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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双棺会面见祖宗4

进而,因岸上独留队伍的阴阳先生,左弄弄右擦擦,磨磨蹭蹭地摆弄,埭骰竟忍不住怒吼了出来。

他身后的埭桡,由他这一吼,浑身激灵,手上险些失了分寸,让幕布塌下来,幸好及时给撑了回去。

这下好了,换撑埭桡心中不悦了。

埭桡道:“你干什么呢!吼什么吼!!等着!!!”

埭骰焉了下去,应道:“哦…”

叶伯手上动作不少,速度却那般快…

为什么到了阴阳先生这里,多番举动却是又如此慢呢?

不是叶伯不够专业,而是叶伯太专业,另外一位阴阳先生又太不专业了。

下游送葬队伍里的阴阳先生,本名叫李二道,他还有一个哥哥叫李一道,二人都是风雨江石井村的土著。

哥哥年幼时,便上了山,跟着道门修习。

听说弟弟李二道在老家日子过得艰辛,刚在道门穿上一身得罗道袍,就急冲冲赶了回来,带着李二道在风雨江一带讨生活。

李一道算是有些能力,一两年时间,便成了风雨江周遭,一位了不起的阴阳先生。

奈何天灾收人命,从不会管你是何身份。

风雨江发大水,收的其中一人便是李一道。

李二道在江边找到李一道时,李一道的身体早被鱼虾吃得只剩一副骨头,独独留下那一身得罗道袍,套在骨架子上,轻飘飘的,浮在江面上,顺水被推回了岸。

两人,兄友弟恭,李一道为李二道放弃衣食无忧、前程似锦的道门生活,李二道也不是什么薄情寡性之人。

在岸边寻了六七日,带回了李一道的尸骨和得罗道袍。

他准备把李一道的尸骨和那一身得罗道袍,一起好好安葬,却在买香烛钱纸,相看裹尸草席时,衣襟见肘。

那日,李二道从棺材铺出来,习惯性地低胸埋头,一路踢着一块石子走向岸口,像没有李一道在的那些日子一样,蹲守在岸口,等着货船停泊,插空去找点银钱。

好几日没有商船靠岸的地方,居然让他真赶上一艘货船。

上面只有一件货物——一口金丝楠木棺材。

百余斤重的棺材,商主自带了壮汉匹夫。

李二道悻悻然离开。

正准备回家随便刨一个坑把李一道埋了,他却听说这家在寻阴阳先生。给的随行银钱不少,去的目的地还是临安郡城内。

临安郡城,李二道在岸口听过许多次。

软红香土,急竹繁丝,是他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李二道瞬间打定主意,跌跌撞撞回到家中,把套在尸骨上的得罗道袍扒了下来。

他怕错失良机,得罗道袍未来得及清洗,便强忍着水草味和腐尸味,把得罗道袍穿在了身上。

路上行人避讳不及,他不得不折道去山路口,抓了一把土地庙龛前的香灰抹在身上。

对方送葬的事急,是以没嫌弃李二道的邋遢,便和李二道签下了契约。

也是因为对方送葬的事很急,他们未放李二道回家收拾行李,以及埋葬李一道,一行人,便立即鸣炮起行了。

浮肿、恶臭…

棺材里的尸体,本来就巨人观了,眼下一番折腾,竟是比李二道兄长的白森尸骨,还要恐怖几分。

李二道一惊,忍住胸中翻涌,撇过头。

背过双手,一使劲儿,登时把斜开的棺材盖儿给合上。

李一道一怔,四处偷瞄着众人的反应。

见无人质疑他的举动,学着李一道平日里的做派,他朝着棺材作揖三拜,随即,小步跑到队伍最前方。

对端牌位的男子欠了欠身,李一道恭谨道:“齐少爷,可以鸣炮启程了。”

“做完法了?”

“法事已完毕。”

答完话,李一道朝原先的位置退去。

身后,那端牌位的男子,还在训言…

“我齐促此番身负重任,族长临行时再三叮嘱,我爹归乡下葬之前,不可有任何闪失,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再出现这种事,归府便都给我去领鞭子!”

