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茗翻了一个白眼。
便听见埭骰诚然问道:“我应该认识你吗?”
似乎是记性不太好,也可能是翻册子太急了,乱了心神,他再度问道:“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姓‘上’什么来着?”
“上君?上德?”
第五茗:“…”
她心中确定了,这一定是只被蠢死的鬼。
调整好情绪,她有气无力地道:“不认识我没关系,但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第五茗…”
苦苦埋头,埭骰核对着,呢喃道:“第五茗?”
“嗯?”
一本册子即将见底,他心道:怎么没有第五茗?勾错了?!!
想到最后三个字,他把自己吓了个半死,愣愣地看着那份地域名册。
实则不然,是第五茗忘了。
她现在不是在地狱、恶鬼、畜生三道轮回,对方手里拿的也不是阴录簿。
投生为人,有了人名,报仙界的名讳,记载凡人生身信息的地域名册,不会登记她的名字。
先前“睡觉”的时候,她也忘了。
人是会听话的。
冥界地府对生人魂魄的勾取,不如地狱、恶鬼、畜生三道来得生猛。
过往在这三道渡劫了上万年,以至于她刚刚一直待在肉身里,听到了对方呼唤,也养成习惯地躺着不动,等待对方把她拎起来。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钩子…
混迹多年,第五茗早没了脾气。
见新来的鬼差越发手忙脚乱,尤其那模样又生得诡状殊形,今古奇观…
搭在一起,看了叫人心堵。
于是 ,她摆出最“和蔼可亲”的神情,帮埭骰舒缓紧张,转移话题道:“老兄,说句实话呗,你们下来的时候,是不是带了万贯钱财?”
举起被袖子紧裹的手臂,她勉强遮挡头顶的日光,嘟囔道:“听说这职位其实也挺紧俏的,我瞧你的相貌,和这片区的无常鬼差别很大。”
看着对方像是被砍了两刀,呈倒三角形状的脑袋…
沉思片刻,她摇头否定,改口道,“也不应该啊...”
“就算再怎么有钱,去的合该是西北荒漠,那些穷乡僻壤之地。”
“要晓得,勾饿死鬼最缺你们这种类型的无常,你们怎么能被分派在此处?”
“说说门道呗,指不定以后我回去了,我也能用得上…”
说是帮埭骰转移思绪,可说着说着,她一不小心,又说到自己身上来了。
最主要的是…她还没意识到。
埭骰耳边嗡嗡,脑袋懵懵,手上翻阅的动作逐渐粗鲁。
见状,第五茗身子稍稍往埭骰方向倾了倾,眼睛滴溜溜四处打量。
不多时,她一边探头望向地域名册,一边佯装吐露心声,道:“现在冥界地府换了新的当家人,我也摸不准对方的脾气,这不才过上一世好日子,我还指望着此后世世如此。”
热锅上的蚂蚁,形容的就是此刻的埭骰。
他此刻索魂离身,却找不到对方的信息,是以早丢了神魂。
第五茗却好似没注意到他的情况,凑得更近了不说,还在他耳边继续叽里呱啦地讲着…
腾出一只手,埭骰卷了无常袖袍,擦了擦额角的汗。
他努力控制被吵得发蒙的脑袋,抽出一丝理智,震道:“名字不对!”
“名字!”
“不是我错了,是你的名字…!!!”
他那模样,再等一会儿,怕是要哭出来了。
可惜,鬼身空虚,幽魂无泪。
第五茗自是不觉得他那模样,是被“惹哭”了…
一脸“你要接受我的热情”“互帮互助”的表情,她安慰焦躁的埭骰,道:“别急嘛…”
“你老是名字名字的...第一次干活?”
“你们就勾魂这段时间能偷偷懒,到了土地、城隍那里,一路都是催促行程的上官。”
“你先歇歇…歇歇…”
“不要这般着急。”
也不知埭骰是发蒙了,还是真把她这话听进去了。
这一刻,埭骰当真稳了下来,一语不发,静静看着地域名册。
见他反应,第五茗十分满意,也十分“自豪”。
又做一件好事。
心里自我夸赞着,她双眼一转,朝对方腰间搜索而去。
看见埭骰无常服左侧有一葫芦,两眼放光…
嘴上不停,她登时邀功道:“你要是想感谢我…”
“不不不。”
“若是你觉得我提议也不错,凑巧又带了茶酒…我倒是可以陪老兄你喝两口。”
“我酒量好着呢,不用担心我醉酒误了下一世的历劫。”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她补充道:“我刚好同你们一样,也只有死后这点时间得空…”
见埭骰姿势不变,神情不变,双唇也没有动,她主动道:“你腰间葫芦里装的可是茶酒?”
