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舱的动静更大了，先前还小心翼翼压抑着的某些声音，现在隔着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玻璃上的雾气偶尔被两人的手脚蹭出几道印子，不过没多久，又会重新蒙上一层新的。
麟川体会到了乐之所说的那种感觉，握着那双瘦长的腿一刻不停沉迷在其中。尝到了甜头以后，他好像变得更不容易满足，还俯身下去抱起人，索要了一个热烈黏糊的拥抱。
乐之觉得身体好像不再属于自己，原本贴着毛毯的脊背，现在离床有十厘米的距离，整个人就像是悬空在了云端，若是不搂紧身上的人，恐怕会立刻栽下去。
周围蒸腾的热气使思绪渐渐迷糊，他的意识里已经装不下任何词汇，只感觉到这次比第一次发抖得更厉害，一来一去的时候，几乎令他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因此，麟川时常停下来问他:“我弄疼你了吗，会难受吗？”
他莫名较上真，用断断续续的语调回答:“不用管我，你继续……”
麟川看到他白着的脸色吓坏了，又是好一阵安抚，等皱紧的眉头略微松开些，才重新开始动作。
没办法，仿生人和人类的差距实在有点大了。
后来，乐之还是有些受不住，脱力栽在枕头上，偏过头大口大口喘气，汗水混着一些泪水从细腻的皮肤上划过，流到了枕芯里，他用力攥着枕边一角，时不时拿另一个手背捶打床垫，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呜咽。
麟川想分担一点，便用自己的手耐心凿开那只握着拳的手，让两只手彻底十指相扣，随后撩开额头碎发，一点一点吻掉渗出的眼泪。
怎么会让他这么难受呢，早知道自己就不答应这个要求了。
麟川依稀记得应该用点什么东西以防受伤，这是以前听战友聊过的荤话，但是飞行器上并没有准备，只能细心留意着。
可是情至深处难免会失控，他被爱和欲裹挟，伏在耳边一遍遍喊名字，希望对方能转移注意力不至于断片，动作却是又急又凶的。以至于后来再次回想起来，当时不太清醒的人，反而是他。
乐之早就无力回应，双腿沉到抬不起来，滑落到厚厚的毛毯上蜷着，他一次次仰起头被送上去，被刺激得失声呼喊，又重重跌落到身下的手掌，短暂失去意识。
等从虚无中回过神来，麟川正替他擦拭汗水和泪，温柔吻着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他喉咙像是在冒烟，张张嘴说不出话，只能用口型告诉对方:“再……来……”
麟川蹭着他手腕内侧的皮肤，心疼道:“不来了！你这样……我真害怕你会受伤！而且，我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
“我没事，”乐之摇摇头，借着力坐起来转过身，“你从后面抱住我。”
“乐乐，你……这样会虚脱的！”麟川断然拒绝，想开门出去给他倒杯水。
乐之扑过去把整个人挡在舱门前，白色的雾气被皮肤擦得一干二净，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十分认真地和身后的人商量:“最后一次，做完我就让你出去。”
麟川不敢反驳，担心乐乐一会又冒出什么新的要求让自己完成。他内心始终觉得，他们并不是非要靠这个才能证明相爱，更何况现在都凌晨三四点了，再这么下去天都要亮了，这么一整夜折腾下来，乐乐接下来该有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快点过来。”乐之催促道。
麟川硬着头皮去扶他的腰，把自己的胸口贴紧他后背，低头见到他居然死死护着门的开关，就怕自己逃跑，瞬间感到深深的无奈。
这次比前两次都要谨慎，基本是浅尝辄止，不再抓着某个点硬闯。
麟川以为乐之会好受一些，结果这人因为双手抓不到东西，开始拿头撞玻璃，他胆战心惊地把手垫在玻璃上，生怕对方真的磕得头破血流。他不断亲吻后颈和耳朵安抚人，稳住那个沉下去的小腹，给了一点能让人安心的力量过去。
乐之把眼泪都流在那只手掌，偶尔扛不住，还张嘴去咬手腕，留下了好几个深深的牙印。他反复在手掌间徘徊，怎么都逃不开，只好用自己的手去抠玻璃。
最后还是弓着背剧烈颤抖着失去了所有意识。
麟川再一次抱着人去洗澡，把人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中途熟睡的人有次醒过来，开口就是要再来，他赶紧捂上那张嘴，又把人哄睡着了。
躺回睡眠舱时，乐之依旧紧紧攥住他的衣服领子，仿佛这样才能睡得安稳，麟川把那颗脑袋放到自己胸口上，然后圈住了整个人，低头去闻了闻发间的清香。
舱外的星河十分美丽，他打开观赏窗慢慢看起来，反正他不累也不想睡，干脆就这样陪着乐乐也好。
正如他所想，乐之这一觉睡得死沉，甚至连睡姿都没有变动，好不容易翻个身醒来，他给喂了一点水喝，等放了杯子再回来，人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直到第三天晚上，乐之突然迷迷糊糊被药物的副作用疼清醒，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滚到了角落里。
