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铃声漫过教室时,温时予正对着物理题皱着眉,指尖捏着笔,却没往下写——草稿纸上的受力分析图又画错了,摩擦力方向标反了,和上次月考的错题一模一样。他没像往常那样急着划掉,只是轻轻把笔搁在桌上,指尖摩挲着错题本封面,黑色封皮被他摸得发软,里面夹着的银杏书签露了个角,是刚来到这座城市时在一家巷子里的老书店买的,叶脉清晰得像题里的受力线条。
“又卡在受力分析了?”陆屿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没带笑意,只带着点平铺直叙的认真。他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捏着瓶矿泉水,瓶身凝着点水珠,放在桌上时,没发出一点声响。
温时予抬头,睫毛颤了颤,没好意思说“我又画错了”,只把错题本轻轻推过去,指尖点了点那道标错方向的箭头:“总把斜面给物体的摩擦力,和物体给斜面的搞混,明明看书时都懂,一落笔就乱。”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懊恼,却没急没躁,像在说一件“有点麻烦但能解决”的事——就像以前读不懂散文里的隐喻时,他从不会急着摔书,只会把段落折起来,慢慢琢磨。
陆屿阳接过错题本,翻页时动作放得很轻,怕蹭坏他夹在里面的银杏书签。他看见温时予改错题的字迹,和名字一样,笔锋很稳,哪怕是划掉的错误步骤,也只是轻轻画一道横线,不像别人那样涂得黑乎乎的,旁边用小字写着“今早看课本P38,受力方向应沿接触面切线”,连页码都标得清清楚楚。
“不是你记不住,是没找对法子。”陆屿阳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不是写字的水笔,是削得尖尖的绘图铅笔,“用铅笔先画物体轮廓,再标重力、支持力,最后看有没有相对运动趋势——就像读散文时,先划段落大意,再抠细节,一样的道理。”
温时予眼睛亮了亮。他没想到陆屿阳会把做题和阅读扯到一起,明明是两件不相干的事,被这么一说,倒真有点相通。他接过铅笔,指尖碰到笔杆,陆屿阳的手没立刻收回去,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指腹,很快就移开了,像片银杏叶飘过去:“你试试,慢慢来,不用急。”
温时予低下头,握着铅笔,先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单的斜面,线条画得很轻,和他平时画书签的轮廓一样认真。标重力时,他想起陆屿阳说的“沿竖直方向”,笔尖顿了顿,抬头看了眼陆屿阳——对方正低头翻他的错题本,目光落在他夹书签的那页,看见上面写着“《朝花夕拾》里的月亮,和老家的一样圆”,嘴角勾了点浅淡的笑,很轻,没让他看见。
“画好了?”陆屿阳抬头时,刚好看见温时予把最后一个摩擦力箭头标完,线条干净,方向分毫不差。
温时予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却没立刻说话,而是把草稿纸轻轻推过去,像递一本刚读完的书:“这样……对吗?”他的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却没自卑的怯懦,只是在等一个“确认”,就像他读完散文,会等着和别人讨论隐喻时的期待。
“对了。”陆屿阳把草稿纸推回来,指尖指了指箭头旁边的小字,“你标‘相对静止,静摩擦’,比课本上写得还清楚——你记知识点,比记公式厉害。”
温时予的耳尖有点发烫,却没躲开陆屿阳的目光,反而轻轻笑了笑:“以前读小说,总喜欢把人物关系画成图,没想到现在做题也能用。”他说着,把夹在错题本里的银杏书签抽出来,放在桌上,“这个是上周在巷口书店买的,叶脉能看清纹路,就像你说的,把受力方向标清楚,就不会乱了。”
陆屿阳盯着书签看了两秒,叶脉细细的,像他刚才画的受力线条。“挺好看的。”他没伸手碰,只是轻声说,“那家书店我也去过,老板会把旧书里的书签拆下来卖,你买的这个,是去年的银杏叶,压得很干。”
温时予有点惊讶:“你也喜欢去?我觉得里面的散文选本很好,就是有点旧。”
“嗯,周末常去。”陆屿阳的声音放得更轻,“下次可以一起,你要是找散文,我知道哪排架子上的版本全。”
温时予的心跳慢了半拍,指尖摩挲着书签边缘,软软的:“好啊。”他没说“会不会麻烦你”,也没说“我可能会找很久”,只是很自然地应下来——就像陆屿阳教他做题时,没说“这题很简单”,只说“慢慢来”,他们之间的对话,像散文里的留白,不用多说,却都懂。
上课铃响的时候,温时予把银杏书签夹回错题本,刚好夹在陆屿阳刚才教他的那道题旁边。他抬头看了眼陆屿阳,对方正把物理竞赛题册摊开,却没立刻写题,而是在草稿纸角落画了片小小的银杏叶,线条很轻,和温时予画的书签很像。
温时予没说话,只是拿起铅笔,在自己的草稿纸上也画了片银杏叶,旁边标了行小字:“受力分析,像画叶脉一样认真。”笔尖划过纸页,很轻,像刚才陆屿阳碰他指尖的力道,像巷口书店里旧书的纸香,像这个初秋午后,安安静静的、却又有点暖暖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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