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像被用力捏了一把,男人痛苦的爬了起来。
又是5.29分,该死。
开灯拿起床头的笔记本,尽量将梦中的情景描述出来。
红色头发?
约莫写了两分钟,再想不出来了。
太阳穴突突的痛,梦中的情景越来越模糊,男人扔了笔,冲了一把冷水脸,干脆往公司去。
还未到早高峰时间,一路畅通。
清晨的城市看不腻,清净开阔,再混杂的思绪也能在此刻洗净,这也是男人无所谓加班的原因之一。
打开播客,听着最近的商业动态,主播对新技术、新玩法聊得亢奋,男人点了根烟,累了。
刷开大楼的门禁,已经有人穿着拖鞋大裤衩在等电梯。这是住在园区的员工,天一亮爬起来洗把脸,就到办公区去。
“早啊,空哥。”
“早。”
这里的人都叫花名,在一起干了几年也不知道彼此的真实姓名。
男人给自己取的花名叫归零,之前的同期生们常叫他零哥或蛋哥,如今的新人们不好意思开口,不知是谁叫起了空哥,就这么被所有人接受了。
空哥将手里的早饭递过去,那人笑呵呵接过。
“嘿嘿,就等这一口醒神了,破食堂9点才开门,我们7点上班的算什么!得亏有空哥,每天愿意绕路给我们带早饭,爱你呦~”
猪猪翔是今年的校招生,花名寓意想成为飞翔的猪,刚来时整日里一副清爽男大的形象,跟组里一群男人处了一个月开始彻底放飞。
没掖好的衣角,一看就是起床随手抓一件衣服套上,每天唯一的盼头就是空哥从城西带过来的老字号煎饼,再配上双倍浓缩的冰美式。
“就是这个劲,醒了!”
11层已经灯光大亮,有不少人开始办公了。空调呼呼作响,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这也是空哥要求的,受不了闷了一夜的装修味。
“空哥!昨晚3点群里又下需求了!”
“嗯,看到了,等会开会讨论。”
想起产品组新上任的Jessica。
空哥揉揉凸起的太阳穴,难缠。
游戏版本更新,小修小补就能交差,一群人热热闹闹忙一个季度,也就能拿到不错的业绩,混个不错的季度奖。
还不错,不就行了吗?
偏偏这个Jessica,抓住陈年bug,要求从头改,要命!
9点会议准时开始,果然人家从市场需求到资源调用到开发时间有条有理全梳理清楚了,无懈可击。
技术组都是一群木楞子,一杆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这种会议从来都是被别人牵着走,要么就是挨喷的份。
这个Jessica虽强势,但倒也自有一番道理,需求流程整理的清楚,只不过全是顶级难度罢了。
空哥揉了几遍太阳穴还是在组内小群里通知道:“先干吧。”
会议里响起一片叹气声。
像这样的会议空哥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听需求列时间表上,也懒得与对方辩论,常常会议开完了也没记住对面组员的长相。
Jessica战胜收工,空哥看着她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红色头发?
“空哥,散会了还不走?”
“嗯,走。”
太阳穴又开始痛了,这好像还是还是第一次记起梦中的情景。
深夜回到公寓,关上门隔绝了一天喧嚣。冲完澡换上刚烘干的睡衣,吞下一把药,刚躺在床上,陌生的消息又蹦了出来。
“我还是不能放弃你”
自从换了这个手机号,这个人的消息就没停过,大而空的肉麻话,生活的小细碎滔滔不绝。
诡异的是自己的消息总是发送不出去,只能任由对方发错。
“那么近又那么远,是真切的幸福也是真实的迷茫,你还好吗?”
“下班了,好晚了,突然想起下晚自习时,你一脸疲惫的样子,嗯,特别…特别性感嘿嘿”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是没有人记得,懒得买蛋糕,麻烦,就对着月亮许愿吧,许愿,见到你。”
“又一天过去了,向宇宙许愿再见面,晚安。”
……
一天没看消息,又是十几条消息轰炸,每日如此。
时间久了,空哥觉得有点愧疚,无意窥见另一个人的生活,倾听日常下无法言说的思念。
像是小偷,偷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故事。
等项目忙完一定要研究下这是什么bug。
现在,那就,生日快乐……
眼皮已经撑不住了,挣扎了几次,终于沉沉的合上。
而梦里又开始热闹。
——————
八中开学了,全市最差的学校,由小岛改建,三面环海,一条通天的惊人阶梯连接外界。
人称水牢。
丁洛到学校时已经第二节课下课了,学校大门进去前几排房子是教工宿舍,逃课的必经之路。
鸡贼。
丁洛边走边熟悉学校的地形地貌,穿过教工宿舍便是体育场,空旷且摄像头众多。
阴险。
再来便是教学楼了,早就听闻八中为了方便管理,三个年级的学生各着不同颜色的校服。今年的高一新生校服颜色是灰蓝色,远远望去,纯狱风拉满。
歹毒!