李二道刚走到棺材一侧,因齐促的话,心中发虚,全身不由自主地开始哆嗦。

他摸了摸腰间毛毛躁躁的钱袋子,定下心来,偷偷抬眼看向队伍最前,见齐促说话时并没有转回头,而是身形不动地原地呵斥,顿时,大胆地流露出眼中的不满。

润了润嗓子,他在齐促话语之后,高声喊道:“鸣炮!启程!”

“噼里啪啦”一阵,外加大把大把的谷粒被砸入江中,岸上剩下这一队,终于也离开了。

时间好巧不巧,刚好卡埭桡怒吼之时。

埭骰“哦”完那一声,即刻道:“他们走了。”

埭桡愤懑道:“走了就走了,你有事?!”

埭骰瑟瑟地道:“我是想说,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出发了。”

埭桡长呼一哭泣,收了索命钩,船上黑袍,道:“你去队后守着,我们也立马出发。”

埭骰积极道:“好。”

登时,他收了哭丧棒和白袍,屁颠屁颠地跑向队伍末尾。

没多久,幽魂队伍开始出发。

酆小洪那只空张的手,没能再牵回半沉水中的第五茗。

接下来一段路,他的神情,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第五茗能看出来。

因先前的闲聊,她此刻避都来不及,自是不会上赶着“开解一位仙君”。

另一边,在她身旁,回到位置的埭骰,不知为何变成了一个话痨,也让她烦得想躲一躲…

埭骰缠问道:“蒲小明,你今年有二十吗?”

第五茗有气无力道:“地域名册不是有吗…”

埭骰道:“是吗?哈哈哈哈…”

第五茗对埭骰的业务能力,已经见怪不怪。

她道:“嗯,不多不少,正好二十。”

埭骰面色由尬转喜,道:“刚好刚好,我也才二十有二。”

“哦…”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段对话,第五茗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埭骰又问道:“你会留在冥界,还是入轮回?”

第五茗一震,不安道:“这不应该第一殿的阎罗说了算吗?”

这到鬼门关还有一段路程,埭骰的无知,让她分外心忧。

她满眼惊恐,心中祈求道:你可别吓我,业务不熟归不熟,好歹还是得知道点常识吧。别的不求,只愿你送我平平安安入鬼门关就行。

埭骰尴尬道:“哈哈哈哈,我竟忘了…还是小明聪明啊。”

从“蒲小明”到“小明”,第五茗这一路一直担心着,居然没有察觉到对方斗转亲昵的称呼。

第五茗呐呐道:“…谢谢夸奖…”

得了回应,埭骰像个小媳妇,也不知道在挣扎什么,手上无常白袍宽袖,都快被他戳出一个洞了。

半晌,他才犹犹豫豫道:“你想不想…”

“想不想…”

想不想…

“想不想”三字,埭骰说了至少十来步。

第五茗不想吐槽都不行。

她鄙夷道:“想不想什么!埭骰大哥…你说话怎么扭扭捏捏了,真没劲儿了啊。”

埭骰依旧还在那里“想不想”,口中支支吾吾,就是把话说不全。

第五茗一着急,道:“我真是怕了你了,想想想!!”

“你有不清楚的便直接问我,我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安全到达鬼门关。”

“你放心吧,我不会去阎罗那里告状,稍后回了地府,或是到了任职的城隍庙,埭骰大哥你好好补一补这些知识,向上官多请教学习,亦没有小鬼敢置喙你的。”

“只要你能做到这些,你的祈愿,我都能应。”

她心里想的却是,这埭骰埭骰兄弟二人,脑子不灵光,即便想求点什么,应该也折腾不出多大事,不如先应着,顺利入了鬼关门再说。

埭骰急得摆手。

摆完手,迎上第五茗毫无遮掩的目光,他又害羞地低下头。

这番折腾,才把他的口齿给修顺溜了。

埭骰道:“不是的,我是想问你想不想…想不想…做…做…”

好像也不是很顺溜…

第五茗眼睛一震。

埭骰害羞的表情,矫揉造作的模样,和迟迟问不出口的话,让她有一瞬不好的预感。

未及思虑埭骰为何这般,嘴上便哆哆嗦嗦,也同埭骰一样急急摆手。

第五茗拒绝道:“不想不想…我什么都不想…”

