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的店里，这时候正热闹。
一群人随便进了家店，点了一桌子菜，随后打游戏的打游戏，聊天的聊天，嘻嘻哈哈的一派，有男生悄咪咪地和祁砚寒打听人。
得亏喻臣去前台拿饮料了，不然他要是听到，第一个急。
祁砚寒在打游戏，一时抽不开神，蒋琛插进来回道：“我劝你一句，少问。”
被喊的这人才不管他的劝告，眼巴巴地等着后话。
“那是喻臣他妹。”蒋琛眯着眼道。
男生表情僵了下，放低音量问：“表妹？”
蒋琛落下两字：“亲妹。”
那指定不行了。
他贼心不死地问起和喻臣妹妹走在一块的那个女生，彼时祁砚寒的游戏界面正好出现了“Game Over”的字样，他放了手机，侧眸看向他。
那人被他看得发怵，眼神飘忽不定：“就是看她安安静静，挺乖的，想认识一下。”
“你知道她是几班的吗？”
那晚的风有点大，落叶纷飞，祁砚寒远远望着，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天晚上，在繁华大街的街边，她在风中的侧脸，和他形容的一样，文静清秀，沉吟几秒，祁砚寒看着他，淡声道：“挺乖的你就别打人家主意。”
没讨到好，男生咳嗽了声，主动结束了这个话茬。
那晚的氛围其实挺好的，这群人吃喝玩乐到九点才散，祁砚寒回到家都快十点了，闻瑾不在楼下，客厅里，祁宏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在听电话，祁砚寒换了鞋，径自往里走。
男人瞧见那抹桀骜不驯的身影，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出声喊：“站住。”
那声音中气十足。
祁砚寒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他：“有事？”
祁宏吐出一口烟圈，白雾缓缓上升，两双锐利的眼隔着一层烟雾，笔直地对上。
祁宏年近半百，周身都是生意场上沉淀下来的强大气场，商人的势利和城府融在他眼里，威慑性十足。
祁砚寒却没一点畏惧，看向他的时候，一脸的混不吝。
“没看见我？”祁宏面色不快。
“看见了。”
男人声调不怒自威：“那你不知道喊人？”
祁砚寒站得松松散散的，纨绔道：“我这不是怕一出声会打扰你谈事吗？”
祁宏冷哼一声：“你倒是还挺会为我着想。”
祁砚寒本以为话题到此就结束了，谁料刚迈出脚上楼，就又被喊了住。
“谁教你的教养，”祁宏阴沉着一张脸，“长辈话都没说完就走？”
祁砚寒侧着身，拧眉看向他，满脸都写着“你还想说什么”。
外头一片漆黑，冷风拍打着窗子，屋里暖气四溢，却冷得像冰窖似的，寒气直直地从面冒上来，经过脚底流窜到两人的心头。
祁宏到底不想把气氛弄得这么剑拔弩张，掐灭了烟，缓下语气问：“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祁砚寒：“同学聚会。”
祁宏看了眼时间，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道：“出去玩也要注意点时间，你现在年轻，爱玩也能理解，但酒的话，就不要沾了。”
祁砚寒冷哼一声，话里的嘲弄意味十足：“沾了又怎样？得你真传吗这不是。”
话音一落，茶杯重重磕上茶几，发出刺耳的脆响，祁宏看着他，声音骤然冷下去：“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自己父亲。”
祁砚寒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拎着书包往楼上走，背后传来一句咬着牙骂的“混账东西”，男生怔了一秒，加快步伐上了楼，却意外地撞见了闻瑾，她肩上披着披肩，明显才刚睡醒。
祁砚寒眉头微皱：“妈，我吵醒你了？”
闻瑾拢紧披肩，摇头说：“我起来上洗手间，听见你们在说话，就出来看看。”
“没什么事，”祁砚寒说，“您早点睡。”
闻瑾没动，柔声问：“和你爸又吵架了？”
祁砚寒唇角绷成了一条线，没吭声。
“记得洗个澡，”闻瑾嗅到他身上的酒气，轻轻叹息了声，“我等会给你泡杯蜂蜜水，你喝了再睡。”
“好，”祁砚寒点头应，“谢谢妈。”
后来他回到房间，隐约听到楼下有争执声，大概率是因为他的事。
祁砚寒没去管，拿上睡衣进了浴室，出来后没一会儿，闻瑾就送来了蜂蜜水，他一口气喝了完把杯子递回去。
