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流星雨
回来时，余珂手上多了一架小提琴，她轻轻试音，四周安静下来，十几岁明亮的眼睛看着余珂，跳舞的火花在眼睛里闪烁，刺得余珂有些晃眼，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皱着眉头，下巴和肩膀夹着小提琴，拉了曲《宾克斯的美酒》。
篝火劈啪作响，帐篷旁弥漫着氤氲的烟雾，远处的人声不绝如缕，余珂站在篝火边，浅色的校服，马尾低垂在耳后，小提琴在单肩上，反手勾着琴弦，身体自然地随着拉弦的动作摆动着。像是风中的火在跳舞，溅起的火星险些点燃了整座山，在她漆黑的身影边镀了层金色。
半首《宾克斯的美酒》曲毕，余珂停下动作，微笑致意，鼓掌与欢呼声平地惊雷，还有开香槟的不要钱似的在空中乱撒，庆祝着欢呼着，为流星雨，为烧烤，为难得的这一刻。
“靠！余珂你还会拉小提琴。”胥悦嘴里的鸡腿都没嚼完，拼命地鼓掌。
“对，她会小提琴，我之前初中跟她一个班的，听过几次她拉小提琴，次数很少，但每一次都印象深刻。”柯洛插嘴道，洋洋自得。
“我思绪很乱的时候就会拉小提琴，有助于平复心情。”余珂说。
“我去，女神，太帅了，我以为只有电视剧里会这么演，什么吃饭吃到一半，乐队突然走进来，大家欢声笑语。”林帆帆叫道。
“那你现在拉小提琴是因为什么？”陆璟说。
“高兴，”余珂眨眨眼睛，后半句声音很小，凑在陆璟耳边，“其实刚刚是瞎掰的，真那样也太装逼了，实际上我小时候被家里人逼着学的，后来早就不学了，全忘光了，只会拉三首。”
余珂眼睛笑眯眯，分明是等着陆璟问另外两首是什么，陆璟很上道地问了。
“下次有机会拉给你。”余珂哈哈一笑，转身离去，再回来的时候小提琴已经不见了。
“刚刚录像没，我要发朋友圈。”余珂抬头问胥悦。
“我录了。”陆璟说。
“那你发我。”余珂打开手机，检查了下视频，觉得不错，转手发了条朋友圈，就抬起头，指了指自己脖子，上面有一道很浅的印记，是小提琴留下的。
“这个叫‘琴吻’，很美的名字吧，事实却很残酷。”余珂说完，又刷着朋友圈，几秒不到就多出了好几条评论。
“靠，胥悦你不是就在我跟前吗？什么时候点的赞。”余珂觉得胥悦真是神了，她手机不在桌上放着的吗？
“我商业互吹不错吧。”胥悦说。
余珂刷新着界面，看见陆璟的头像提醒，点进去看见她留了一条评论：我拍的。
啧，余珂百感交集，又抓不住什么，于是纡尊降贵地在朋友圈底下加了句：【感谢亲爱的摄影师陆璟】
她正欣赏着朋友圈底下的评论，刘妃临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干嘛。”余珂炫耀似的拉了个后置全景，给刘妃临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展示自己的野营之乐。
“昂，这不待酒店闲着没事做来看看你吗？”刘妃临说，“你怎么拉小提琴了，还不告诉我，早知道我也过来了。不，你现在单独给我拉一首。”
“想得美。”余珂翻了个白眼。
“你就拉一首呗。”刘妃临说。
“就是因为我经常说no所以我的yes才有力量，懂吗？”余珂翻来覆去就会三首曲子，也不知道刘妃临觉得有什么好听的。
“哦你拉给陆璟听的是不，孔雀开屏呢，平时没机会表现自己，现在可算是逮住机会了不是？”刘妃临说。
“靠！我开的免提你说话小点声行不，”余珂把免提关了，手机靠在耳朵边说，“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哎，没事，就是看看你进展怎么样了，还等着你请我喝喜酒呢。”刘妃临说。
啧，余珂把电话挂了，看着陆璟。
“怎么样。吃好了吗？走吧。”陆璟说。
“走吧。”余珂起身，朝柯洛寒暄了几句，司卫心里挂念着望远镜，也匆匆点头，四人道别，回到了营地。
此时天漆黑一片，在城市里这个点只是夜生活的刚刚开始，在山里却好像一切沉睡下来，静谧得不忍打破，这样的夜晚好像是仲夏夜之梦，又是童话书里到了晚上玩具会活过来的地方，总是带着未知的神秘色彩。
“今晚应该看不到流星雨了。”陆璟抬头看着低垂的天空说。
“为什么。”余珂问。
“你看有月亮。”陆璟说。
“有月亮为什么就没星星。”余珂问。
“月明星稀。”陆璟笑了笑。
余珂好难过，好受伤，她可算明白成绩为什么不如人家，明明是都学过的诗句，她背下来只是背下来，也许聊聊文学还可以，却不能联想到这方面。
“晚一点说不定天气会好点。”司卫安慰道，也像是安慰自己。
四个人借着手电筒短促的光，玩了会伯明翰，余珂被虐的想打人了，游戏再好玩一直输也没意思，但秉持着人品问题还是强撑着一起玩。
山上条件有限，只做了简单洗漱，余珂到觉得挺有意思的，开启了联想的大脑，比如现在那只白狐会不会是山上的守护神，晚上会不会有花草在吸取天地精华，流星雨砸下来到底有没有人真的穿越过，她要是穿越了能否开展一番大业……
