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倾被听风雨拽的生疼，没好气地撒开她，却也不再继续执拗地往前走。
“师姐！”听风雨双眸明亮，脸颊泛起浅浅的酒窝。“别生气了，容萋她只是救母心切，她和母亲都是清城人，怎么会忘恩负义呢？别真跟人家打起来，人家炼药，师姐你可是修法术结界的，她怎么打得过你呢？”
莫倾一时语塞，良久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
“我没有生气。”
“嗯。”
“我还以为她追名逐利，背信弃义。”
“师姐呀……”
“我真觉得……”
“师姐，其实……”听风雨无言，她的这位师姐，一自证起来就没完，这样下去只怕天亮了，她也说不上一句话。
“什么？”莫倾猝然被打断，只得疑惑不解地望向听风雨。
“长老和柳城主要见你，叫我来寻你，他们都在正身殿等候，挺长时间了，师姐，你看……”
及时止损，及时止损，听风雨在心中默念。
“……”莫倾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尴尬不已，转身疾走，也未留下一言半语。
听风雨却清晰地看见，莫倾的双耳此时早已染上绯红，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听风雨无奈轻笑一声，转身又前往清衡殿帮忙了。
正身殿
这本为原先清城历代皇帝的主殿，清城第一任城主为了警示自己以及后世勿贪奢无度，持身正立心平，便将主殿改为正身殿，原先供皇宫贵族游赏的花园改为平心园。
莫倾匆匆赶到正身殿，迈入主殿大门，踏上黑丝绒毯铺就的台阶上前一步，见到长老，行了作揖礼。
“弟子莫倾，拜见长老。”她转头又对城主行礼，出言嘘寒问暖，一语未尽，大名鼎鼎的清城城主柳叶清就打断了她。
“阿倾啊，多少年了，你见到我第一句永远都是‘望候柳城主，身无抱恙，心无靡乱，莫多挂念，’你还真是……”这位身着青衣蓝袍，头戴金羽玄扣，妄图将自己打扮得书生意气的城主，此刻偏若双目含泪，正用那双狐狸眼惺惺地望着莫倾。
“长幼有序，兄恭弟敬，一往如此，未尝不可。”莫倾显然是早就对好了下文，不慌不忙地回答。
“啊！这句话也！”柳叶清扶额浅笑，“你就不能换个答法吗？”
莫倾无言，心说你就不能换个问法吗？！”
“柳叶清！”
城主的笑容瞬间凝固，显然是忘了清羽长老的存在，转头又用十分难看的尬笑赔不是，气的清羽长老偏过头来不去望他。
“徐长老……你看……”
“我看？”清羽长老轻哼一声，“柳叶清，你自己同我徒弟讲，你自己出的主意，还要我说不是？”
柳叶清欲哭无泪，转身面向莫倾，“阿倾啊……是这样的，我……”
“城主为何如此操劳？我来同阿倾讲便是。”循声望去，一个面带倦气，垂眼弯弯，一脸病弱哀像的女人，衣衫单薄，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面带微笑，嘴角那枚痣，竟生得和莫倾无不相同。
这位便是莫倾的母亲，阮柔。常年居身清衡殿的偏殿，也很少出门，是个深居妇人。
“娘？！”莫倾失了神，娘亲最为体弱，现在正处秋季，天气已经发凉，怎能这样薄衣单服就猝然出来，她赶紧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阮柔身上，也不管刚才有多温文尔雅，冲着柳叶清吼道：“你们怎么能让我娘出来！她身子弱，穿得又如此单薄，生病了怎么办！”
“莫倾，”阮柔拍了拍莫倾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是阿娘自己要来的，柳城主不知道，莫怪罪于他。”
柳叶清倒跟个没事人一样又嘬了口随手带的烟枪，吐出一口气，才珊珊说到“没事，莫倾总这样才好呢，总算是有点活力了，比刚刚强多了。”
莫倾嘴角抽了一下。
“好了，我来说吧，让长老城主说此事，总归是不好的。”阮柔微微眯眼“阿倾，我们去偏殿坐着说吧，咳咳，娘也是性子急了，着凉了也是不好的。”
莫倾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带着阮柔离开了。
——————
安神殿
