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先生的生日宴在九月中旬的一天,一早阿来便奉俞秀莲的命令把贪睡的俞越从床上拉起来。
十六七岁的女孩,贪恋床铺比金银珠宝更甚,俞越闭眼抱着被子和阿来拉扯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妥协,打着哈欠刷完牙便任由阿来拿着脸巾在脸上擦拭。
接着就被按坐在了化妆桌前,俞秀莲从身后揽着她,明晃晃的化妆镜中映照出两张美丽的面孔。
俞秀莲的艳丽成熟,俞越精致柔美,俞秀莲满意的看着镜子,如同看着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等今天过去了,咱们的好日子就真的来了。”
俞越知道,今天翟先生会在生日宴上正式公布俞秀莲和他的婚事,从此以后俞秀莲不再是他的情人之一,而是名正言顺的翟太太。
难怪她现在一副高昂姿态,眉眼间隐藏不了了得意。
俞越对她当不当翟太太并没有太多的情绪,站在她自己的角度这样的生活其实已经很好了,顺顺利利读完书到成人,到时候自然有她自己的广阔天地。
可站在俞秀莲的角度来讲,光明正大总比见不得光强,俞越是她所有决定的受益者,就不应该再去否认批判她的一切。
造型师带来两套礼裙,其中一件白色的蓬蓬纱裙,穿在身上云朵似的一团,衬的俞越混血面孔更加似神话中的安琪儿。
俞越不太喜欢这样乖乖女的打扮,相比于这件,她更喜欢另一件开叉的银色短裙,露出一双她最引以为傲的长腿,多好看。
俞秀莲看出她的心思,只是摸着她的脸颊道:“乖顺比出格更容易获得好感,你乖一点,妈妈就顺利一点。”
俞越沉默点点头,然后任由化妆师给自己上妆。
坐在去翟家的汽车上,俞越注意到俞秀莲频频望向手机,难得的皱着眉,仿佛有什么事情困扰着她。
“怎么了?”
她体贴的问了一句。
俞秀莲收了手机摇摇头笑:“没什么。”
可她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松下来,俞越莫名想起翟清源之前说的话便不禁心里闷闷的,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到了翟家被管家迎进去,宴会下午才开始她们来的太早,别墅里只有一些佣人在各个区域里穿梭忙碌。
翟先生下楼来,俞秀莲和他贴面轻吻,俞越也叫了一声“翟叔叔”。
翟先生对亲生的女儿们并不在意,对她这个“继女”倒颇多关注,问起她:“听阿莲说你在学小提琴。”
说是学小提琴,其实就是上了几节体验课,俞越全然没有音乐细胞,小提琴拉的比杀鸡还难听,老师在教了几节课后就委婉和俞秀莲提了离职。
俞越内心一片尴尬,嘴上还是乖巧道:“学着玩而已,才上了几节课。”
翟先生笑:“女孩子学点东西总是好的,有不懂的你可以去问清源。”
“少爷也会拉小提琴吗?”
“还不错吧,十岁的时候好像拿了个什么国际奖项,我也不太关注。”
他神情自然,语气却不自觉得意,一点也不像“不太关注”的模样。
俞越知道这两父子表面上无论有多水火不容,内地里翟先生最喜欢的还是翟清源这个儿子。
翟清源恶劣,但不可否认,他也优异。
俞越假装仰慕的夸赞道:“真厉害,我会多跟少爷学习的。”
翟先生点点头,转瞬又道:“以后可要叫哥哥了。”
没等俞越说话,俞秀莲倒是揽着翟先生眉眉飞色舞的笑起来道:“是呀,以后可都是一家人了。”
翟先生打发俞越自己去玩,他和俞秀莲还有的一阵忙。
比起在庞大的别墅里撞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翟清源,俞越更喜欢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
她记得别墅后有一个地方,那里花草茂盛,就像莫奈笔下的花园一般,其中一棵大树下还架着一架白色的秋千。
她坐在秋千上百无聊赖的打发着时间,刚开始还在抬头数着天上掠过的飞鸟,后面脖子僵了便低头开始玩蚂蚁。
一只只蚂蚁从原来的地方整齐列队前往另一个地方,拿棍子拨开它们打乱秩序,马上又会组成一个全新的队伍。
真神奇。
“可是为什么呢”学渣俞越不禁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因为气味。”
一道男声从背后响起,悦耳且熟悉。
俞越转过身便看见翟清源站在自己身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知道翟清源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把自己幼稚的行为看了多少去。
说不定,在他那里,自己就像一只耍把戏的猴子一样。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颓丧,细若蚊蝇般的叫了声“少爷”。
翟清源可不知道她心里对于他已经上演了怎样的一场推测,他来的不久,却刚好将她拨弄蚂蚁的行为看了全程。
穿着白纱裙的少女沐浴在阳光下,裙身上的细碎照射出耀眼的光芒,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觉得她可笑,相反觉得她天真。
天真是个好词语,单纯快乐的人才天真,在翟清源那里,俞越就是这样一个形象。
他上前将想要起身的俞越重新按回秋千上,然后便轻轻推起来。
“它们会产生信息素,行走时沿途就会留下气味,后面的蚂蚁会用触角感知气味,队伍就不会散。”
俞越刚开始被他吓个半死,毕竟有前车之鉴,谁知道他会不会发难突然把她从秋千上推下去,于是紧紧攀附住秋千两边绳结。
就连他的解释,她都不怎么听的进去,只是一昧的紧紧抿着唇,想着要是翟清源推她,她以什么样的姿势扑地上才不会疼。
只是等了很久,才发现翟清源真的只是正常推秋千,她的心这才慢慢放松起来,只是更加疑惑。
翟清源沉默,她也沉默,两个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直到翟清源开口:“从前我妈就经常推我玩秋千。”
“这个秋千就是她让人扎的。”他补充了一句。
莫名的,俞越从他的语气里品出一股哀伤,可他怎么会哀伤呢。他可是翟清源呢。
也许母亲是他最柔软得一面。
“你想她吗?”
翟清源停止了推秋千,他低着头,看着俞越头顶的两个发旋,小巧的,可爱的。
他低声道:“是,我想她。”
尤其是今天这样的日子,越想她,对某人的恨意就越甚。
在他失神发呆的时候,一只精巧的草编的千纸鹤被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千纸鹤在阳光下透绿的颜色泛着生机。
少女软软的声音响起:“放在床头,千纸鹤会把你的心声带给你想念的人听。”
这是她笨拙的安慰方式,翟清源却能从其中体会到难得的温暖。
他心软,知道她是一位真正的安琪儿,只是她越善良,就愈加显得他从前卑劣。
直到现在,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有丝毫改变,只不过他学会了隐藏。
他没有道谢,却将千纸鹤郑重收进口袋里。
“蚂蚁搬家,是要下雨了,回去吧”
俞越抬头,只见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哪里是会下雨的样子。
可翟清源发令了,她便只有遵从的份,乖顺的跟着他一起离开。
殊不知,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一场风雨正在暗暗的蓄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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