“啊…”

埭骰明显吃了一惊。

鼓足的勇气瞬间塌了一半,他伤心难过地小声道:“我就知你不愿做鬼差,不想留在这阴暗的地方…”

“谁都想好好投胎,好好做人,当初…哎…”

“其实做鬼差也挺好的,不会看你出生,只见你品性,你又是只好鬼,如果能留下来,指不定以后能有大造化。”

话说,埭骰埭桡做上这无常一职,其实不尽如他口中所言。

大致过程,可以用三个“一”概括。

一念善意获功德。

一丝悔过捎钱财。

一朝忽悠做穷鬼。

埭骰埭桡因家中富裕,被土匪绑上了山,同日,被绑的还有一位“新娘”。

趁土匪成亲之时,二人假意帮工,暗地里下药迷人,火烧寨子,准备救了“新娘”一起逃跑了。

但临到最后,两兄弟心慈,担心火势过猛,把盗匪们活活烧死太过残忍,便临时起意,折返查看。

折返之后,他们才发现蒙汗药和火油其实根本没有效用,心下刚松了一口气,他们和新娘却漏了行踪,又被捉了回去。

盗匪本意在钱财,没想过要埭骰埭桡性命,奈何新娘为了自保,添油加醋地把二人密谋的事告诉给了盗匪。

盗匪们心中愤然,当场提刀将二人砍死。

新娘心中有愧,私下给兄弟二人下了葬,立了碑,还烧了几两冥钱。

死也死了,回不了家,两兄弟谨小慎微地跟着无常一路入了鬼门关。

行至鬼门关前…

看门的牛头马面难得遇见到此处了,身上还剩钱财的小鬼。

牛头叫喊道:“小鬼埭骰,小鬼埭桡,留步!”

接着明目张胆地那么一忽悠…

牛头道:“你二人活着的时候经常被邻居骂笨,应该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被劫绑,父母筹集赎金动作还慢,实在不幸。”

马面会意,粗声附和道:“好心救人,却被人告发,实在可悲。”

点点头,牛头补充道:“怜悯人命,却被对方乱刀砍死,实在愚蠢。就算去投胎,指不定下一世也没什么好命数。”

两鬼差,一唱一和。

马面直奔主题道:“现在冥界有官可以做,条件又不如凡间那般苛刻,就看你们有没有享福的觉悟了。摆脱命运,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埭骰埭桡听得一愣一愣,本来呆呆地没做任何回应。

牛头见状,担心两人就此迈进鬼门关。

他急忙劝道:“话点到此处,鬼门关、奈何桥一走,可就没有回头路,你二人仔细思量…仔细想想!!”

“要知道,小鬼修出魂命,便可筹功德、建福报,从而得神格。“

”你二人品性端良,只要有了神格,说不定日后还能飞升成上仙,受万民…不不不,受曾经看不起你们的人供奉。”

要不说二人愚笨呢,做鬼也是一只蠢鬼。

命数既定,哪有什么机缘飞升成上仙。

另外,他们此番有功德,入了鬼门关,第一殿阎罗也会按照他二人的命数,领他们过十殿试,送他们上任鬼差。

他们二人却被牛头马面忽悠,把钱财悉数上交,避开了第一殿的审查,入鬼门关走了另外一个流程,领了黑白无常的官职。

“鬼差?”

第五茗心中的不安消失。

她惊讶道:“多谢埭骰大哥好意,我啊…倒是想做鬼差,只是没法子的,没法子的…”

怎么回事!

今天“大鬼”“小鬼”都想拉我去冥界地府做差?

东岳帝君和酆都大帝真有挖墙脚的意思?

这事真能成了??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

不对啊…

埭骰只是一名无常…

这种任务,不该分派到他这里来吧…

我好歹是天生神格之仙啊!

想不明白,也想不清楚,想到这事,第五茗眼神幽怨,朝水下跺了一脚。

埭骰看见她百般无奈,只捡了那话中想听的听,喜悦道:“真的?你愿意?”