“可千万别是雪水啊…这般大的烈日,解暑茶酒才是最佳。”
劫数?
埭骰猛地将两字听岔了耳,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一脸惶恐,侧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第五茗,双眼顿时通红。
虽没有东西从其间滚出来,但此刻,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了。
第五茗一震,后仰道:“你…你怎么了?”
“被…谁欺负了?”
四顾环望了一圈,她确定周围无人施法作弄。
埭骰的眼眶却越发猩红,面容也是十分委屈。
见此情形,第五茗脑中“叮——”的一声,右手缓缓抬了起来,道:“我?”
埭骰哪还愿意再回应她。
他转头望向这群尸体的排头…那方,埭桡正在井然有序地牵引鬼魂。
在第五茗一顿错愕中,他大喊干哭,道:“埭桡!她不听话!”
“她好像害我出了差错。”
“名册上没有她的名字…”
“我办坏差事了,怎么办啊?!!”
埭桡眉头一蹙,大声回应道:“埭骰,你手里的哭丧棒闲着干嘛!”
见埭骰没有动作,仍是呆愣地站在原地,他又气又恼。
却是更加理智一些,他稳住情绪,指令道:“管她是不是在册子上,反正都勾出来了,先给她一棒子,叫她安分一些再说啊。”
呆头呆脑?
哎…
现在取名真是不讲究。
埭骰埭桡…还不如小七好听。
第五茗如是想着。
她没发现,这回两兄弟没再同她闲扯。
埭桡远远地,直接朝她扔来了索命钩。
埭骰闻言听令,神情都未改过来,手上就已经开始挥舞哭丧棒了。
鬼差之怒,寒气凌然。
两无常在敲打她这只话痨鬼之前,身上的怒意,早已让在场鬼魂面色铁青。
待第五茗反应过来,鬼身繁重,她只来得及碾了碾右脚掌。
以及,在心中无语又无力地吐槽了两三语:
这两无常死了有多久?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再不济…难道没有在通冥牌里听过我的事迹?
怎么能哭丧棒说敲就敲,索命钩让飞就飞!
这是能随意往鬼魂身上敲打的东西吗…
第五茗嘴上话多,不受口舌拖累,心里想的话更是只多不少。
身体挪不动,她在哭丧棒和索命钩落下之前,又找了点时间,飞快地在心里,继续抱怨了四五句:
看不见我身上的金光吗!
这该死的金光,明明都这么薄了,怎么还能挡住鬼差的阴寒。
糟了…时机误了。
躲不掉了…没有仙体,反应不过这鬼差啊!
我才第一回进人道…
在这里结束,不合适吧…???
