起，振聋发聩。
程简伸手，指尖正要触碰一个少年的脸庞，却不知是否是错觉，那弟子原本要凑近的脸突然缩了回去。
在程简要再次尝试的时候，桃夭夭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指着前方道:“程师妹，你快看！”
前头，白衣如雪的肖卿尘已经穿过人群，走到了最前头那位年长修士的面前。
他静静地打量着这位前辈，背影充斥着一股熊熊的战意。
“这位前辈看起来剑术高超的样子，姓肖的，你做什么？”
在沈皓安诧异的目光中，肖卿尘对着那位前辈行了一礼，举剑刺了出去。
沈皓安愕然:“姓肖的，你对剑术的追求已经到了连幻影都不放过的地步？”
不错，经过这一路，他们已经看出了此地的所有修士皆是幻影，如海市蜃楼般虚幻又真实，只不过这些幻影不是来自他处，而是很多很多年前真实的昊阳门。
却不想肖卿尘的灵剑刚一出手，原本负手而立的修士便猛然抬头，双目一凛，随手一招，身旁一位弟子手中的灵剑就到了他手中。
铛——
两剑相抵，这修士竟真的接住了肖卿尘那一剑。
肖卿尘眉宇间闪过一丝兴奋，剑起临空而去，一道道连招随剑而出，身形也快如游龙。
对面的修士眼里似闪过惊艳，正了正神色认真接下肖卿尘的每一招，边打边出声道:“剑意凛然，出手果决，招招制敌，哈哈哈，你们不是总说何为人剑合一吗？都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人剑合一！”
广场上的所有弟子都望了过来，认真地观摩着他们的比试。
沈皓安手中的扇子都停下了，他不可置信道:“时空之境！”
“那是什么？”程简来到他的身边。
沈皓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两人你来我往交手的身影，解释道:“此处应是昊阳门遗迹！
曾被施展过高阶时空术，术法之下万物存影，生生不息，周而复始，你们所看到的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时空之境是强大时空术下偶然形成的奇异场景，能在特定的时机与如今的时空发生交集。
本殿从前只在典籍上看过此种奇迹，没想到在此处竟能窥见如此神奇的时空之术！”
众人闻言似懂非懂，程简自有理解，这相当于两个时空对话了。
肖卿尘与对方也没有实质的攻击力，对方的术法无法攻击到肖卿尘，肖卿尘的剑招也是远远的攻向了远处。
可他们却似在真实交手，每一招每一式，有来有往，接承得当。
程简忽然有些莫名的眼酸，这是前所未有的时空交集。
尤其是在看到对面那位前辈脸上对这些剑招露出时而惊艳，时而兴奋，时而蹙眉的神色时，她更是遗憾这位前辈永远没有机会在活着的时候与肖卿尘过招。
“哇！肖师兄好厉害！”
桃夭夭不住呐喊助威，引得广场上许多弟子们纷纷侧目。
很快，他们也呼喊起来:“纳兰师叔！威武！”
肖卿尘越战越勇，身法迅猛，眼里满是战意，只是很快对面的前辈脸色一变，由惊艳到震惊再到震怒。
“剑走偏锋，暗含弑意，你这等天赋的弟子，怎可如此一意孤行！可叹可悲，可悲可叹啊！”
他忽然收了灵剑，任由肖卿尘的无相灵剑刺穿了他的胸口。
昊阳门:你走过我来时的路，看过我存在过的风景……[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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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水落石出现真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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