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岁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二人只是在附近的公园散步，像是不习惯身旁人的安静，用手指捶了戳对方的手肘，“怎么不说话？”
张崇羽心里还想着前面在酒吧的玩乐，心里还是稍有不快，可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幅样子，“我以为你不想和我讲话。”
此话一出，他顿住脚步，小声嘟囔，“什么嘛，明明自己也有问题，把责任都丢给我，”不满的手插兜，偏过头，不再看身旁的人。
公园路两旁有供小孩玩的秋千、滑梯，由于是暑假，纵使烈阳高照，也挡不住孩童和小伙伴玩闹的心，“真羡慕他们，没有作业，也没有什么...”话语顿住，抿了抿唇，似乎后面那句话是什么不可随意说出口的秘密，仅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喜欢的人。”
对方显然只听到了前面那些话，伸手拨弄了两下杨岁额前的刘海，像是不满意他的造型，“总会长大，长大就意味着失去，倘若什么都不会失去，怎么算是长大？”
“总是说一些让人感觉不到快乐的话，”停下脚步，目光似乎从那些玩闹的孩童身上挪不开似的。
“哎？岁岁哥哥，”小孩跑过来，由于个子矮，只能抱住他的小腿，像是眷恋一般蹭了蹭，“哥哥，我想让你推我玩秋千，他们都有人帮。”
这小孩他认识，是自己单元楼上阿姨家的小孩，环顾四周，好像没有大人陪同，“小炀，妈妈没有陪你来吗？”蹲下身，将小孩抱在怀里，似乎对方最近吃胖了，比之前抱的时候重了不少。
“妈妈去上卫生间了。”
闻言，杨岁这才松了口气，就是啊，这么小的孩子放在公园一个人，父母不在多危险，“那哥哥先带你玩秋千。”
“喂，你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张崇羽用手指了指自己，像是不满对方的行为，喊自己出来玩的是他，现在倒像是自己求着他出来。
“崇羽哥哥也可以来玩秋千，”语气中满是调侃，似乎将对方当作一个吃醋的孩童般哄着。
“咦~肉麻，”嘴上虽这么说着，脚步还是不自觉跟着杨岁，坐在那小孩身边，看着对方照顾小孩的模样，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喂，小孩，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语气算不上温柔，他特意跑来可不是看杨岁哄孩子的！
“不知道，”小孩的兜里总是让人感到好奇，不知道他们的兜里到底有多少东西，拿出一颗糖递给推自己玩秋千的人，“岁岁哥哥，是你最喜欢的蓝莓味。”
他有些震惊，面前的小孩只是跟自己打过几次照面，偶尔对方的妈妈会送到自己家来，让自己给他教一下作业，没想到竟然可以记住自己的喜好，“谢谢，”嘴角扬起的笑容充分证明他此时心情好的不能再好。
只是没过多久，小炀的妈妈就赶来了，不知是刚忙完，还是一直在找孩子，额头渗出一些汗水，“小炀！妈妈不是说让你在前面那个路口的位置上做好别乱跑吗？”语气虽听起来很凶，却依旧难掩其中的担忧。
“我看到岁岁哥哥，就想来找他，”似乎是被凶到了，男孩落了眼泪，一副委屈的样子。
女人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跟杨岁他们道了谢，抱起孩子走了。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招小孩喜欢啊，”张崇羽调侃他，原本以为他这样的性格会不喜欢小孩，今天一见，恰恰相反。
“我也招同龄人喜欢，”他坐在秋千，百无聊赖的来回荡着，嘴里还含着刚才小孩给的糖。
“切——”张崇羽有些无聊，，干脆站起，像是前面晃得有些困意，伸了个懒腰，“回家吧？”
“好。”
刘万琴站在门口看着出去不到四个小时就回来的杨岁，颇为无奈，“算了，总比没有出去的好，我听袁阿姨说刚才在公园多亏你帮她看孩子？”询问着抬脚去了厨房。
“哦，只是正好碰到，阿姨不在，就看了一会，”他在玄关处换完拖鞋，转而抬脚去了客厅，瘫倒在沙发上，似乎今天出去走的这一会已经消耗自己太多能量，脑海中闪过一个问题，不自觉说出口：“妈，你想老爸吗？”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却让厨房里洗碗的她停了手里的动作，“你就好好上学就好，实在想他，你过两天给他打个电话吧，”极力遮掩语气中的轻颤，还有两年，两年以后再告诉他也不迟。
“我打了，他从来不接，只是打字，甚至连一条语音都没有，”不知何时，杨岁早已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母亲故作忙碌的背影，余光瞥了一眼客厅角落被遮掩的全家福，越发觉得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没打通吗？那可能是刚好在忙，”担心糊弄不过去对方，无奈轻笑，“你知道的，你爸爸他一直都很忙，说不定下一次就接了？”
“我打了很多次，”话语里的斩钉截铁像是要证实他今日不得到准确回答绝不善罢甘休一般。
“你快去复习吧，过两天不是就要开学了？不是还想进到文科火箭班——”努力掩饰着慌乱，一把打开水龙头洗着手里的碗筷，一副杨岁再怎么问自己都不会再回答的态度。
“......知道了。”
回了房间，似乎越觉古怪，拿出手机点开杨译的朋友圈，一条都没有，甚至连“朋友仅展示近三天动态”这句话都没有，似乎带着不甘心，再次拨过去语音电话。
看着微信电话的等待对方接听，直至电话自动挂断，都未曾被接听，电话也是，总是通话中，像是心中不安被逐渐放大，眉头不由皱起，好像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爸爸了，是什么工作都不会几年不回家吧。
最古怪的是，平时月初，对方还会给自己发生活费，前几个月突然不发了，甚至几次表达含糊的想让自己给对方转钱，平时自己用钱的地方不算多，药什么的，刘万琴都会定期给自己买，索性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将自己存下的那点钱尽数转了过去。
可能只是那边的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吧.......
