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园中葵 > 第37章 (十七)

第37章 (十七)

辰时初刻,唐水河上腾起浓浓白雾,镇匪军自岸边拔营,由北向南横渡旱季之中水深不及马腹的浅水河道,马蹄过处水花飞溅,顷刻间将清粼粼河水踏得浑了,搅着水底泥沙起伏翻涌。

葵七本想骑马随着大军一道过河,却被金永麟塞回了随军的马车里,远远地从边上一座老旧的石拱桥上慢悠悠晃过去。

唇上尚有些啃咬过度的肿胀发麻,葵七打开水囊,抄了一小捧凉水在手心里,埋头浸了好一会儿才缓上几分,又小口小口抿着水,舌尖不觉抵到唇瓣内侧小小一道破了的口子。

也不晓得是怎么咬到那儿去的,当真是火气无处泄,一贴上来就咬个没完。

从前靖国公府渐有起色时金岁阳也曾张罗着要给嫡长子寻几个良籍出身、头脸齐整的开蒙丫鬟,且不论他嚷嚷这事是打着什么腌臜主意,金永麟自个儿先驳了回去,道是他年纪不上不下,来日既不好将人打发出府,也不好尚未娶亲便收了通房,放在院里白白误了名声。

金岁庭自然乐见他不耽于美色享乐,不声不响收紧了大房的开支,金岁阳嚷过几回便作罢了。

葵七与金永麟私下提起,他只说不愿讨了好人家的女孩儿来耽误在大房里,彼时葵七尚未在金岁庭手底下学得那般世故稳妥,闻言直愣愣问道,那便是去花街上寻行当里的姑娘消遣了?

金永麟险些泼了手中茶水,当即起身急切与葵七解释道他从不去那样地方,葵七肩膀被他握得生疼,蹙眉打掉金永麟的手随口道,我明白了,你与侯爷一样是对女色避如蛇蝎的。

葵七手掌伸握数次,消了掌心温凉湿意,忍不住想金永麟大抵那时便已隐约觉察自身喜好,才掩着心虚寻了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应付此事,否则以他脾性,多半冲着金岁阳冷嘲热讽几句醉翁之意不在酒便直直拒了。

葵七是晓得有些好南风的公子哥儿对着姑娘压根起不了半点兴致的,膝下子嗣也用了些法子才辗转得来。金永麟此时身在京外无人管制,放纵恣睢,待到事毕回京,尚不知来日要因这样毛病惹出多少麻烦来。

至于他自个儿,便是从前如何深恶此事,如今也被千丝作弄得如那等不知羞的小倌一般,受着折腾反倒不自觉从中得了趣味,只将金永麟服侍得愈发受用。

*

庄梧桐掀了帘子跳进马车里,便见葵七手中正掂着一柄短短的匕首玩儿,手指虚虚捻了刀柄,任由银白刃光在掌心上方半寸远近浮动,惊得庄梧桐连曲起的腿也忘了放下,一蹦一蹦地僵直挪去了葵七对面坐下。

葵七面色平静地收了刀,瞥一眼庄梧桐的腿脚:“你这会儿又瘸着了。”

前日城中他二人虽一个接一个昏了过去,却是与城中民匪周旋多时的疲累占了大半,并没因着后头追杀的死士伤得如何厉害。葵七身上仅有几处皮肉伤口,经了前夜与昨日休养已无大碍。庄梧桐伤得重些,腰间被一截断裂的木刺割得血流不止,一侧手臂遭了带毒的暗镖剐蹭,谷小雨几番手法凌厉、用药猛如虎狼的清毒包扎过后,今晨也恢复了许多,已能拖着只扭了膝盖破了皮的腿四处裹乱了。

“唉。”庄梧桐弯腰拍了拍腿,“难得有这样正当由头躲闲。我原本落在后头,尚未下到河里便听见说前头有匹矮马马肚子沾着河面,没走几步一撅蹄子便窜了,窜得那一片儿河水绿油油的,那个味儿……”

葵七闻言立刻将车帘拉得紧了,又掀开一小条缝儿迅速朝河里瞅了一眼,只见镇匪军仍是整整齐齐蹚着河水往对岸去,并看不出何处异样。

庄梧桐面上不怀好意笑道:“陈副官莫要操心咯,大统领走在最前头,早便过河去了,沾不上马粪味儿。”

葵七被他说中心思,微微一僵,转头便拿眼刀上下扫着庄梧桐,又略略挪得坐远了。

庄梧桐瞪大眼睛,嗅了嗅自己胳膊便朝葵七叫屈:“我只听了一耳朵便跑来桥上了!离马窜出来那地方远着呢……”

“你再提那马我就将你踹下去。”葵七道,“刚巧到了拱桥最高处,下去便是河心,那头什么颜色的河水也该漫过来了。”

“好,不提,不提了。”庄梧桐端正坐好。

身下马车着实正渐渐从向上抬升变作向下滑落,葵七倚在边几上微微阖着眸子休憩,庄梧桐目光落在他乌黑发顶片刻,没来由地迅速挪开了,无声吐了一口气后将他那一侧的车帘略掀起一角,望着桥下浑黄河水流至远处渐渐淡了,马蹄扬起的泥沙重又沉下。

葵七听见庄梧桐先咳了一声,他要说些叫他自己也犹豫不定的话时便是这样反应,果然庄梧桐低低开口道:“你为何不问我……”

“前日追杀的死士?还是后来赶到的密卫?”葵七低头摆弄着边几上垂下长长穗子的垫巾,心道是人人都要拿这样一句来叫他问出口么?程演自前日一面后重又不见踪影,若何时再晃到他跟前,见葵七缄默无言,难不成也要问他你为何不问我去了何处?