比之鬼差之怒,哭丧棒和锁魂勾的威力更甚。
其余鬼魂见状,纷纷垂下了头。
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耐不住心中的一点好奇,一边假装看不见这即将发生的凶残一幕,一边余光偷偷注视这那方,齐齐静待第五茗这只话痨鬼被打散,化为成碎末。
然而,结果却并未如他们所期。
只见那哭丧棒和索命钩,飞跃相汇,直击第五茗,却在撞上的刹那,迸发出了一阵白光。
那白光,比天色还亮,比日头还热。
鬼魂最忌强光和炙热。
那群吃瓜的群鬼,怎么也没想到,哭丧棒和索命钩落下的瞬间,遭殃的居然是他们。
当即,哀嚎一片。
甚至,连催使法器的埭骰和埭桡也都受不住。
他们抬起无常服的袖袍阻挡白光,并将怀里的冥钱黄纸顺势贴在了脸上,继而慢慢适应了这片白光,开始随其他鬼魂,一起痛苦呻吟。
这百余声音当中,唯独没有第五茗的叫喊。
白光中心,她竟是安然无恙。
原由无他,只因一个身影包裹住了她,替她挡住了所有光线,让她免受侵扰。
那身影十分高挑,透过白光,仍有余力“瞧热闹”的鬼魂可以看见,对方的身形十分瘦削。
不对…
是很瘦很瘦。
堪堪只能将第五茗半掩在怀中。
半晌,白光终于消失。
众鬼魂和埭骰埭桡缓过气来,俱是朝“肇事者”看去。
这一眼,他们总算瞧清了这鬼是何模样。
面容普通,发丝凌乱,除了瘦和高,无一是处。
是一名梳了条尾髻,未束巾戴冠的青年鬼魂。
这青年鬼的着装十分怪异。
袖子长长,裤腿也长长,末端还被撕磨成了布条。外衫则是类似篷布一样的粗料,裹满周身,靠腰间一根被泥浆污染的宽红布,牢牢捆在身上。
模样狼藉,实在称不上体面,和镇口的叫花子有得一拼。
瞧到这里,埭骰和埭桡,忍不住嫌弃地“咦…”了一声。
继续往下看去,他们二人才发现,是青年鬼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控住了他们的哭丧棒和索命钩。
咽了咽口水,二人再“咦?”了一声,语气中均是道不清的恐慌和疑问。
这时,一阵幽怨飘过。
紧接着,此地便热议声不断。
原来是从尸体里出来的在场众鬼,瞧清始作俑者是谁以后,忍着身上的疼痛,在小声道诉心中不平不满。
两名无常扫了一圈众鬼,见尚未出什么大问题,二人登时回神,借助冥钱黄纸相护之力,准备收回自己的法器…
一拽二紧…
嗯?
哭丧棒和索命钩竟然纹丝不动,两件法器仍由青年鬼紧紧握住。
埭骰埭桡的脸色本就受白光影响,不甚好看,现在更是铁青。
见状,正在庆幸死里逃生的第五茗,一样地,很是震惊。
她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青年鬼…
此鬼,活着时,可是她最最最熟悉的同村人。
眼下瞧对方模样,她却是看不透了。
视线落在哭丧棒和索命钩上,她心中一惊,猜测道:难道他是某位仙君的历劫身?
此形此景,若是换做第五茗,纵然仙血和神格在身,也不一定能承受两件法器同时一击。
她抠了抠手指,目光从那法器收了回来,心中震道:一定是了!!!!
除了仙法,哪还有什么力量可与载有冥界神力的法器相抗。
眼皮眨了眨,她重新看向面前这鬼。
仿佛是想凭双眼看透对方,但努力了半晌,她的眼睛里却是什么也没有显现。
鬼,还是那鬼。
日头又大,眼睛干涩,再眨了眨,她最终是放弃了。
可是,她却没有因为看不出对方真身,而将那猜测罢休,反而在心中嘀咕道:呃…
谁给写的命格簿子。
一世命数如此稀耙烂,好歹也是一名仙君啊…
腹诽至此,念彼及身,她心头一阵郁闷:呜呜呜呜…
我都做人了,有仙君随同渡劫,都不让蹭点好的。
天道,你当真可恶!
瞧不出仙君真身,然而刚才的白光却是实打实地感受到了,第五茗猜测对方估计是法力回复,也不知是不是她当年的同期,担心之余,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便准备向对方证实一番。
突然,那群脱离肉身的鬼魂,相互之间对接过信息以后,有了几分鬼胆,便开始大声哀嚎:
“疼死了。”
“哎哟喂!”
“这是怎么一回事…”
“倒霉死了!!”
“不可能再倒霉死了,我们已经死了。”
“死了也这么痛苦?咦?!怎么又是这二人…”
“真是欠他们的…”
责怪声,一茬高过一茬,全部传进了第五茗耳中。
第五茗眼睛一转,循声拨开青年鬼的破布条子,朝前方眺望。
只见那方有几十只小鬼蜷缩。
她心道:可太糟糕了。
默默缩了回来,她盘算道:你说你们,怎么就好巧不巧碰见仙君发怒呢。
我心慈悲…
我身缺钱…
俗话说积一善,赚一德。
有三十六只鬼,便有三十六份德。
虽不够买茶酒的钱,但到野**一路还远着呢,指不定能遇见相熟的鬼差,再凑一凑…
越想越离谱,第五茗却习以为常,脸上的神情,早从担忧变得轻快。
不多时,她扳数的手指一滞,选了一根指甲锋利的拇指,准备往那手腕划上一道,烧点血帮帮这群无辜的鬼魂,也助一助她自己…
突然,她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低喝,道:“你要干什么!”