想着想着，就半梦半醒地睡着了，帐篷隔绝了山上的凉风，余珂拖了鞋和外套裹在睡袋里，陆璟只是坐在帐篷门口，上面架了一个小夜灯，倚着支架不知道在想什么，朦胧的灯光给漆黑的背影染上光晕，隐约能看见细小的颗粒在光中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余珂感到有人在轻轻拍她，靠，她好不容易才睡着的，继续睡！她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嘴，翻了个身继续与周公梦游。
“余珂，看流星雨，流星雨来了。”好像是陆璟的声音。
您老别叫我了，虽然流星雨很难得，她也很想见识一下，但是真的舍不得从被窝里出来，穿鞋穿衣，再去外面冷冷的山头。
哎，怎么还在叫，好吧好吧！
余珂揉了揉眼睛，表示自己醒了，睡眼惺忪地跟陆璟出来，本来想找块石头坐的，干脆席地而坐，这位置很空旷，远离城市的光污染，正适合观星。
靠。余珂第一反应就是幸好出来了。
太壮观太震撼了，像下雨一样，好像全世界的雨都聚集在天上，窒息的美丽。
天空中简直是一头猛狮！流星像暴雨一样。
深邃的夜空静谧的凝望着地上渺小的人类，好像千秋百年不过是一刹那，永恒而璀璨。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古人看到的星空和今人所见的星空有什么不一样？一切事物在宇宙中都已发生，时间并不存在，所有可能性同时存在，实在是太曼妙，太荒诞。
这时候也许该拿出手机延时摄影的，该提醒胥悦她们出来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余珂不想动，不忍动，她不愿浪费一秒钟，和陆璟在流星雨下的一秒钟，这太珍贵，太难得了，以至于她无法动弹一步，唯恐下一秒就错过。
近近远远处传来人们的欢呼声，寂静的夜晚沸腾了，大家起来，甚至还有爬到树上，踩在石块，披着被子，漫天都是，好像是一场梦。
一条又一条短短的银线，在布满星光的夜空，流光划过天际，此起彼伏，仿佛神灵真的降临，又或是人们一个又一个的愿望，她应该许愿，这个时候应该许愿，什么样的愿望不会在这样震撼人心的场景中实现呢？可她来不及细想，因为不想错过流星的每分每秒。
她由衷感慨，好想流泪，为这样的景色，为这一刻。
人生几何？人生几何！
一颗火流星横跨整个夜空，又大又亮，拖着个长长的尾巴，留下的绿光像没干的水墨，不真实又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
星如雨下，火流星从四面八方来，但每一颗都有属于自己的轨道。
这个场面终生难忘，余珂不信还有比这更美的流星雨，似乎伸手就可以触碰到，星星也降临了，纯粹又生动地被包裹在宇宙里，她只能努力用双眼用心去记住。
流星暴下了一整夜。
余珂从口袋里掏出白天买的陨石，她临走前托小老头做成了项链，用简单的绳子挂起来，古朴美丽，她笑嘻嘻：“你看，这些星星都是宇宙大爆炸的产物，那些老式电视机屏幕上的雪花点，还有收音机里的沙沙声，其实是多么优美的音乐，是宇宙的起源，是第一束光，是你手上的这枚陨石，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你要好好爱它。
“你又在哪里抄的台词。”陆璟漂亮的眼睛弯弯，璨若星河。
“啧，我也是精心化用的好不好。”余珂撇了撇嘴。
“我很喜欢，真的。”陆璟接过项链，看了又看。
余珂觉得陆璟表现得还不够喜欢，比起她送的这么浪漫的礼物，陆璟应该更加惊喜更加受宠若惊啊，最起码也要跳起来把她抱着转三圈，但她还是叽里呱啦地说起自己今天买陨石的经历，又七嘴八舌道自己礼物的巧思。
“这个是独一无二的，是真的陨石，是宇宙的一部分，你、我、还有花草树木，都是一颗星星，现在我把星星摘下来，送给你，这就是你的星星了，这个世界很大很大，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花开花落，花落花开，但这里永远都有一颗星星属于你，它承载了漫长的岁月，穿过亿万光年，才来到你身边，它生来就是为你闪烁。”
这大概是我能想象到最浪漫的礼物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颗星球，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段时光，能与你共享同一刻，是我的荣幸，”陆璟说，“以后……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记得我们仰望的是同一片天空。”
余珂觉得现在氛围有点太好了，她不忍打破，一切静止在这一刻是最好的，时光应永远凝固在这一刻，在事物最完美的时候就做成标本，但她实在是太想要了，她宁可撞得头破血流，也想要更进一步。
“你愿意吗？”余珂哑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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