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
邓茜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轻松了一些，“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种一不留神掉脑袋的买卖，我可警惕着呢。放心，等我发财了，我们就去夜渡包场！”
她眨眨眼，试图缓和气氛。
我看着她，心里的那股不安并未消散。一百万，一个必须偿还的人情，还有一个专业黑客搭档，这个任务真的会如她所说那么简单吗？
不过，邓茜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再劝下去，就有些不识趣了。
奶奶一直很反对我做这么危险的工作，我明白她的担忧，我不是异化者，没有他们那样超人的能力，在钢丝上行走总有翻车的一天。
为此，我答应了奶奶，绝不会接受任何公司委派外的委托。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资料还是发我一份，我帮你规划下逃跑路线。你千万小心，要真折在五区，我可没本事帮你收尸，最多逢年过节找灵媒聊聊，问问你有什么想要的，帮你烧过去。诶，你说阴间也会有星星汇吗？到时候你可得保佑我。”
邓茜伸手锤了我一下，“呸呸呸！少咒我！我还要留着这条命好好享受呢。”
之后她不便再提起五区那件委托，话锋一转，和我聊起了这次的工作。
“黄心葳最近的状态确实糟糕。”邓茜说，“我刚刚在后台遇到了她的经纪人，很头疼的样子，一直在角落打电话，估计又在做什么危机公关吧。”
黄心葳就是我们要保护的任务对象，她本人是典型的美女，脸蛋明艳大气，全息屏怼脸拍都挑不出什么缺陷。可惜她的长相颇有攻击性，众所周知，这种长相总容易受到非议，再加之她是烂剧出道，在大众眼里她就个纯花瓶。
网友评价她：“不知道躺了几次冰冷的手术台”、“有空整容怎么没空报个演技提升班”。
想当初她脑子还算正常时都没有好风评，更遑论现在这副疯癫的模样。
“你对她怎么看？”我问，毕竟邓茜也是异化者。
这项委托麻烦就麻烦在，黄心葳得罪的是远星城里最得罪不起的群体，占据远星城人口总数40%的异化者。别看只有十分之四，但这个比例放眼全世界都是相当惊人的，大部分基地的异化者和普通人比例连一九开都很难达到。
拿我所在的小队来说，这支小队共有五人，目前有一人在休假，剩下三人除了我都是异化者，眼下，只有邓茜不计前嫌，愿意和我一起负责黄心葳的安保。
“她？”邓茜的表情中透着困惑，思忖片刻才道：“脑子恐怕真有点问题。抱歉，我没有冒犯客户的意思，但她看起来实在不正常。再这么嘴上不把门，哪天说不定就消失了。”
我对黄心葳的看法与邓茜差不多，黄心葳这样做无异于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已然是自毁前程，全是坏处没有一点好处，着实令人费解。
“叩、叩。”
我还想和邓茜聊点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了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我看了下时间，工作时间到了。
商场的负责人是个干练的中年人，一身得体的休闲装，浑身透露着股精明劲儿。我特地扫了一眼，身上没有义体，也没有异化者标识，应该是个普通人。
他见到我们，连句寒暄的话都没有，直接通知我们工作计划有变，现在我们需要赶去现场保护黄心葳的安全，她所乘坐的悬浮车在半路被拦截，现在她和团队正躲在车里完全不敢动，靠车子自带的能源屏障躲避袭击。
“联系城安部了吗?”
这种事最好找城安部出面。
负责人神情闪烁，我猜他根本不敢找城安部，作为官方机构的城安部在批准这类有潜在风险的活动前，肯定不止一次对商场方面做出过警告。现在出了事，他们再去找城安部，这不是等着被敲打吗？
果不其然，他的下一句话就是：“难道你们解决不了吗?”
