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饭局
寒假很快就过去了，余珂在家里吃吃睡睡了几天，又开开心心来上学了。
她正坐着Andy开的车，在后排刷朋友圈，看到这帮人怨声载道的就缺德地笑了。
她在家一个人空落落的很无聊，还不如回去上学有朋友呢。
从校门口一路到宿舍，轻车熟路地和同学打招呼，觉得这真是一个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好时光。
“朱子恒呢，让妈妈抱抱。”余珂来得最晚，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却没听到回音，一抬头就发现陆璟脸色很茫然，有些迟钝，她才想起来朱常好像忘了带。
“你怎么这么憔悴？”难道还能是放假前一晚舍不得假期通宵打游戏？但这不是胥悦才干的出来的事情吗？
平心而论，陆璟经过一个假期的洗礼，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起码能面对她大着肚子的老母了，只是有点消瘦。开学前一个电话打给了外婆，请她帮忙照顾一下她妈，外婆一听马上飞奔过来了，家里一时间鸡飞狗跳的，但身上的担子也轻多了，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忙得疏忽了朱常，都是陆玲在一旁照看的，不禁有些惭愧。
忘带了？余珂很纳闷，不应该啊，陆璟平时很靠谱啊。
还在纳闷，抬头就看见刘妃临和林郁芝都来了，此时正是收拾宿舍的时候，突然来找她，难道有什么大事吗？
只见刘妃临表情有些古怪：“薛蝉她妈约我们周末去个局，说是有个和当地教育局密切相关的公益项目，会有很多教育局的领导，什么分管招生的高校对接的都有，让我们也去。”
余珂突然定住了，不假思索：“不去。”
“我本来也不是很想去的，但是薛蝉她妈还跟我妈说了，我家里非要我去，说什么提前感受下氛围，对未来规划也有好处。”想到这里，刘妃临不禁翻了个白眼，她对那个妖妇真的没招了。
“我家也是，我们家和这次也有点关系，我肯定一定是要去的，虽然以后不一定走高考这条路，但是多了解一点总不是什么坏事。”林郁芝说。
余珂冷笑，只是个饭局，又不一定真的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她又不是今年高考！那边老油条这年头比谁都会打哈哈，朝令夕改也是常事。
林郁芝知道她在想什么，说：“现在新高考也才没多久，后续肯定有很多微调，还有一些自主招生政策、综合测评，都不好说。”
余珂深呼几口气，觉得非常不爽，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更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郁闷得想抽口烟，但她又不抽烟，只好拿着百醇的长条饼干抽，沉思了一会，说：“去，怎么不去？不仅去还要大张旗鼓地去，陆璟，去不去？”
陆璟一直在旁边明面上写着题，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完了，正心中千转百回，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愣：“什么？”
余珂以为她刚刚没听，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我们有个认识的家长这周末有个局，有很多教育局的领导也在，说不定能探点高考相关的信息，哎这种局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但你别担心，我们小孩低头吃饭就行了，不会有什么事落在我们头上的。”
“我可以吗？”陆璟第一次知道还可以这样。
正常来说肯定是不可以的，人数都有规定，而且也不认识对方，但余珂正愁着没处给薛蝉她妈添堵呢，既然那么喜欢邀请，那就别怪她多叫几个人。
“可以，当然可以，胥悦岁班你们没事也一起来吧。”余珂斜靠在椅背，单腿架在桌前，转着饼干玩。
胥悦在旁边早就竖着耳朵偷听她们的对话心惊胆战，不是，这是可以说的吗？她有种触碰到什么秘辛的快感，连忙点头。
“行，就这么说定了，嘴严一点，到时候就周末——”余珂话没说完，挑眼看着刘妃临。
“——星期六下午五点在洲际酒店见。”刘妃临把话接上了。
周六，洲际酒店，三楼宴会厅，大红瓣黄蕊花地毯，高耸的水晶大挂灯，山水写意的巨幅水墨画。
“还以为来到了人民代表大会堂。”余珂啧啧称奇，她穿了身罗意威的中古无袖连衣裙，外面套着短款深色西装。
万俟兰见她们来了，笑着迎面：“你们来了。”她身上的旗服和内搭的风琴领相得益彰，法式风情和中式端庄结合得恰到好处，翠绿的玉珠散发着幽亮，与刺绣的金色春兰争先恐后地亮瞎她们的眼。
陆璟只见到平时嚣张惯了的刘妃临收起玩世地模样，状似正经地低头：“万俟阿姨好。”
林郁芝还是平常彬彬有礼地样子，跟着一起喊：“万俟阿姨好。”
余珂脸上看不出深浅，长腿一迈，不易察觉地半挡在陆璟面前，这个角度陆璟刚好可以看到她浅笑的嘴角，但陆璟感觉这个笑很轻很快，让人抓不住就已经结束了：“万俟阿姨好，我自作主张多带了几个人，不麻烦吧？”
“怎么会呢？都是小余的朋友吧，那都是阿姨一起欢迎的啊。”万俟兰笑盈盈，转身搂上她的肩，带她移步，“你们先去偏厅坐会，去吃点甜品还有游戏。”
六人被带到了偏厅，万俟兰看起来很忙，又去接待人了，刘妃临朝服务员朝朝手，问陆璟胥悦司卫有什么喜欢吃的，不然到时候饭局可能很无聊，不一定能吃自在，那不是专门吃饭的，先加点菜，她们摇摇头。
刘妃临好像一进酒店，就不见了之前在学校那副二世祖的样子，变得排场起来，但并不颐指气使，反而非常自如，一派贵公子的举止，令陆璟微讶，而一旁的余珂和林郁芝显然早就习惯了，没感觉到任何不妥。