第五茗道:“这不是我愿不愿意,想不想的事,这…”

埭骰截断她的话,道:“冥界还在扩招,你生前没犯过大错,我和鬼门关的牛头马面相熟,他们有一个法子,只需要十万冥钱就可以买下一个官职。”

“十万!”

第五茗眼睛睁得溜圆。

她知道鬼差阴帅贪墨得厉害,却没想到他们贪得这么狠。

第五茗舔了舔唇,询问道:“你们二位…该不会是花了十万,买来的官职吧?”

埭骰摇摇头道:“四十万。”

第五茗惊道:“一人二十万??!”

埭骰伸手比了比,道:“一人四十万,买一个无常官位。”

第五茗道:“四十万才能买一个无常位。”

同时,她心里骂道:真黑!

随即,想到先前埭骰说十万给她买官职,她又问道:“那十万能买什么?你不会被骗了吧?”

埭骰掩嘴过去,小声道:“能买的,十万一鬼,可买鬼差位。”

“…”

第五茗终于没忍住,唏嘘道:“十万?呵…买一无权无势的鬼差位,真够黑的…”

吐槽归吐槽,埭骰的好意,她还是打算好好对待的。

第五茗拒绝道:“埭骰大哥,十万一鬼差,我应该是无福消受…”

埭骰不等她话说完,极力劝道:“你真不留下来?”

“我和埭桡压棺材的老婆本,各自还有十万…只要你愿意,我的老婆本可以给你。”

有句俗话叫,压棺材的老婆本,小偷下手也要犹豫上两分。

那是凡人的一种执念。

生前无论如何都要结婚娶妻,传宗接代,是以会把最重要的老婆本放在棺材里,这样就算小偷来了,也会因为阴气瘆人,而有所忌惮。

第五茗道:“不了不了…”

“老婆本老婆本,自然是取老婆用的。”

“埭骰大哥,这钱你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别给别人花了。”

埭骰又害羞起来。

他扭扭捏捏道:“你也不算别人,你可以成为…”

此话刚出口,在二人身后的酆小洪,终是没再当个拖尾的挂件。

他一个抬步,把埭骰又一脚,踩进了水里。

第五茗一怔,道:“仙君,你?”

仙君做事向来都遵天庭那套准则,不欺弱者,不违天理。

水面上还有法术遗留的金辉…

酆小洪不解释。

见状,第五茗也不好指摘。

她朝水下呼喊道:“埭骰大哥…埭骰大哥?你没事吧?”

酆小洪收了脚。

咕噜咕噜…埭骰冒了起来。

埭骰拂拭身上水渍,满脸歉意道:“哈哈哈,今天也不知为什么,身子有点重,总是淹进水里。”

酆小洪再一脚,埭骰还没反应过来,又进了水里。

第五茗正义道:“仙君这是做什么?”

酆小洪瞟了眼脚底,惜字如金,声音还算和气,道:“吵。”

第五茗以为是在敲打她,蠕了蠕唇,低下了头。

见埭骰在水下挣扎,她泄了气,踢了踢水,讨饶道:“哦…是有点吵,我们安静点?”

酆小洪道:“他安静就可以了。”

“啊?”

第五茗没明白酆小洪是何意思。

应声,酆小洪退后一步,水面咕噜咕噜冒泡,埭骰又浮了上来。

然而,自埭骰浮上来以后,不论他如何张嘴,声音却发不出半分。

见状,第五茗安慰道:“埭骰大哥,你许是太累了,嗓子都哑了,我们安安静静赶一会儿路吧,你也休息休息,到了土地庙就好了。”