将手机充好电，不再去想这件事。
这一晚似乎并不平静——
梦中的他拼命想要挽留什么，只是雾太大，看不清，也让人摸不透，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刘万琴看着轻蹙眉头的儿子，伸手替他抚平，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发来消息的人正是杨译，犹豫再三，还是用自己的手机给对方打了过去。
“杨译，我想我之前讲的很清楚，儿子他面对的是高考，不管是哪一刻，都不该被你这样的人影响，”抱臂站在窗边，低头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讲来也是可笑，明明是半夜了，路边还有很多为爱而哭泣、醉酒的人，似乎那样的耍泼可以满足心中那点对爱最后的祈讨。
“......”
听着对面的沉默，她的眉头蹙起，全然没了平日那副温婉可亲的模样，更像是平日里对待工作的苛刻严厉，甚至有一种职场摸爬滚打成功站上高位的上位者气息。
也许对面是想张口说话，只是被她再次打断，“既然不讲话，那么本次的谈判可以终止了，你和我之间的不快，我不想牵扯到孩子身上，另外，作为一个父亲，张口问孩子要钱，”像是觉得真的可笑，用一种嘲讽的语调轻笑出声：“哈——你到底在干些什么？”
这才是她最好奇的，明明是一个经济富裕的人，为什么会闹成这般模样，眼神越发充满戾气，似乎想要通过电话猜透对方的所有。
“万琴，我真的想重新来过......”对面低沉的嗓音，还带着几分嘶哑和疲惫。
“真是够了！”突如其来的厉声喝斥打断对方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许是真的恶心，不舒服的捏了捏眉心，“杨译，我再说最后一遍...”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只是深叹一口气，“算了，过段时间，找个安静的地儿，给儿子打个电话吧，他挺想你的，”刘万琴看着被自己特意关好的房门，像是做了最后的妥协，“一定要打。”
挂了电话以后，坐在沙发上，脑海中全然是自己和对方从认识到相爱那点过程，倘若......算了，哪有那么多倘若，只不过是失去者最后的苦命挣扎。
似乎对方也做了妥协，第二天就给杨岁打了电话，可能是回忆中的声音被勾起，打电话的时候全程嘴角带笑。
那些负面的东西杨译并没有向他提起，只是告诉他注意身体，考试也要加油，叮嘱自己别总是让妈妈担心，纵使这些简单的话术和以前语音发来的没什么区别，他依旧认为是不一样的，语音是冷冰冰的，电话却是句句有回应的。
小学的时候爸爸就走了，六年了吧......记不清了，那时候别人嘲笑自己没有爸爸，说自己爸爸一定是因为自己身体原因才不要自己的，无力辩驳，好似他们说的是事实，一向都是保持沉默。
那时候只有张崇羽会傻乎乎站出来护着自己，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爸爸是要自己的，自己没有被抛弃。
那些嘲笑者被驱赶，心中的雾散去，留下的只有对方印着笑的脸。
“岁岁，过段时间是不是要分科了？记得你说过，你想选择文科？”
杨译的嗓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也许是庆幸对方还记得，没有将自己的一切忘记，“嗯嗯，”像是有些激动，又害怕耽误对方的工作，只能有些无奈，将最后的道别吐出：“爸...你很忙吧？我，我不打扰你了。”
简单几句后，对方挂了电话，听着最后的嘟嘟声，那些猜疑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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