手上动作一顿,第五茗愣愣地反应着:干什么?
仙血可沾神格,放血可烧法力,借助神格的力量,可施仙法之事。
这事成仙以后,便不算秘辛了啊。
还问我干什么?看不出来吗??
第五茗怔怔地仰起了头。
谁知,那青年鬼正满面愁容地垂头盯着她。
两相视线汇装,第五茗一颤,那青年鬼亦是一颤。
青年鬼为何会有这番反应,第五茗不知,也不想去猜。
而她会有那举动,完完全全是受那青年鬼影响。
她抬头的一眼,便瞧见明明是始作俑者的小鬼,却是比那些受伤的群鬼,神情还要难受百倍万倍。
见了,让她鬼心生有动容。
瞧了,让她鬼思搅成一团。
看了,让她做鬼,也想尽力关照一二…
第五茗心道:算了算了,我欠你的。
垂下头,她耐心答道:“他们被炽光灼伤,我帮帮他们…”
余光扫到那哭丧棒和索命钩有,她补充道:“你别误…误会…我不是为自己…没想历劫时偷懒。”
青年鬼眼睛动了动,在了她的双手上看了看。
片刻赧然,第五茗顿时撒开,摊了摊,虚心道:“我没做什么,这血是放来行好事的。”
青年鬼眼珠暗了又暗,沉吟道:“别伤害自己,我来…”
两句话,第五茗只入耳了后面两字:
我来?
三十六份功德而已,怎么还有仙君要争抢!!
第五茗心中气愤,面上一抽一抽,妥协道:“也行。你能接住冥界法器,帮他们,想来是弹指一瞬。”
面上冷笑难掩,她看了两眼对方手中的法器,认命地放了手。
那厢,青年鬼不置可否,在她说完以后,便开始碎碎咒念。
这咒语,是地煞七十二变中的「招徕」和「迩去」。
须臾,石料场在烈日下,飘来了一场小雨。
雨势很小。
小到一只鬼魂身上,仅能接到两三滴水珠。
随着小雨过境,哀声怨道的鬼叫停了下来。
众鬼魂都惊奇地查看身体,第五茗见状惊呼道:“新生水!”
不错,这雨是她口中的新生水所幻。
要知道,新生水乃是出土植物吐息后,所凝结的第一滴水,收集起来十分费劲儿,是用来疗伤的宝物。它不仅可以修复躯体,甚至连砍断的尸骨,撕裂的魂魄,亦或者是破碎的神格,用上一瓶,都能完好如初。
也不知是傻,还是真大方…
浪费上百滴新生水,只为换三十六份小功德。
第五茗发现时雨水真面目时,那团雨云已经飘了很远。她抿了抿唇,眼巴巴看着这比三十六份功德还稀缺的新生水,渐渐雨落云散。
两名无常也接到了两三滴新生水,身上俱是渐渐轻松。
埭骰慢慢放下了无常袖袍,打量周围情况。
那方,埭桡步子大迈,赶紧奔了过来,一副要和青年鬼鱼死网破的架势。
见状,第五茗急忙越过青年鬼,横在他和埭骰之间。
她对青年鬼笑着劝和道:“松手松手,这是干什么呢?”
“咱们后面还要仰仗两位无常大哥引路,何必在此间相互生了嫌隙?”
“快把东西还你人家吧,别惹事。”
眉眼左拧右挑,她的模样,像极了帝王身边伺候的小侍。
那青年鬼却没有会意她的意思。
双手一拍,第五茗倾身向前,凑在对方耳边小声说道:“黄泉路不好走,鬼门关也不好找,出门在外靠朋友,回家找路靠鬼差。”
“仙君,无常都被你惹生气了,你可别再惹事了。”
她故意将“仙君”两字的声音,拖得又长又重。
青年鬼不自在地偏了偏头,神情肃然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
第五茗松了一口气,回正身前,再度劝道:“把东西还给他们吧。”
青年鬼道:“好。”
应声,两抹影子忽地从第五茗眼前划过。
她一双早毁了的神眼,根本看不清那影子是何物,只能警惕地扭动脑袋,左右张望,小心查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鬼心快没了。
埭骰在猛地后退。
埭桡早跌倒砸入石壁。
一群鬼魂受惊,连连惊呼。
远处被惊起的尘烟,外加石壁上滚落的碎石,第五茗才见景猜到,刚才眼前一闪而过的晃影,和现在混乱的情形,居然是因为青年鬼在松手还东西。
脾气不小啊!!