到了土地庙,送走身后这尊大神,你的术法就能解了。

第五茗见埭骰不听劝地摇头,嘴唇还在一张一合,她干脆转过了头,主动断了这“闲聊”,逼迫埭骰一同安静地跟着队伍专心赶路。

州郡有城隍,乡村有土地,人间芝麻官,相连天和地。

神仙庙宇,形形色色,大多风格都差不多,红墙金瓦,雕栏画柱,颜色分外复杂,装饰也格外华丽。

香火旺盛的,会在主殿外挂满大红灯笼,势造繁华至盛之景。

里面的神像就更不用说了,能塑金身的,坚决不将就彩绘石像,能有绝美画像的,也不会妥协挂一副淡描素墨。

而土地庙,则是这其中的另类。

土地庙庙宇基本都造型简单,矮小简陋,或栖于树下,或倚靠山凹,或曝于路边。

以两块石头为壁,一块为顶,即作为土地庙宇。

至于庙宇内,狭小的空间是一点也起不上作用。

村民修建时,有石像便给石像,没石像就给画像,没画像则祭拜时心中自成一像。

一路走来,第五茗一群鬼,路过了两座其他村的土地庙。

盐仓村的土地庙,三块石板搭在路边,砾石乱飞,摇摇欲坠。

小庙面前,有一块碎裂的石板龛台,上面糊了滩被水渍浸湿的钱灰,裂缝里,还挤了一排香烛枝。

石板内没有神像,也没有画像。

倒是两边板子上,贴了副崭新的对联,「我自有神头神脑,你休要鬼心鬼肠」。

第五茗见此一幕,突然便觉得,从前司命府在人间那花里胡哨的庙宇,也不是很惹人厌。

至少遮风挡雨一事,无需担忧。

更不用担心信众会张贴些寓意不明的词条,污谤神楣。

众人水行转陆地的岸口,正好是石井村的岸口。

石井村的土地庙就搭建在对面。

倚山而建,不是石板搭砌,亦非现成的山凹,而是现砌的墙,墙上糊了腻子,顶上还有定制的小瓦。

不仅如此,小庙有一人高,庙檐上挂了不常系给土地庙的红绸。

透过土地庙门口,能隐约瞧见里面一座实打实的小像。

神像前,有香坛,插满了香火,丝丝灰烟,正萦绕在庙宇周遭。

庙门口前的石板案,钱灰痕迹深沉,不用细想,也知是被火灼一轮又一轮,才以至于被雨水冲刷,而香火不掉。

第五茗一行经过的瞬间,便有一名船家,急急上前祭拜。

船家拿了香烛,和平日供奉的瓜果。

看他脚上污泥,应该是从林中山路赶来。

把东西摆放在庙面前,船家一边烧着钱纸,一边念道:“土地公公显显灵,这水已经稳了,我们全家都靠这条船吃饭,可别再发水了…保佑我们平安顺遂,稳稳当当…”

船家凡胎肉眼看不见,他的祈愿,土地听见了。

小庙金光微闪,那是土地在受他供奉,应他许愿。

船家在小庙金光中继续许愿,道:“保佑我捞到一兜子鱼虾。”

“保佑我家小儿早日讨着女人。”

“保佑我家病婆子早日登西。”

“保佑我家大富大贵赛过邻里…”

越说越离谱…

见过祈求平安,没见过祈福变下咒。

第五茗脚下趔趄,幸好右手被埭骰眼疾手快拉住,左手和右肩被身后的酆小洪扶稳。

她稳住步伐,窘然笑道:“哈哈哈,没站稳,没站稳,没事了没事了…这路许是有点不太平了。”

这一步,有点跌份,第五茗做了几万年的神仙,居然差点因一凡人栽倒在地。

“这石井村土地也是倒了千万年的霉运,把庙宇建在岸口,受了不该受的福气,现在报应来了吧,吃了别人的供奉,结果应了个黑咒…活该啊活该,这得至少要用十万功德来消解。”

声音越来越小声,她经过时,嘀咕啐道:“你倒霉就算了,还差点害得我也摔一跤…你真是罪过。”

埭骰在一旁赞同地点头。

酆小洪则见怪不怪,道:“仙妖神鬼均无异,种何因,得何果。大水刚过,路面还有些湿滑,小心脚下。”

第五茗顺着台阶而下,道:“是得注意了,路会渐渐不好走了。”

埭骰不明所以,张了张嘴,无声道:湿路碍事?

上官没这么说过啊?

上了陆地,鬼身都是飘着走,怎么会摔跤?

