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立柏康,让乔榆内心感到无比的不安。
他不再是她所熟悉的丈夫,尽管他们曾经是最信任彼此的枕边人。
沁楼的日子,像被调慢了倍速的钟。
不变的是,每天的清晨七点半,乔榆总会准时在厨房煎好两面金黄的溏心蛋,搭配现磨的蓝山咖啡。
晚上立柏康若回得晚,玄关处永远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小灯,张嫂会留着温在砂锅里的汤。
他们很少说话,却默契地维持着一种“正常夫妻”的表象。
他接手立世德的业务后愈发忙碌,多数时候回房时乔榆已经睡了,清晨离开时她又刚醒,两人擦肩而过时,最多是一句“早”或“晚安”,像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同事,客气得近乎疏离。
乔榆没再提过任何关于“过去”的事。
他失忆了是事实,他忘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甜蜜恩爱,只记得法律上的夫妻关系。
她不是没有试图唤起他的记忆,却在他冷淡的眼神里一次次败下阵来,如今索性绝口不提,只默默打理着家里的一切。
只有下人们看在眼里,私下里叹气:“少爷和少奶奶,明明是那么好的一对,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乔榆不是没有听到了,却也只能一笑而过。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直到结婚十周年纪念日这天。
傍晚七点,立柏康的车停在沁楼门口。
他今天开了一场长达六个小时的跨国会议,男人领带松了半截,眉宇间带着疲惫。
走进玄关,却没看到往常亮着的小灯,取而代之的是从客厅蔓延过来的暖光,墙上挂着串灯,缠绕着他们结婚时的照片,照片里的乔榆穿着白色婚纱,笑得眉眼弯弯,而他站在一旁,看向女人的眼神里满是缱绻。
张嫂迎上来,接过他的西装外套,轻声说:“先生,太太在主卧等您,让您回来后直接上去。”
立柏康的脚步顿了顿。
自此那次过后,他有多长日子没有踏进过主卧了,为了避免再和她碰面,甚至让下人把他的衣物都单独收拾了出来。
男人闻言,抬眼看向二楼,楼梯上铺着地毯,尽头的主卧门虚掩着,透着微光。
他“嗯”了声,随即张嫂就退下了。
······
主卧被重新布置过了。
床头摆着两支点燃的香薰蜡烛,烛光摇曳,映得房间里暖融融的;床尾的小桌上放着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旁边是一个精致的蛋糕,上面用巧克力写着“十周年快乐”。
女人坐在床沿,穿着一条香槟色的真丝睡裙,裙摆刚到膝盖,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她的头发没像往常那样挽起来,而是披散在肩头,发梢微微卷曲,脸上化了淡妆。
听到开门声,乔榆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还有些许期待。
她站起身,走到男人的面前,声音比平时软了些:“你回来了。”
立柏康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烛光落在她脸上,把她眼底的情绪照得清晰,忐忑、小心翼翼,还有一种他读不懂的、近乎恳求的温柔。
“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乔榆先开了口,指尖轻轻攥着睡裙的下摆,“我让张嫂做了你爱吃的菜,还热着,要不要先吃点?”
立柏康没什么神情,他视线扫过房间里的布置,最后落回她脸上:“费心了。”男人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不像是感谢,更像是一种礼貌的回应。
乔榆的心沉了沉,却还是强撑着笑容,转身走到小桌前,倒了两杯红酒,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你忘了以前的事,也不想提。”
女人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随后她转身,将倒好的红酒递给他,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没关系,以前的事,我以后都不提了。阿康,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这段日子,每日每夜,乔榆因为不安的情绪过得无比煎熬。
所以她想借着这个日子,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哪怕不胜从前,甚至再也回不到以前。
立柏康接过红酒,他几乎是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在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的眼神很真诚,像一汪清澈的水。
“阿爷和大伯母,最近总找我聊天。”乔榆像是没察觉到他的眼神,继续说下去,语气里带了点无奈,还有一丝羞赧,“他们······总催我们要个孩子。”
她抬起头,迎上立柏康的目光,脸颊微微泛红:“我想了想,我们结婚十年了,以前是你太忙,可现在我们年纪也不小了,孩子的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乔榆说这些话时,声音很软,带着娇羞与期待,烛光映在她眼底,像盛着星星般。
立柏康静静地听着,没打断她。
乔榆说完,见他没回应,心里更紧张了。
她知道男人心思重,尤其是失忆后,对所有人都带着防备。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酒杯,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一片冰凉。
“阿康。”她仰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我们别再这样下去了,好不好?”