麟川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立刻睁开眼去查看情况，等把人翻过来一看，五官已经皱在一块，额间全是冷汗。
“乐乐，你怎么了？”他重新把人抱在怀里，开始检查身上的伤口，“哪里疼？你告诉我！”
这两天他明明有按时给对方涂药，那些淤青和皮肉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怎么忽然又会疼起来？
乐之努力聚焦自己的意识，艰难回答他:“我之前打过AO药剂，副作用而已。”
“而已？”麟川脸色大变，不明白为什么能有人把剧痛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为什么要打那种东西，就为了不让艾米利乌斯引起怀疑吗！”
“不全是……是我自己也想打，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有精神一点，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弱小，这样……面对艾米利乌斯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快败下阵来……”
“是谁在胡说八道！我去杀了他！”麟川头一回在乐之面前充满戾气。
恍惚间，他才反应过来:“所以你一直拉着我非要我跟你……是因为那时候药效还在吗？”
乐之虚弱点头:“嗯……你别生气，我已经没再用了，只是副作用还会影响一段时间……我是想，趁这个机会……给你留个美好的回忆。”
毕竟以后，自己或许不会再有如此充沛的精神和体力了。
麟川被惹得又要哭:“我从来都没嫌弃过你！你不管什么样，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那些只崇尚武力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天知道，他有多么喜欢乐乐身上的每一个特质，那是组成一个生动又完整的乐之必不可少的部分！
那些只会拿着别人所谓的缺陷搞歧视的败类，他们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乐之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勉强伸出一只手去环着对方的腰，扯出一个痛苦的笑容说:“嗯，我知道，你说过我们是家人……家人之间是不会互相嫌弃的，对不对？”
“是！”是家人，也是我的爱人！
“麟川，你想家吗？”
“……想。”
“那给我讲讲你家里的故事，也许我就没那么痛了。”
麟川让他靠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往上拉了一下被子把他裹紧，随后慢悠悠说起了关于自己的事情。
“那……给你讲讲我挨打的故事吧。”
“小时候我特别淘气，带着妹妹去摸鱼，结果我们两个都没站稳，被山里的河流冲走了，爸妈打着手电筒连夜上山找我们俩，最后在一个河滩边发现了我们。”
“我当时活蹦乱跳的，但是妹妹已经昏迷了，见到他们过来还嬉皮笑脸展示捞到的大鱼，把爸妈的鼻子都气歪了，哈哈哈哈。”
“后果可想而知，我被爸爸的拖鞋一路追着打，从山上打到医院，又从医院打到了家里，妈妈抱着妹妹边哭边骂了我一整晚。”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小时候家里穷，我就想着带上妹妹一起去弄点好吃的加餐，这样爸妈就不会找借口说不爱吃，把好吃的都留给我们了。”
“你知道吗，我妹妹学习成绩特别好，简直和你一样聪明，我上战场那会她正好要参加升学考试，我临走前她还说，如果考到第一，那学费就可以免去了，我就不用那么辛苦养家。”
“其实……我真没觉得辛苦，如果我像你们一样有学习天分，不是那么笨，一定去考个好大学，再找个好工作，可能家里生活能改善得更快吧，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罢了。”
听到这里，乐之轻轻说了一句:“你一点都不笨。”
麟川哑然失笑:“也就你这么觉得……但是我很高兴！其实我一直都过得挺开心的啦，哪里有缺点，就放大哪里的优点去弥补嘛……你也要这样想，千万别再厌弃自己了，好不好？”
乐之的呼吸断断续续的，停顿了很久才用浓重的鼻音说了一个“嗯”。
知道他没那么快缓过来，麟川继续讲起来:“再给你讲个故事！”
“我以前特别喜欢画画。有一年我们家附近有小偷抢劫，我放学回家刚好碰上，就带着被抢的邻居去报警。”
“当时那条街没有监控，而且小偷还戴着头套，警察破案难度变得很高，于是我就按照自己的记忆，当场画了一副没有戴头套的人物素描。”
“哎！没想到，居然被我歪打正着画对了，警察很快就抓获了小偷！为此我还拿了笔小奖金，嘿嘿，给家里换了一台新的彩电！”
“乐乐，我是不是很厉害？”
乐之很给面子，靠在他胸口用尽全力笑了一下，说:“很厉害，但是下次……对自己好一点，多为自己想一点。”
“嗯，我会的！”
麟川为分享了真实的自己而感到高兴，上去贴贴额头，看着窝在胸口的脸渐渐熟睡。
安心睡吧，小树懒，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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