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繻看着师父在房中踱步的身影,突然感觉到师父的身形消瘦了,也苍老了。看来,尚宫的形势比他想象的要严峻得多。仕途上的明争暗斗、顺境逆境,会改变一个人,在里头跌打滚爬,的确是伤筋动骨,甚至是要命的事。
子繻的目光从师父的背影移到大案上,案上有纸笔和卷宗,还有两颗色泽暗哑的晶石被文件随意地覆盖着,露出一棱半角,文件旁边还有个像是玩具模型的架子。虽然只见到一点点,但子繻已认出那两颗不起眼的东西是幻战装备里面的晶石。不知道晶石的颜色为何会变得暗哑,大概是师父让甄博闻改动了什么。
今日,在尚宫会议进行之时,卫队毫无预警地冲进来带走了镇定侯。当时,镇定侯在翻看自己的文件,大概是发觉有异,便第一时间想伸手拿旁边孔方伯的文件来看,孔方伯警惕地一把按住,两人似是草草地说了两句,而在场的人都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不久,三名卫队人员就进来,两名队员客气地搀扶着镇定侯,请他离开会场。镇定侯脸色涨红,表情激动却说不出话来。
事情发生的时候,可见尚主的脸上明显浮现出错愕的神色,而端仪则脸色如常,非常冷静。留下的那名卫队队长在征得尚主允许之后,当场宣读了镇定侯的罪状。整个过程,尚主表情复杂,既是茫然又是震惊,既是惋惜又是痛心;而端仪的表情依然平静,只说了一句『罪有应得』。
以前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尚主似乎忘记了。但此时,心地柔软的尚主大概是认为,在尚宫会议期间扣查要员不是一个恰当的行为,起码,这会儿他感觉不良好。
于是,尚主提出了要求,不能在高阶会议上执行扣押行动。在场的公爷侯爷全都默不作声,但听了尚主的指示,皆暗自松了一口气。别看高阶会议上高手如云,但在这期间,他们的功力却是最弱的,根本无法施展,若被缉拿,唯有束手就擒。顶级高手至多能够逃跑,绝对无法反抗,更不能翻盘。尚主脚下,尚主说了算。
这次的缉捕,显然是端仪的试探行为。如果尚主没有表态,那么,她就会借助尚主无上的权力,继续进行清净行动,特别是要对付那些强劲的对手,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反而最简单易行。
虽然暂时是安全了,但钟阳公再次感觉到危险的靠近。他不能不去参加尚宫的高阶会议,因为那代表着身份与地位。若要去参加会议,他又不能不顾及自身的安危,因为那也是家族和团队的安危。许多人会认为,做人,要有身份,有地位,自身与家族才能安稳,但是,钟阳公现在为了保住身份和地位而不顾安危,好像又挺矛盾。
钟阳公自个儿摇头苦笑。幸好,尚主明确表示不能在高阶会议上抓人,有了这一句话,以后,如果端仪要实行她的计划,就只能派卫队到某人府上,将整个府邸封禁,将府上所有的人扣押。这个,钟阳公并不感到害怕,卫队行事还是有顾忌的,还必须遵守一些规则,但他也不能被动地接受,他需要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这段日子以来,钟阳公府一直处在阴晴不定的环境之下。直到那一日,府邸门墙外突然围满了族民。族民们堵塞了门外所有的道路,后面还有继往开来者,族民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人数越来越多,堪比当日围困尚宫的架势。众人叫喊着口号,嘈杂之声喧天。细听之下,都是对钟阳公不忠不义、德行败坏、觊觎尚主权力的控诉。
除了族民,尚虎卫与尚纪卫的队员都出动了。他们分布在族民队伍的前沿,更甚者,两卫控制了钟阳公府附近的空域,换句话说,是掌握了制空权,这下,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民情激昂,族民们高喊着口号要冲进钟阳公府。他们架起专业的破门工具,很快已经把门爆开。门一破,大批的族民挤挤涌涌地塞进大门,塞不进的就翻墙,一时间公府内外乱作一团。
钟阳公府里面的人慌乱地走避。两个卫队的人随着族民翻越围墙冲入府内,见人就抓,不管那是仆妇还是园艺工。
钟阳公正在书房内,他的一众弟子都在府中各处抵抗入侵者,但无奈涌进来的人实在太多,并且多数是手执日常用具,诸如折椅、扫帚等作武器的族民。对于弟子们,若是要他们对付两个卫队,他们还可运用功力决斗,但对付人数众多的疯狂族民,反而是有力无处使。
卫队进来的目的是抓人,族民冲进来不知为了什么,到处乱砸乱烧乱抢,要说是泄愤,也不知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弟子们难以与族民为敌,只能且战且退,退到钟阳公的书房外,他们决定在此坚守,以保护师父。
子繻和子缣被派进书房内与师父一道,其余弟子分布在书房外的院子里。钟阳公用隔墙传音给他们下达指令。
大批族民瞬间已集结在院子外面,因见众弟子手持武器守护,一时都不敢冲进去,他们就在院子外高喊着『活捉钟阳贼』等等的口号。
双方对峙着。族民中有人喊道:『大家不要退缩!他们坚持不了多久!我们活捉钟阳贼!』有人作鼓动,群情更汹涌起来。
这时,整个钟阳公府已被族民占领,办公楼前的这个小院子肯定难以坚持下去。族民见弟子们没有向他们动武,围得太久也都不耐烦,其中有人怂恿众人冲进去。
『活捉钟阳贼就只差一步了!我们冲进去!立功有赏!』
子纆看行色不对,立刻举起火炮向着族民前面的地板发了两炮,喝道:『看谁敢近前!』一下把那些人唬住了。
任谁都知道,小院子不能久守,里面的人是跑不掉的,即使冲出来也是寡不敌众,所以族民们一定不会散去,他们就等着里面的人没吃的没喝的,疲乏不堪,自然就会投降。
书房内,钟阳公眉头紧锁,右手把玩着那两颗色泽暗哑的晶石。他彷佛看见端仪在对他冷笑着说:『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那次以民情迫使我狼狈地改变计划,同时也提醒了我,现在我就以民情令你一败涂地。与谁为敌都不能以民为敌,这个你是知道的,对吧?』
『唉,』钟阳公叹了口气,说道:『大势已去了。』
『师父,我们护着你冲出去。以我们三个的功力,还有各师兄弟的掩护,一定可以做到的。』子缣说道。
站在另一侧的子繻垂头不语。钟阳公见子繻没有表示支持,便问道:『子繻,你怎么看?』
子繻抬头看向师父,说道:『师父,冲出去是必须的,但这样就难免要杀戮。我们是否可以既保全自己,又不开杀戒呢?』
钟阳公听他这样说,便缓缓抬起手,摊开手掌,看着那两颗静静躺在掌心的晶石。
『不妨一试。甄博闻没来得及做最后的试验,那就让我们来做吧。』钟阳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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