你们刚做鬼,可能不清楚…

啊啊啊…

怎么还是发不出声音…

挣扎了一番,他只能妥协,把话憋了回去,闷声赶路。

再接着走了数里,一行鬼终于回到了平安村。

正是先前埭骰埭桡迷路时,遇见老翁的村子。

绕着石料场山脉,走了大半日,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比起清晨,此时路面要干爽的多。

村子里那一人宽的沟壑还在,地上多了数道深浅不一的脚印,但都一般大小,显然是一个人踩出来的。

老翁的身影不见了。

早上还冒着大烟的药草,此时也已变成了一堆灰。

万籁俱寂,空荡荡的村子四处透露着死气。

少倾,一两声哀鸣鸟叫响起,引来众鬼的议论声:“鸟雀报喜,乌鸦道丧,晦气!!去去去,叫什么叫,烦人得很…”

“你就是心里不痛快,有乌鸦送行才乐嘛。”

“十一伯估计去石料场了,不然也不会只有鸟叫声…”

“都在说些什么呢…好好上路吧,来世又是一条好汉。”

“十一伯会替我们收尸吧?”

一人肯定道:“会的。”

“可是有瘟疫…十一伯去了,会不会…”

“呸呸呸…”

“我也‘呸’两声,呸呸呸…”

“…”

除了此处他们的热闹,平安村土地庙那方,也不似村子里面这般安静。

哗啦啦的翻纸声,十分吵闹…

平安村土地庙,修建在村子去往后山的路边,倚靠后山的崖石凹,旁边还有一颗野果子树遮阴。

没有香坛,没有信众的对联,也没有红绸小瓦。

石壁凹处贴着一块碎布,布上依稀可见一圈加五笔叉的画像。

这是酆家夫妇去世后,第五茗用碳木为土地庙画的小像,为的是让土地多多关照酆家夫妇,让土地能护他们一路好走。

此时,一女子苦苦哀求的声音,从庙内传来:“仙者?有翻到吗?”

又一女子声音传来,却是冷静平稳得多。

声音清脆又俏皮,这女子道:“还没还没…”

“他又不是平安村人,风雨江发大水死这么多异乡人,我得仔细找找。”

“再说了,你自己也不清楚他是活人,还是死人,这不就更不好找了…”

“等等,再等等。”

话音结束,阵阵翻纸声,又从平安村土地庙内传出来。

这时,庙外,一张冥钱黄纸朝平安村土地庙门。

空无门板的地方,飞贴而上,钱面上通阳太明之印,流光闪烁一瞬,矮小简陋的土地庙瞬间消失不见,换而之,是如县镇府衙内堂模样的地方。

此地没有大门,四周平坦空旷。

平安村之景虽近在咫尺,却只看得见够不着。

多出的这间堂房,房面朝前开口,没有门,左右和后侧全是柜子、架子,上面杂乱地码列着书籍案册。

正中央放着一张长桌,桌后有一把太师椅,椅子上铺着数张动物毛皮。

第五茗等人进去的时候,那椅子上正坐着一位穿鹅黄素色宽松麻衣的女子。

年岁不大,容颜娇俏,头上带着一只木钗,钗子梢头有一颗暗红色小果。

第五茗见过这种果子。

正是平安村土地庙旁,那颗野果子树结出来的果子。

她还吃过。

味道极酸,果肉化渣。

吃一颗果子还得吐出五六粒小核,她特别不幸,总是吃到八颗果核的果子。

案桌前,那女子一手执笔,一手翻阅案上册集。少顷,一本阅闭,腾出的一只手,向一旁探出,竟掏回两三个暗红色小果子。

她一颗一颗的地吃起来,咽下一口果肉,便仔细吐出嘴里的籽,低头用笔杆扒拉。

“一,二…七…七!还是差一粒…”

女子又塞了一颗果子进嘴里。

重复刚才的动作,却不再数数。

她自顾自地吩咐道:“左边第二列第三排,从右至左第十七本,拿过来吧,那是最后一本异乡人名册了。”

顺着女子声音而去,才发现,在书架中还隐藏着一名女子的身影。

这女子,众鬼都眼熟。

盘头素髻,绸带锦衣。

正是先前在风雨江岸上,突然闹事,又突然消失的少妇。

那少妇应道:“是。”

片刻,少妇便手熟地,捧着一本册集放在案桌上。

在案前女子埋怨着“怎么就吃不到八粒…”时,她顺手收拾了桌上的小小果核,安静地等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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