庄梧桐又咳了一声:“七哥儿。”

葵七静了一静,心中回想片刻,笃定道:“你只听过有人这般叫我。”

“是。”庄梧桐干脆道,“铁骥冲那一晚有个东宫密卫守在屋中,正是这样叫你。”

东宫。葵七捋着穗子的手指微顿:“先前并未糊弄你多少,我与宫中无甚瓜葛,只是你所见的那一位密卫出身靖国公府上罢了,至于府上家事我却不好擅自分说,若你好奇,尽可以去问大统领。”

庄梧桐自然略过了他后半句话,啧啧奇道:“这样一心念二主的密卫,东宫竟也敢用。”

“各人际遇总有旁人难料之处。”葵七道,“譬如我如今仅是大统领身边副官,别的便不作数了。”

葵七话中不见半点悲意,只如与他闲话今日天晴无雨一般平常,庄梧桐却噤了声,直觉不应在此时刨根究底追问下去。

半晌葵七自个儿先续了话道:“至于那一日追杀的死士,应是我在京中的仇家。尚不知他们如何得了我行踪,但看那几人只敢趁你我落单受困、精疲力竭之际现身发难,往后略谨慎些,时时带着部下出行,大抵便能防住。”

庄梧桐听着葵七话音不自觉便低了下去,又捻着那穗子道:“这一遭是我连累你,眼下暂无力偿报,来日庄参领若有事相求,陈七尽己所能。”

“嘶——”庄梧桐长长抽了口气,“这会儿咱们不正是落单在桥上么?部下都在桥下河里泡着,又离得远,前后仅有掏不出几个人来的马车,若这时候杀过来,咱们——”

说话间葵七听见兵器铮然作响,抬头冷冷盯着反复拔出半截刀刮擦出声的庄梧桐道:“好笑么?”

“不好笑。”庄梧桐收了刀老实道。

马车微微一震,驶离石板桥面落在了唐水河南岸的砂石滩上,车底发出均匀的卷沙声,不时有大块砾石敲得底板咚咚作响。

葵七掀了车帘,正见着车后愈来愈远的桥头边竖着一块儿细长碑石,上边隐约的字却叫葵七盯了半晌也未辨认出来,他疑心是离得远了将当中笔划看岔了许多,欲要探出头去再仔细看时庄梧桐忽道:“岑望。”

葵七回过头去,庄梧桐随手扯了边上一沓粗纸册子与炭笔来写与葵七:“原是岑州郡一支少民的写法,与官话写法有些差别。”

葵七接了那一页纸,果见上头两个与那碑石上十分相似的大字,相较官话写法复杂了许多,当中几处与古象形字相类,看着有些孩童涂画一般的稚拙。

“那一座石桥便叫做岑望桥么?”葵七回头望去,野地中老旧石拱桥已遍披绿苔,因而远远望去与其后矮山树丛并不显得突兀,“为何是岑州的少民在此立碑?”

庄梧桐手指轻轻点着边几,面上已收了先前玩笑神色,望着车外道:“不晓得这桥当初是不是叫岑望桥,但河西郡西南从前确有一处县城叫做岑望县,许是当年县城的界碑如今扔到了此处。”

见葵七面露惊讶,他笑道:“陈副官先前探查河西郡时,恐已翻过了地方志,却未曾见过这样一处地方吧?”

“且慢,”葵七观他姿态神情,便晓得他大抵要与他说一段抹去了记载的隐闻,犹豫道,“庄参领,若是东一营中查证得来的秘事,我应是不知为好。”

庄梧桐笑出了声:“陈副官,东一营虽在大营中有些特异,也不是锦衣卫那样地方,如何至于听个消息便怎的了?”

又敲着边几道:“陈副官如今已晓得了岑望这名字,便是到了岑州随意寻几个我这般大的人问一问,也能晓得当中故事。天门关隔绝京师以南,往往消息流到京中,只需在文书中略加涂抹删改,便能叫囿于京师的高门贵户们到老也不知地方状况究竟如何。”

葵七自然猜得到叫一地县城不声不响便消没在地方志上的多半不是光彩之事,譬如眼下已沦为匪窝的河西三县,过后只看京中如何处置,一气之下撤了旧制另立新县也不叫他意外。

然而河西郡西南向来传言地广人稀,村镇零落,便连山匪也不往此处去,仅有几条岑州郡通河西郡的车马道零星来人,倒不知岑望县从前在何处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十七)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小船三年又三年

如何饲养恶毒炮灰

伦敦没有雪

北岛长夜

狩心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