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工人们把物料都搬上车走了，凌芋准备去找自己的小电驴。
秦正宇站住了脚步，“接下来你要自己面对了。”
凌芋早就做好准备了，她点点头，说：“就是害你不守信用出尔反尔了。”
“不是我，雷定海决定的，弘湾合作本来就是一件可做可不做的事情。”他俯下身子，与她平视，“放心，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重要，不过是惹了两个无所谓的人，但现在我们算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了。”
凌芋苦笑，“我和你不一样。”
“我和你是一伙的，要不你来给我管理账号？”
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件事呢？凌芋笑着说：“你是不是想出道了？”
秦正宇叹了叹气，“你开心就好。”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秦正宇伸出手指在她额头轻轻一弹。
“啊，疼。”凌芋捂住额头。
“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秦正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温柔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感觉自己没剩多少耐心了。
在公司的人看来，她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凌芋把经理激怒了，接着秦正宇也莫名其妙甩了脸子，她们并不在意凌芋如何，只会背后笑话那个讨厌了很久的人，即使她是领导，公司丢了业务，按理说应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实上没有人在乎，无论如何，她们都能领到工资。
顶多会被边缘化而已。
凌芋手上的活果然越来越少了，只是过了没几天开心的日子，有一天，刘艳找她谈话，说今年的弘湾项目必须做出一个实际的据点来，不然完不成任务，年底大家的绩效都会受到影响，因为包丽借调出去了还没回来，她的活多，这个任务只能交给凌芋了。
凌芋自然不愿意也不应该担下这个责任，刘艳好说歹说还是说不过凌芋，使出了终极绝招，“领导交代你做的，我也没办法，有意见你自己找她说去吧。”
她就这么走了。
一开始凌芋决定摆烂的，可随着工作的推进，不知不觉她又把工作放在心上了。
这件事落到她头上，与秦正宇多少脱不开关系，她找到他，开诚布公地说明自己的处境，没想到经过他的一番深思熟虑，开口竟说：“把你们经理换掉的难度应该不大，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凌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秦正宇，她以为他在开玩笑，他却认真地说：“担心你害怕而已，这些事看得多了，你就会知道其实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所谓的高官领导被换掉被落马，都是注定的结局，跟手段厉不厉害没太大的关系，会被换掉只能说明她的能力就是不行。”
凌芋怔住了，这样的秦正宇好陌生又觉得这样的他才是最接近真实的他。
没一会儿，他又像换了个人，手轻轻放在她头顶，说：“你不喜欢就换一个办法，老城区旧图书馆有个退居二线的老同志，叫马季全，可以去找他试试看。”
那是一栋破旧的平房，只有一层占地面积很大，门口摆了张桌子，桌腿上贴了张写着保安岗的横幅，后边的椅子上没人。
往里走有个天井，布局很像四合院，前方连着左手边的房子是藏书和供读者阅读的区域，右边是办公室和厕所，整个风格给人第一眼的感觉是年代久远好在干净整齐。
人声是面前的门里发出来，凌芋走进去才看到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桌椅。墙壁边上靠着个梯子，一位半旬老人爬在上边正修理灯管。
站在下面是个中年人，穿着保安服，两只手扶着梯子，满是担忧地望着上边的人，“馆长，还是换我来吧。”
大白天里灯管亮起来了。
马季全拍拍手上的灰，“修好了。”慢慢从梯子上下来。
凌芋走上前打了声招呼：“马馆长您好，我是兴传的小凌。”
他看了凌芋一眼，继续把残留在手上的蜘蛛网撕下来，保安拿着梯子走了，他走到凌芋身旁，停下了，“秦正宇都跟我说了，你不用跟我介绍什么，我没有太多要求，你看就是这个房间，墙壁泛黄开裂，还得先装修一遍，你们在预算之内给出个设计图纸和方案，给办公室的迟知芙。”
说完走出两步，又转过身来对凌芋说：“要尽快，这个周装修结束，下个周必须完成，有什么事找迟知芙。”
这次他是真的走了，凌芋除了回复好的明白了，根本不需要别的沟通，仔细想想这不是挺效率的吗？单子拿下了，就差执行了。
凌芋来到办公室加了迟知芙的联系方式，整个办公室不算很大，很多位置都是空的，只有迟知芙一人。对方是位热情的小姑娘，称自己刚毕业，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如果有什么做不对的地方欢迎指出来。