闻瑾关心了他几句，开门出去了，祁砚寒望着他母亲那恬淡温雅的背影，莫名的不是滋味。
这么个聪慧能干的女人，为什么就因为这个所谓的家屈服了呢？
大概是心里烦躁，那晚上祁砚寒睡得不太好，中途被噩梦惊醒，窗外乌漆麻黑的，他起来喝了杯水，喝完又倒头继续睡了，再醒来时间比平常上学的点晚了半小时。
进了学校，预备铃正好响完，第一节课已经开始。
祁砚寒睡眼惺忪，秉持着“晚了就晚了”的思想，懒着步子迈上台阶，下一层楼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他顿了下，扭头看过去。
裴知悯低着头，着急忙慌地从他左后方窜出，女生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帽子围巾，跑起来像是个汤圆，笨拙中有点滑稽。
但，还挺可爱。
裴知悯着急上楼，没先注意到他，等到过了这层，要上高一层楼梯时，视线不经意间往下一落，和祁砚寒的目光凌空撞上，她一愣，顾不上打招呼，急匆匆抬腿，却一不小心踩到了台阶边缘，差点摔下去。
完蛋，他肯定看到了。
裴知悯都要窘死了。
这段时间，南城的气温只有零上几度，苏英怕她感冒，每次出门都叮嘱她要穿保暖衣保暖裤，今天她全副武装，裹得严严实实的，因此行动受限，不仅早上没挤下公交车导致坐过站，现在还被他看见了出丑的样子，想到这，她不由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跑。
祁砚寒在后面气定神闲地跟着，没一分钟，女生去而复返，大抵是跑累了，她还在喘气，没有张口说话。
祁砚寒目光平淡道：“你有事要说？”
“别走这边，”裴知悯稳住气息说，“年级主任在上面。”
祁砚寒从栏杆中的缝隙仰头望去，是有个人影在那儿，他“啧”了声，真他大爷的倒霉。
年级主任平常就爱晃荡，专抓迟到早退逃课的学生，只要被逮到，不写个检讨啥的，也要罚一早上的站，再通知班主任。
其实惩罚也没多大，但事儿很多，烦得很。
男生低声朝她道了句谢，刚走出两步，他扭头问：“你不走？”
裴知悯偏了偏脑袋说：“年级主任刚刚看到我了。”
意思就是她逃不掉。
祁砚寒挑了挑眼：“他又不知道你在几班。”
裴知悯抿了下唇，思量之际，楼上猛然响起音调浑厚的一句：“那个女同学，你是几班的？”
脚步声迅速逼近，裴知悯一慌，小声说：“你先走。”
祁砚寒看着她，静默片刻，转身出了楼梯口。
或许是见裴知悯认错态度良好，年级主任还挺好说话，抓到她迟到了只是口头说了两句，而不是像原来一样罚站。
因为这天早晨的事，裴知悯后悔了好几天，一眨眼到了十二月下旬，学校要举办元旦晚会了。
前面的几个女生正围在一起热聊，话题就是这个。
“听说祁砚寒也有个节目，”说话的人是班上的文娱委员，负责班上的晚会安排。
裴知悯本来在睡觉，一听见他的名字就醒了，但还是趴在桌子上，不动声色地竖了双耳朵去听。
“啊？”前桌的女生吃惊道，“之前没听说啊？”
“他是临时加的，”文娱委员满怀期待道，“钢琴演奏。”
“他居然会弹钢琴？”另外的女生惊讶。
文娱委员笑道：“人家不会怎么可能来表演？”
说的也是，前桌女生接着问：“是独奏吗？”
“不是，”文娱委员看了眼节目单，“他和一个女生一起。”
那人顺口问道：“谁啊？”
文娱委员念出那三个字：“何语苒。”
“就那个文科的漂亮学霸？”有人确认道。
文娱委员：“嗯。”
几个女生低头凑近，热烈地讨论起来，说他怎么就要去弹钢琴了，是何语苒出言邀请的，还是老师安排的？
答案不得而知。
裴知悯心头微涩，重新闭上眼睛。
喻书参加了合唱表演，放了学要去排练，和她在音乐室分别，侧边的拐角忽然走出一对亮眼的人影，男生神情从容，何语苒和他说着话，笑容粲然。
冬风从敞开的道路肆无忌惮地扫来，苍白的树枝沙沙抖动着，有一抹灰尘落到了裴知悯的眼里，她眼睛干涩，别开视线，揉了揉眼睛，然后若无其事地往校门口走去，一条路还没走到尽头，耳边传来了轻缓柔和的琴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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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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