“那就先来份拿破仑，卤水拼盘。”刘妃临直接说，又朝服务员要了份菜单，让她们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拿破仑是给余珂的，卤水拼盘是给刘妃临自己爱吃的，林郁芝一般不怎么额外点菜。
“你不出去会谈一下？”余珂问林郁芝，林郁芝今天穿的是很简单的拉夫劳伦白色连衣裙，肩膀上随意搭着英伦风毛衣，既有这个年纪少年的纯真又得体大方，一看就是那些领导理想中优等生的样子，她和刘妃临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林郁芝却是经常参加的。
“你说什么呢？我也不喜欢万俟兰，当然是在这里陪你。”林郁芝笑笑，仿佛理所应当。
余珂两眼泪汪汪，姐们太仗义了！都是健谈的人，大家东扯一会西扯一会，被带到包厢。
万俟兰领着她们敬酒，陆璟本就在外人面前冷淡更是没见过这种场合，胥悦吐吐舌头装傻，余珂刘妃临林郁芝虽然能应付心里却是不喜欢，有意避免锋芒，林郁芝在她俩耳边低声说这是赵书记，反倒是司卫侃侃而谈成为今天最亮眼的新星，熟练地说着敬辞。
陆璟注意到余珂全程半低着头，手指搭在腿上交叉，腿也在下面交叉着，不由也学着她的样子交叉着。
左等右等，终于送走了领导，以及一干闲杂人等，结果就只得到了个大概的消息——新高考英语要改个新题型，但话说回来官方两个月后就会公布现在知道了个大概也没什么用，想到这里余珂更加后悔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了。
万俟兰颧骨高耸，嘴角却笑得温柔，像含苞待放的兰花，手指架着细长的巴洛克珍珠烟托，不紧不慢，点了支烟，深吸了口气。
却猛得愣住。
余珂把刚刚最后上的甜品上的奶油啪一下砸在万俟兰精致的妆容上，显得滑稽至极，非常孩子气地笑：“万俟阿姨，今天是我生日，谢谢你请我和我的朋友们这么好吃的一顿饭。”她生日才不是今天，早就过了。
今天不是和教育局的公益项目吗？怎么是特地邀请她的生日会了？
刘妃临、林郁芝只呆了一秒，立马缓过来：“是啊，谢谢万俟阿姨，今天是余珂生日。”
万俟兰怎么知道余珂生日是哪一天？她笑容依旧，越发沉静如水，面不改色，接过助理递来的面巾，轻拭：“是啊，一转眼就小余就是大姑娘了，要成年了，但还是这么没家教，所以才……”
所以才过生日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这可不好。
余珂想，你算哪根葱？这话轮得到你来说？逻辑怎么学的赶紧回炉重造一下。
陆、司、胥惊讶地看着余珂突然发难，刘、林更是皱着眉，倒不是觉得余珂不妥，是看万俟兰云淡风轻，觉得更难对付。
胥悦打破僵局，做了个鬼脸，抓起司卫没动的甜品，一盘子蛋糕直接糊在司卫脸上：“早说嘛，余珂你生日原来想玩奶油大战。”
大伙见状也纷纷开始砸奶油，到后面，砸什么的都有。
余珂本来砸完有点后悔，但转念又觉得这有什么的，她才十六七岁，不懂什么世故圆滑，只知道一往无前，这个时候不做，就不会再有心气去做了。
趁乱，余珂抹了一手印的果酱啪在陆璟干净的脸上，得逞地大笑，见陆璟没恼，觉得有点没意思，你怎么不笑呢？不反手也把随便什么东西打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上呢？
陆璟看着余珂欲盖弥彰的笑感到一阵难受，为什么呢？发生过什么吗？这么做的理由让你很伤心吗？伤心的时候不要笑好吗？她可以问吗？
两人各怀心思，怏怏地离开包厢，不一会，洗手台挤满了人，各自把脸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简单清理了一下。
余珂：“我想走了。”
司卫：“不打声招呼直接走吗？”
胥悦：“我包还没拿。”
刘妃临：“我们去拿个包就走。”
林郁芝：“我善后几句。”
余珂想，其实不用拿包的，助理可以把包都送到你们家里，但可能她们手机也没拿吧，善后呢？她这个时候才有点真情实感的后悔，她不想波及到旁人，还要别人来给她周旋，她是不打算对万俟兰有什么好脸色，但其他人不是她，表面功夫也要做的，这才好以后捅刀子啊。
她太清楚了，林郁芝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但凡从商的行业都跟薛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林家明面上书香门第，但现在的艺术都是商业活动，余家做房地产生意更是离不开这些关系，是人的地方就是社会，总有些要顾及的。
她感到很烦躁，为什么他人的因，要她来承受果？可这世间本就是各种因果联系在一起的。
一瞬间里，念头转了千百十个弯，才抬眼问：“你不去拿东西吗？”
陆璟：“我没带包。”
她不知道来这里要带什么，只是兜里揣个手机就上路了，更何况这种时候，她莫名不是很想让余珂一个人留在这里。
余珂没说什么，挤点洗手液开始玩，手指圈出个膜，吹了个泡泡，泡泡还没成个完整的型，就破了，轻轻地笑了一下。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你不好奇我的事吗？我今天有吓到你吗？
“走吧。”陆璟说。
余珂想不等其他人了吗，嘴里说出来的却是：“你火车要晚点了？”
陆璟：……
陆璟：“如果这个能成为你的一个很好的理由，你也可以这么说。”
余珂故作高深地“哦”了一声，在群里发了个信息，被陆璟拉着离开了洲际酒店。
“陆璟要赶不上高铁了，我先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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