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暀这一问瞬间给清欢问住了。
这怎么说？听说你生病住院了，我一个着急就急匆匆请假来找你了？
不行不行。
清欢在心里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落在迟暀苍白消瘦的脸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沉默之后两人同时开口。
“怎么了？”
“学长……”
“你说。”迟暀浅浅笑了一下。比之先前的礼貌温和，现在多添了几分脆弱感。
清欢脑海里组织措辞，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可是她就是一下子情急从学校请假出来了找他，她本意只想看看他就走的，可是偏偏撞上他了，心里的害怕和焦急怂恿，她大着胆子抱了他。
清欢此时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
“学长……你的身体情况怎么样？”清欢说这话，心里是带着一点别样的情绪的。她不信学姐说的，她想听迟暀亲口说，是假的。
可是当清欢看到迟暀身上的病号服时，她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温润的少年要得那种病呢？
这么想着，清欢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她不想在迟暀面前哭，侧过身去擦眼泪，“学长，你等一下。”
迟暀准身进了一个病房里，拿出一包纸巾给清欢，“擦一下。”
“谢谢学长。”清欢迅速扯了张纸巾擦眼泪。
迟暀在一旁等着清欢擦好眼泪，他知道清欢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说。等清欢收拾好自己，他指了指天梯，“这里有些闷，要去天台上吹吹风吗？”
迟暀开口，清欢就没有不应的，何况这是她第一次和迟暀单独相处。
只是她宁可不要这单独相处。
现入秋已久了，陆城也慢慢有了秋天的样子，秋风吹在脸上格外凉爽，不似前几日的温暖。
不知道是不是清欢迈出了第一步，她感觉她现在面对迟暀没有那么的胆小了，反而是因为内心的担忧和害怕她想多了解一些他的事情。
“是她和你说的吧，这件事情也就她知道了。”迟暀轻轻开口。
清欢一开始还在想这个‘TA’是谁？听到后面就知道是学姐了，当即点了点头。
“我的身体就像她说的那样的，是治不好了，就算治着也只是吊着一口气，化疗很痛，我不想我人生最后留下的是痛苦。”
或许是病症发作时的痛苦，或许是最近的治疗让迟暀不舒服，或许是他看开了，或许是他觉得清欢有几分特殊。他难得的和清欢多说了几句。
他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和一个没有说过多少句话，说的还是自己的私事，刚刚句话已经算是多说了。
清欢听着迟暀淡然的语气，眼眶又是一热，这次却坚决不肯落下眼泪了。
她以为进入学生会以后可以多看他几回，说不定也可以说上几句话，没成想世间事多是事与愿违的。
再过一阵子，她也许就永远见不到他了。
“生老病死都是人生经历，或早或晚而已，别难过了。”
“学长……”清欢说话有些梗咽了，“迟暀，我喜欢你。”
这句话，在清欢心里想过无数次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将它说出口，也从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情况下。
可能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她顾不得其他的什么东西了，只想告诉他那四个自己想了好久的字。
这四个字一说出来，清欢全身都松快了许多。
迟暀听到清欢的话有些愣住了，显然他也没有想到清欢会在这样的场合和他说这样的话。
清欢看着迟暀脸上只有错愕的神情，好像隐隐猜到了什么，“学长知道？”
“知道。”
迟暀应声，这样炙热直白的感情，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就像坐在火旁边烤火，又怎么会感觉不到火焰的炙热呢？只是从前他没有那个想法，现在也是没有的。他所剩时间不多，他想着清欢既然来了他就好好和她聊聊。
说句实话，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清欢的感情，从他们在树下对视的那一眼开始，到后来无数次的巧遇，他都能感受到。他没有那个意向，自然不会去招惹，只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后来发现巧遇的次数多了，他就该了活动时间，没成想是一样的结果，就作罢了。
他以为不过是青春朦胧而已，不理会自然就淡了。谁知清欢考到了一中，进了学生会。
她在向他靠近，却又停在了安全距离之外。
迟暀见过清欢和别人相处，很活泼开朗，甚至有点跳皮，可是一到他面前，她就变乖了，还有很紧张，有时候迟暀都觉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可怕了。
迟暀能感受到清欢对他的情意可能比他想象的多些，但是他不希望，他是要死去的人。
两人在天台上吹着风聊了一会儿，就下去了。本来迟暀还想待会儿，他已经好久没有出来了，只是清欢不放心，固执的要和他下去。
下去时清洲给清欢打了个电话，说他正在回来的路上了，让她去接他。
清欢没开免提，但耐不住清洲嗓门大，一旁的迟暀也听到了，借清欢催他下楼的由头催她去接人了。
“学长，我明天还能来看你吗？”走之前，清欢看着迟暀问。许是她已经将心底的秘密告知迟暀了，她现在一点也没有胆怯了，大胆的看着那双浅色的眸子。
迟暀浅笑，没说让她来也没说不让她来，只是催着她离开。
“学长，明天见。”清欢觉得迟暀没说不应，那就是应了。
“好好生活，祝你开心。”迟暀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听的清欢紧紧皱眉。
迟暀站在原地看着清欢的身影，直到消失在楼梯口，这样热烈明媚，若是时日就一些，他估计……
清欢不知，在她离去后，迟暀靠着墙壁的身躯骤然失了力，倒了下去，昏死过去。
清欢不知，那句没头没尾的话是迟暀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清欢不知，迟暀没应下她那句‘明天见’是因为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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