还有几分钟就要打铃,一条不太明显树荫小道横穿教学楼间的树丛,是个不错的近道。丁洛走到一半时,隐隐听到一些动静。
“第一名是吧?挺牛啊?”
一个清瘦的男生被几个人围住,带头的寸头那个正挑衅地扇着男生的脸。
“长的这么白净,跟个娘们似的,叫声哥,我罩你怎么样?”
寸头估计刚打完球也没洗手,故意扯住男生的新校服用力擦手。
男生被扇脸时倒没什么表情,此刻眉毛紧紧皱了起来,伸手抓住寸头的手腕用力一翻。
没翻动。
众人瞬间爆笑,几个人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身,见多了打架斗狠的,这种清奇画风确实少见。
男生的身姿极好,站着笔挺挺的,八中这帮人追求酷,校服一定是松垮的挂在身上,站也是歪歪扭扭的插兜站。
他倒一直神情淡漠的站在众人中间,又伸手握住寸头的手腕,一双桃花眼定定的看着寸头,少了丝气势,反倒像在询问能再试一次吗?
寸头摸了把笑出的眼泪,有些慈爱的说道:
“来,给你掰。”
男生左右手一同发力,咬紧了后槽牙,皮肤太白,血色上涌更为明显,稍稍停止,凝神,聚气,用力。
还是没翻动。
啊哈哈哈哈哈!
几个壮汉笑成了一堆软泥。
男生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眉头聚在一起,看不出急躁,倒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又伸出手,寸头非常配合的将手递过去。
“来来来!”
男生右手握住寸头的手腕,左手用力按住寸头的脖子,终于将其重重摔下。
哐当一声止住了众人的笑声。
操!围着的几人挥着拳头朝男生砸了过去。
男生一看就没什么打架经验,不知道后退,也无处还手,拳头砸在身上也没见他哼一声,砸在了脸上瞬间红肿成一块。
安静的捂住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穿过人群直直盯住不远处的丁洛。
丁洛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一双诡异的眼睛,冬日的深潭静水,氤氲雾气中藏着锐光,寒气逼人。偏偏撞上眼神的一瞬却锐气消失,露出一股诡异的戏谑。
丁洛觉得自己像是被他抓住猎物,明明他才是被群殴的那个。
有人一脚踹在男生肚子上,他踉跄了几步倒在地上,那帮人也没有收手意思,更兴奋地围了上去。
丁洛懒得看下去,径直离开了小道。
走入教学楼,走廊里活像是炸了锅豆子,噪音爆表,整个楼板都在晃动。
预备铃响了,有人一脚飞球砸中喇叭,那喇叭呜咽一声报废,新一轮响彻云霄的欢呼声在走廊里炸开。
丁洛七拐八拐挤进了教室,她是从后门进的,在八中后排的位子具有战略意义,兵家必抢,果然这里没有空位了。
第一排大多由班主任亲自部署,留给各类重点对象,开学第一天居然也满了。
只有中间的第二排还有一个空位,丁洛放下书包,趴桌上睡个回笼觉。
教室是天然的补觉圣地,在这里无论什么声响都是白噪音,意识模糊中丁洛感觉屋外安静了,而屋内好像响起了新一轮的震动。
不重要,此刻什么动静都是催眠小曲,意识越坠越深,直至身心陷入一片浓重的黑暗,丁洛沉沉的睡去了。
一阵刺痛穿过天昏地暗的梦境,幽幽醒来,阳光从左侧的照进来,粉笔灰在空中缓缓浮动,世界是缓慢的金色。
丁洛捏了捏麻木手臂,发觉前排坐满了一排壮汉,身旁已经坐了一个人。
“醒了?林白。”
刚刚被打的男生,此刻脸肿的更厉害了,非常惜命的拿冰块捂着,桌面上摆了一堆消肿的药,手里在鼓捣一根细绳。
右眼肿的厉害,估计挡住了身旁的视线,非常艰难的转过身来特地打招呼。
丁洛咧了咧嘴。
倒也不必这么用心……
“丁洛。”
丁洛转了个身继续睡。
“你睡眠质量真不错。”
“有意见?”
“没有,倾佩,这动静丝毫没影响到你。”
丁洛瞥了一眼黑板上的课程表,刚刚是语文课,语文课睡觉不是很正常吗?语文课能有什么动静?
最后一节是数学课,班主任老郑的第一节课。
算了,还是给点面子吧,估计全班都是这样想的,所有人都在践行这个朴实的共识,收起了手机,挺直了腰板,仔仔细细听班主任的第一节课。
老郑……
丁洛撑住脑袋叹了口气。
五大三粗的糙汉,声音却是,丝丝入扣,丝丝入魂,丝丝入眠……
上课没到5分钟,已经倒了一大片,像什么聚集场所。
丁洛毕竟睡足了回笼觉,精神头正足,只是底子太差,高中数学实在听不懂。
干脆拿出崭新的初中数学书从第一章开始抄起。
旁边林白捣鼓绳子的手明显停顿了。
“有意见?”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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