突然间，他的态度变得颐指气使起来，他说：“真是两个小屁孩，这点小事还要麻烦城安部，看来该花的钱不能省。”
我有些无语，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用，比起被人一激就头脑发热去证明什么，我更倾向于使用暴力手段解决挑衅者。比如现在，我就很想把他挂到黄心葳车前，拿他当第二道屏障用。
邓茜应该是看出了我的情绪，凑到我身边小声说：“别生气。”
“钱先生，贵方并未提前通知工作内容修改，按照合同，我们可以选择终止合作。”她说着，点开终端，将先前的合同条款展示给负责人看。
负责人大概没想到邓茜的终端里真有备份合同，脸色一僵，冷哼一声，大概还想再说几句话找回面子，但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是恶狠狠地噔我们一眼，然后转身走到一旁。他接了个终端通讯，对面不知道是什么人，他没来得及开隔音壁，通讯另一端便劈头盖脸骂了句“废物”。
我和邓茜说这家伙要倒霉了，邓茜深以为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他们沟通了什么，回来的时候，负责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能源屏障快破了。”负责人咬牙道，“只要把黄心葳安全接回来，报酬再加百分之三十。”
还算他有诚意。
不过，我和邓茜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道：“百分之五十。”
“你们这是在趁火打劫！”负责人怒不可遏。
“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慢条斯理地晃了晃手指，脸上露出个和善的笑，“之前签署的合同中，可是写明了我们是定点安保，并不包含这种突发的救援活动哦。按照行业惯例，这种临时追加的高风险任务，自然是需要额外支付酬金的。”
明晃晃送到嘴边的肉，我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敲竹杠机会。
最终，大概是由于黄心葳那边的情况确实十万火急，负责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那表情，感觉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邓茜当即向老板重新申请了一版电子合同，这位负责人最爽快的时候就是此刻，签完合同后，他恨不得立刻把我们空投到事发现场。
“稍后请记得给个好评，谢谢合作！”
临走前我顺手在负责人的口袋里塞了张老板与可可的共享名片，虽然他可能再也不想联系我们公司了，但这也是个打广告的好机会。
黄心葳的悬浮车被截停在十三区的郊外，那地方我有点印象，十多年前，这地方还是旧工业区，城市规划改造后一直停滞，现在是个三不管地带，这帮人挺会挑地方。
我们没有直接靠近，放了架无人机去附近侦查情况。
和我猜测的一样，附近没有明显的公共监控，黄心葳的车子四周停了一圈黑色悬浮车，
有几个人手里拿着偷取能源的装置。
这这种装置在街头被滥用，官方下令禁止售卖，但街头的混混们仍是人手一台，我家楼上老太太的电瓶车就是遭殃对象之一，每日清早总能碰见她举着拐杖撵人。
那些人显然是想尽快耗尽悬浮车的能源，好让屏障失效。
为首那人颇为扎眼，他很出名，是个改造体疯子，叫全东骏。
他站在一排黑车前，穿着紧身的皮衣，打扮还挺时髦。
全东骏此人，用“人品极差”这个说法来形容那都是抬举，那家伙的道德底线约等于零，甚至可能是负数。作为街头大哥，他算是最不靠谱的那档，他完全不在乎小弟的安危，跟他混，能活过三个月就可以在远星城地下酒吧巡回演说长寿秘诀。而且，别看他一脸疯癫相，其实作为疯子来说他也不太纯粹，比谁都宝贝自己的命，遇到危险会毫不犹豫地推其他人上，疯的一点也不彻底。
不过他实力确实够强，不然也不能凭借改造人的身份混出名堂，总有不知情的新人给他当炮灰，手底下几天就换一茬人。
“全东骏在。”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邓茜，她在检查装备，听到这个消息手头一顿，皱着眉说，“他怎么会在?”
“不好说，他和谁都不太对付，做事只认钱，不会好心到来替异化者讨公道。”
因为最初只是个安保工作，这趟委托我们只带了两把电磁枪，外加一些常规的辅助装备，没想到半路计划有变，要靠这点装备硬碰硬，纯属老寿星上吊。
“……九、十、十一，一共有十一个人。”我仔细清点着无人机画面中出现的人数，同时评估他们的危险等级，“除了全东骏，其余人里只有两个带着监控环，一个瘦子和一个高个儿。人不少，但情况不像是异化者寻仇。”
“负责人没说实话。”邓茜说，“我要和老板报备一下，你要趁这个时间录个遗言吗?”
“不。”
我摇摇头，我的留言箱已经存了三十多条遗言，哪怕老板每年给我奶奶发一条，也足够发到奶奶寿终正寝。
邓茜汇报的间隙，我把电磁枪里的子弹换成了镇定弹，这种子弹的伤害性很小，中弹后会迅速陷入昏迷，应付现场的普通人不成问题，事后的处理会也轻松一些，我可不想引来城安部那帮“正义”的伙伴。
至于全东骏，我没打算和他对上，那家伙在武器改造方面是个彻头彻尾的极端分子，身上能改造的部位都装上了义体，现在完全就是个武器架子。仅凭我们手头这两把电磁枪，和他对上讨不了好。
“老板让我们小心点，不行就撤，他来付违约金。”邓茜结束通讯，转过头来跟我说，“另外，他听说全东骏最近和康佳走得近，不知道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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