听风雨清点完了离城弟子，躺在自己居室的卧床上，暗暗发着呆，偌大的金羽之界如今已经褪去喧闹，只有寥寥近百的弟子留在清城帮衬事物。
她半眯着眸子，忽听房门被人叩了三下。
“谁？”
听风雨起身开了门，才发现门外站着的是莫倾。
“师姐？”
“跟我来。”再没有过多的话语，听风雨忽感气氛不对，却也说不上来，只得跟着莫倾一路走着。
走到平心园，莫倾停了下来。
此时已经接近黑天，狗吠划过天际，夕阳的黛红伴着朱黑一同揉进日辉，温柔的昏光照耀，吐出的浅绛铺洒大地。
什么？这是什么气氛？昏暗的黄昏日，独处的小园子，难道？难道？！
“战城城主与柳城主缔结契约，近日清城要指定三名弟子去战城秋修，以考察实情，缓和关系。”莫倾望向她“别害怕，你我都被选中了。”
哈哈，原来是去战城当苦力啊，我还以为……
听风雨这样想着
等一下？！战城？？！
那个纵横捭阖，常年征战北部蛮族，还让弟子修行暴戾之法，征用弟子出兵打仗，甚至几年前刚刚跟清城爆发了胜羽之战的战城吗？
合着柳叶清叫师姐是说这个？！
师姐还答应了？！
这场战争，听风雨虽然没有真正参与过，但起码之前没到金羽之界的时候流浪了好一阵，是有两年左右，清城兵荒马乱，她那时候过的最苦，饿得最厉害的时候连树皮也吃了下去，后来才知道那两年便是胜羽之战时期，现在一想，少说也得是腥风血雨，人心惶惶啊。也不知道那两年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她这小童都险些丧命，那时候清城的修士身陨数千也不叫人惊叹了。
清城疯了？！跟这厮结交是作甚？难不成又被威胁了？！
听风雨眼珠瞪得甚圆，实是不敢肖想去战城的后果。但也不敢肖想不去战城的后果。如此左右为难！
“长老同我讲了，时至今日，战城与清城已断交七年，前几日战城城主已经换任，胜羽之战的后果无法避免，但新城主恳请柳叶清重新结交，恢复二城往日情意。”
“师姐……”
“阿雨，我作为师姐，答应此事也实属无可奈何，无需担心，我定护你周全。”
“师姐愿意就好，我还以为师姐定是不愿呢。”听风雨眉口微蹙，战城城主既已换任，倒是也无需多心了，新城主上任根基还未牢靠，不可能再爆发什么战争了。
“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这是长老城主的命令。”莫倾眼神平静“知道了就回安神殿歇息吧，明日晨修到清衡殿与我汇合。”
“师姐”
“怎么了？”见听风雨还不动，莫倾发出了疑问。
“我有个问题，”听风雨半晌才说出话来“为什么一定要拉我出来说话，师姐，是因为这些是不可泄露出去的吗？”
看着听风雨一脸笃定，莫倾颤抖着抽了抽嘴角，点头附和了。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没想好怎么把这个死讯息说出来更平静如水更使自己教人看起来不那么害怕那么慌张才拉着她来到平心园说的，她边走边想想了一道，她也害怕啊！！！
“咳，总之你不用担心就是，有我在定出不了差错，明日还有一名同行弟子呢，应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无需担心，在战城撑够几月就行，又不是被关在那里一辈子。”
“好，师姐”听风雨又笃定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莫倾微微颔首，拂袖离去了。
莫倾:其实我真的害怕，但是为了维持师姐的尊严，为了维持在师妹面前的良好形象，我必须镇定！
(*?I`*)[问号]
战城这厮究竟为何物如此骇人听闻？
下章（或者大下章？）进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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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秋修【人海茫】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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