第五茗喉间滚了滚。
她可是只好鬼,奉行的也是话多不惹事。
反观来瞧,还个东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来这位青年鬼应该是个话少事狠的主。
一名上仙,怎么会祈求两只小鬼帮忙。
糟了!好心办坏事了…
第五茗瞬间想通这一点,知晓方才说错了话,她赶紧回身,几步往前,走到埭骰面前,替对方拍了拍尘土,紧张道:“埭骰大哥,你再问一遍…”
恍恍惚惚,埭骰看看第五茗,又看看远处正被一群鬼魂掺扶起来的埭桡,毫无头绪地接话道:“问什么?”
第五茗向身后转了转眼,示意道:“名字啊!不然问什么?!”
“你不问名字,待会儿怎么带我们去平安村土地庙办路引?”
“你这流程也太不熟练了,回去要好好找你们上官学习学习哈。今天人还挺多的,你和埭桡大哥还得加把劲儿,三分之一的人魂都没勾到,太慢了…当心上面怪罪。”
“真替你们担心,哎~真的是替你们担心。”
一连说了两个担心,埭骰依旧一头雾水。
第五茗使眼色的双目,也快转不动了。
忽地想起这鬼是“蠢”死的,她立即挑明话,道:“要不你先别缓神,赶紧把我两的事办了?”
“将流程走完?”
“锁上魂链,我们这两具鬼身也好在你们二位的指引下,乖乖入鬼门关?”
她特意将“乖乖”二字咬重,奈何面前人就是“蠢”,一点也没有给她回应。
埭骰苦闷唤道:“埭桡…”
埭桡自顾不暇,哪里有空回应他。
第五茗听见他唤人,哀叹一声,想挪动步子去找埭桡,可脚下却突然发重。
知晓是脱离了仙君庇护的范围,鬼身的重量再度袭来,她放弃了远远的埭桡,继续就近,在埭骰面前一顿噼里啪啦地输出。
苦口婆心,一字一教,说得那叫一个细致,甚至于她口舌都有些乏累了。
埭骰却仍是两眼清澈。
第五茗再顾不得身后青年鬼是否会知道她的“叛变”,凑近埭骰身旁,反手向后指了指不远处青年鬼,道:“看不出来吗?他惹不起啊…”
“登名在册,哪怕是上仙在此,也得忌惮东岳帝君几分。”
“你们两只鬼差,和这一群小鬼,方能不惧仙法威胁,保住鬼命。”
两名无常做事不仔细,刚刚的举动明显是得罪了这位仙君,第五茗想让他们索魂自保,控制住仙君的真身,别真等到青年鬼发怒,一个挥手,将他们震个稀碎。
埭骰顺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道:“你的意思?他要害我们?”
第五茗猛猛点了两下头,又摇了摇头。
埭骰狐疑道:“难道你也怕鬼?”
第五茗一怔。
埭骰立即否定了自己想法,道:“不对…你这鬼不仅麻烦,话还多,瞧着就不是什么好鬼,那男子看着就瘦弱,常遭人欺负,你路上别欺负他就不错了,现在居然还敢恶鬼先告状,到我面前挑拨离间来了。”
这时,青年鬼却突然出声,道:“她不会伤我。”
听闻这话,又见埭骰怎么教都不清醒,第五茗长呼一口气,心知自己的小动作,全暴露在了那人眼中,不得不回头看了过去。
正准备迂回辩解一番,谁知,这一眼,却是把她给看愣住了…
青年鬼清瘦的身子,不同于为人时佝偻,此刻,昂首挺胸地站着,任由碎发拂脸,眼神不曾偏移半分地盯着她看。
这种眼神太过坚定。
不屈于人的身姿,又太过独特。
她恍惚间,像是看见了一只熟悉又陌生的小鬼。
由眼前鬼,脑海中飞快地浮现出了一段悠远的记忆,以及十七只小鬼的身貌。
是他们不听劝,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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