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谢九，已隔一月有余。
三月初，大家都已换上轻薄的春衫，他却仍在外裹着薄绒斗篷。
谢九身姿纤薄颀长，因缠绵病榻，肤色尤为苍白，柳眉凤目，琼鼻薄唇，哪哪瞧着都是极细弱的长相，却又因眉眼间的阴鸷而显得攻击性十足。
他甚为反感旁人拿他长相开玩笑，向来最厌恶敷粉，但如今他脸上的伤还未好全，又不愿拒绝宋柔徽的邀约，只得勉强用妆粉压下残存的淤痕。
春日出游的人很多，为了在心上人跟前更好看，特意梳妆打扮的男男女女更是不少，本是极为寻常的事，偏偏他别扭得格外明显。
侍女千湖努力憋笑，没憋住，被瞪了。
宋柔徽摘下自己头上的帷帽，给谢九戴上。
谢九不防宋柔徽突然靠近，浑身僵直，待那股清香由近及远，才逐渐回神。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故意用不屑的语气道：“这东西只有你们女人才戴。”
宋柔徽偏头：“哦？”
谢九没从她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什么来，也不知道她生没生气，心中隐约有些后悔，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干嘛给我戴这个？”
宋柔徽：“我观许多女郎在看九郎。”
谢九心头微怔。
他此刻真心感谢宋柔徽方才为自己戴上了帷帽，因为他已清晰地察觉到了脸颊两侧的滚烫。
“哦。”
他听见自己像个呆子似的道。
许是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谢九总觉得周边人都在嘲笑他，心头那点欣喜很快被窘迫代替，下意识讽刺道：“没想到你这么善妒。”
千湖和谢九的侍从都愣了。
宋柔徽没接话。
谢九脸上的薄红逐渐褪去，心中懊恼自己嘴比脑子快，却又拉不下脸道歉。
只是，他虽然懊恼自己失言，心中多少又因宋柔徽的沉默而生了几分怨。
他见过她先前哄庾景的模样，庾景那般烦人的家伙她都能哄那般久，怎么对他就这么没耐心。
他是说错话了，但她就不能告诉自己吗？她若说了，他难道会不肯改吗？
千湖将谢九的表现看在眼里，微微蹙眉。
她家小姐还没生气，他倒先生气了？
跟在谢九后面的小厮见氛围不对，立马笑着开口：“小九爷这就不懂了，女郎心里有您，这才不愿旁的女郎看您，怎么能叫妒呢？”
谢九冷冷地看着宋柔徽。
他才不信她心里有他，从前认识那般久，她眼里从来只有庾景一个，看都不看他，如今她怕也只是同庾景闹翻了，这才退而求其次来找他！
宋柔徽隔着轻薄的白纱与他对视：“怎么了？”
谢九冷硬道：“我不喜欢善妒的女人。”
千湖和小厮表情同时凝固。
宋柔徽点点头：“这样啊。”
谢九见她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更气，拉了拉帷帽帽檐的白纱，讥诮道：“你之前同庾景出来也给他戴这个？呵，也就他跟条狗似的巴巴跟着你，什么都听你的。”
春光烂漫，惠风和煦。
杏花飘飘摇摇。
宋柔徽停下脚步，平静而认真地道：“那你摘掉吧。”
谢九一愣。
宋柔徽柔声道：“要我帮你摘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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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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