走出图书馆凌芋看了眼时间才四点半，比她想象中结束得要早。
回到办公区刘艳正好抬头看到了她，看起来有些惊讶，但她什么话也没说继续低头看电脑了。凌芋走到她身边说了图书馆的事，她的第一反应是问她：“真的？”
经过凌芋的三番确定，她才相信，说：“哦，物料订购操作和流程都发给你了，群里有设计师和负责物料的人，你自己联系吧。”
等凌芋回到工位，刘艳眼神乱晃，拿着杯子假装打水，实则悄悄走进了经理室。
几天后，凌芋带着设计师到图书馆，保安认不出她，只问了一句是干嘛的，就放她进去了。把设计师带到屋子后凌芋便无事可干了，她来到隔壁的藏书房，走进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陈年腐朽的气味，里面的通风和采光做得很好，两边玻璃窗能让光直射进来，窗户打开空气在书柜之间自由穿梭。
凌芋往里走，发现阅读区有张特殊的桌子，上面放这块立牌写着“专供学生复习”，桌子上还用书立摆了一排书，凌芋翻了几本，全是今年新出的高中练习题本，里面没有任何字迹，封面和纸张是崭新的，但凌芋还是从书页之间的密合度看出了书本经常被人翻阅。
凌芋接着往书柜后面走，她看到最上边一排，有一本书快掉下来了，她便踮起脚想把书往里推，不然有人经过正好掉下来砸中就糟糕了。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高，用尽全力始终够不到，于是她干脆跳起来，终于让书回到原本的位置了。
书柜尽头突然探出一个活泼的身影，迟知芙抬了抬眼睛，“凌芋？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直在这整理分类，没发现你呢！”
“我刚来不久，对了知芙，这里的“专供学生复习”位为什么只有高中复习资料，没有小学初中的呢？”凌芋一直疑惑这个问题，正好碰上知情人士。
迟知芙来到凌芋身边，两人一同看着桌子，“这个啊，得说到我们馆长之前在书店碰到一位高中生，在询问店员能不能把书借回去，他保证不影响书的售卖，被拒绝以后那男生踟蹰了好久不愿离开，最后又问了一遍一模一样的问题，毫无疑问被店员骂走了。馆长说孩子一定是遇到困难了，要不怎么明知不可能的情况下依然坚持，事后他追上男生，让他下周放学了去图书馆。这个专位就是那会设的，男生一直遵守他的保证，这些书就算拿到书店里卖都没人怀疑，但其实这些复习资料一直以来，也只有他一个人在使用。”
“原来如此。”没想到不苟言笑的马馆长还有如此热心的一面，凌芋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那会她的第一反应是感觉不好相处。
兴许是看穿了凌芋的想法，迟知芙接着说：“马馆长来图书馆之前是位高权重的官员，由于换届年龄也到了，才调来这里等退休的，马馆长比我先调来不久，我在这工作了半年多，时不时看到当初跟着他学习，受过他培养的后辈来看望他。那些人虽然很低调，但以我超准的第六感来看，绝不是什么无名小辈。”
凌芋和迟知芙又聊了一会，设计师的工作结束了来找凌芋，两人才告别，迟知芙说自己没什么朋友，希望以后有空能和凌芋一块吃顿饭。这是发出交友的邀请啊，凌芋和迟知芙聊天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回到学生时代的感觉，单纯又美好，她一口答应了，说：“好，我请你。”
走出图书馆，凌芋和设计师分别各回各的公司，她发现每次和刘艳报告工作进展，她都是淡淡的无感的态度，似乎整件事跟她无关，遇到问题也只会说，都行，你看着办吧。
在凌芋的催促下，设计师在结束周的周一交出了稿纸，她把稿纸打印和之前做好的方案出来，亲自拿去图书馆。
迟知芙对她说其实线上发过来给她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凌芋考虑到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沟通，回去也好改一些，争取不花那么多时间在改稿上。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一版直接通过了，迟知芙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真的不需要改了吗？
迟知芙笑着说：“不用，马馆长看完之后还点了点头，说做方案的人心很细，接着说没什么问题了，就这么办吧。”
“那接下来的时间就没那么紧张了。”凌芋松了一口气。
迟知芙像小朋友一样，拍拍她的手臂，“放宽心啦，你一定可以的。”
话这么说，万一物流这环节出现问题呢？于是凌芋加班把所需物料全都下单了，她走出公司看到天不仅黑了，路上行人也少了，还慢慢感觉到肚子饿了。
要说还有什么，好像最近没怎么见到秦正宇了，他最近在干嘛呢？
这么想着，她转过一个拐角，那里停放着她的爱驴，昏暗的灯光里，她似乎看到了一辆很是嚣张的跑车......不是吧，加班加出幻觉来了？
可是心里所想的人就靠在车门旁边，对着她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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