话音落下,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女人的唇很软,带着红酒的醇香和属于女人独特的香气,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他的唇上。
起初只是试探性的触碰,见他没推开,便微微加重了力道,舌尖轻轻舔过他的下唇,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立柏康的身体僵了一下。
乔榆的吻很软,软得让他想起一些模糊的碎片。
好像很久以前,她也这样吻过他,在他们刚恋爱的时候,在无数个温馨的夜晚······那些碎片像潮水般涌来,冲散了他刻意维持的冷静,身体的本能盖过了理智。
他放下酒杯,手不自觉地揽住了乔榆的腰。女人的腰很细,隔着真丝睡裙,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皮肤肌理和体温。
他微微低头,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这样的动作,几乎刻在他身体里的条件反射。
女人身体每一处,他充满了熟悉感。
昏黄的光下,两个身影仿佛叠在了一起。
男人的吻不像乔榆那样温柔,带着一丝压抑的急切,舌尖撬开她的齿关,与她的舌尖纠缠,把她圈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碎了般。
乔榆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脖子,指尖陷入他的头发里。
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能听到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心里涌起一阵欢喜。
他没有推开她,他回应她了······
情动之时,乔榆的手缓缓下滑,从他的脖子落到他的胸前,再往下,停在了他的皮带扣上。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带着期待,正要解开皮带扣时,怀里的男人却突然僵住了。
直到立柏康一把扣住她动作的手腕。
那力道很大,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乔榆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却对上了那双异常清醒的眼睛,刚才的情迷意乱消失得无影无踪。
立柏康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却又饶有兴趣,像在看一个精心表演的演员。
“演够了没?”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狠狠扎进乔榆的心里。
乔榆愣住了。
她看着立柏康,他站在那里,一如既往地冷若冰霜,刚才吻她时的温柔仿佛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男人的大指缓缓地摩擦着乔榆细嫩的腕肉,像是要刮去她一层皮肉般。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缓缓问道:“乔榆,我们以前,真的相爱吗?”
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震得乔榆浑身发麻。
她下意识地反驳:“当然······你为什么会······”
“当然?”立柏康打断她,眼神里带着嘲讽,忽地,他松开了她的手,转而轻抚着她凌乱的碎发,感叹道:“你说你这么聪明,怎么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就不懂呢。”
“太过完美妻子,反而让人觉得假。”
他的目光审度着她的脸,再扫过房间里的布置,最后落在她攥紧睡裙的手上,笑问道:“我的太太,你到底在怕什么?怕我想起什么,还是怕我发现什么?”
乔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看着立柏康,他的眼神太锐利,像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她确实在怕,怕他想起他们并不如意的过往。
她以为只要她不提,只要她做得足够好,就能把那些不开心的过去都掩盖掉,就能和他重新开始。
可她忘了,立柏康,就从来不是个好骗的人。
他心思缜密,哪怕失忆了,对身边的人和事,也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
“我没有······”乔榆的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立柏康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冷意。
听到她这样说,男人也知晓多说无益了。
他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衬衫,开始慢条斯理地穿衣服,动作从容不迫,好似刚才那个与她深情拥吻的人不是他。
乔榆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疼得厉害。
她想上前解释,想告诉他所有的真相,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已经起了疑心,他们之间那点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彻底碎了。
立柏康穿好衣服,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我们最好,相安无事。”
说完,他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声音,像一声沉重的闷雷,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乔榆瘫坐在床沿,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烛光还在摇曳,映着她孤单的身影。桌上的红酒和蛋糕还在,却没了任何温度······
墙上的照片里,她笑得那么开心,可此刻的她,却狼狈得像个小丑。
她以为结婚纪念日是他们关系的转机,却没想到,成了又一场闹剧的收场。
走廊上,立柏康的身影离主卧越来越远。
他不确定乔榆到底在隐瞒什么,但他能肯定,他们之间,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需要时间,需要查清楚所有的事情,包括他们所谓的“过去”。
他和乔榆之间,从来都不是“失忆”那么简单,这场名为“婚姻”的拉扯,才刚刚开始。
沁楼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像要把整个世界都裹进这无边的夜色里。
主卧的灯亮了很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才终于暗了下去。
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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