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派弟子已经在此地守了整整一周,在这一周内,血影宫却毫无动作。
为何血影宫突袭这个不知名的小小村庄?这个问题也随着时间的逝去渐渐埋在人们心里。但无人再因血影宫受伤总是好事,经过这阵子的相安无事后,许多胆大的人渐渐开始在村里露面,村民们的生活又慢慢重新步入正轨。
眼见血影宫撤离此地,村民们的生活日渐恢复平静,奉天派的弟子们也计划着离去。领队的大师姐何月主动留下收尾。小秦青的亲人还没将她接走,何月也不能将小秦青抛弃在此。
江暮生也主动请缨。一方面,他能助师姐一臂之力,另一方面,他还想与林月初多待一些时日。相见时难别亦难,江林二人都清楚,告别后,迎来的只会是不知何时再相见的思念。
可谁也不能料到,就在天一天天放晴时,就在村民们重新展露笑颜时,一场大火又将村庄拉入无尽的黑暗。
“着火啦!”
“着火啦!”
……
无尽的尖叫与恐慌席卷着村庄,鸡鸣狗吠中,村民们慌不择路。
眼前混乱不堪的场景也给在村口望风的何月当头一棒。村里突然浓烟四起,不祥的预感立刻催促她奋力赶来,可这一切都太晚了。
村里的房屋多用茅草铺顶搭建,一点星火便足以火光冲天。赤红的火焰贪婪无尽,在相接的茅屋中一点点膨胀绵延。
在村民们慌不择路的逃生中,周围已经有房屋开始倒塌,眼见半生居所毁于一旦,村民痛苦无助的哀嚎声响彻天际。这个小小的朴实村庄一瞬间成为无尽炼狱。
“大家不要慌,接水救火!”何月一路狂奔,试图追赶这漫天浓烟。
与此同时,一些头脑镇定的村民也不甘任由大火恣意蔓延,“接水救火!”
反应过来的村民陆续传递着唯一的希望。
不远处便是秦青家,看似镇定指挥的何月内心同样被恐惧包围。江暮生还在那,秦青还在那!咬紧牙关,忍受着难闻的扑鼻气味,她不能停下脚步,她还有师弟和秦青。
秦青的家也未能逃离火海,等何月赶到时,伴随着滚滚浓烟,茅草屋顶已经燃起明火。
不停地寻找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何月不管不顾冲进小院。
“江暮生——秦青——”撕心裂肺地喊叫声淹没在火光中,回应何月的,也只有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为什么房门会紧闭?何月猛踹着卧房大门,却引得燃烧的茅草往她身上扑噬。
猛地往后一退,却还是躲避不及,火焰还是灼伤了何月。
“江暮生——”
任由何月撕心裂肺地呼唤都无济于事,除了房梁掉落的声音,屋内的江暮生都没有任何反应。
房子不会无缘无故上锁,顾不得疼痛,脑袋几乎空白的何月唯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出江暮生和秦青。
猛地撞向大门,随着“砰”的一声,星火坠落,大门已经晃动。
半边身子已经麻痹,素白的青衣成了乌黑残破,身为奉天派的大师姐,何月从来没有过这种茫然无助——原来自己竟如此渺小无能!
大火还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可模糊间,何月竟看见江暮生抱着小秦青在向她求救。
恍惚间,何月挣扎起身,拼尽最后的力气朝屋内冲去。
“小心!”一股极大的力量将何月猛地往后一拉,失去重心的何月最终还是无力倒下。
“江暮生……”
昏迷前,何月最后呢喃。
“吸入太多毒烟失去意识。”
林月初匆匆将何月交给与他一同前来的村民,而后立刻起身。
“你要做什么,不能进去啊!”看着林月初脱下外袍走到水池边,抱着何月的村民立刻开口阻止。
“我们只能在外面救火!”
在村民的劝告中,屋子还在继续倒塌,可林月初却没有回头。
在看到何月拼命想闯入火场那刻,这把火就已经烧到林月初身上。
——江暮生,等我。
一声巨响后,门终于倒下,林月初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火海。
短暂地沉默后,不知是谁的一声“救火”响彻天际
“救火啊——”
无法停歇,所有的村民都投身在这场与烈火的搏斗中。
似乎只是片刻,又好像过了许久,众人才看见林月初背着江暮生和小秦青逃出火场。
林月初迎着烈火而去,踏着火焰而来,背上是满身血污的江暮生,怀里紧紧抱着的是秦青。
“小兄弟!”
见大火已没有方才的气势,一些村民抛下手里的木桶,奔向眼前这个逆火而行的英雄。
接过对方秦青,村民这才发现这个不顾自身安危、毅然决然踏进火场的年轻人竟是止不住地颤抖。
“江暮生……”
林月初轻轻呼唤着江暮生,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林月初是在卧房角落发现的江暮生。屋内浓烟滚滚,吸入浓烟的江暮生早就昏迷不醒,而在他的怀里,小小的秦青蜷缩成一团,在江暮生的外袍下静静地沉睡着。
可就在林月初扶起江暮生时,对方肩上的鲜红却狠狠刺痛了他的双眼。自幼习剑的林月初一眼便判断出江暮生被剑所伤,可江暮生为何会受剑伤?林月初脸色瞬间苍白,身体撑不住地摇摇欲坠。
直到周围危险不断逼近,求生的意识又让林月初本能地带着江暮生和秦青逃出火场。
“去请大夫!”林月初双目赤红,声音同样颤抖着。
无视周围人伸出的手,林月初迟迟不愿将江暮生交给他人。
再怎么说江暮生也是个成年男子,方才的救援也几乎耗尽了林月初的力气。
可一看到双目紧闭,肩膀血红的江暮生,林月初无论如何也不愿放手。
在村民的齐心协力下,大火一点一点消失在村民们一点又一点传递的清水下。
部分好心的村民为无家可归之人提供了临时住所,来自奉天派的何月和江暮生自然也受到了村民们的善意。
村民们为何月和江暮生请来了镇上最好的大夫,并自掏腰包为他们拿药煎药,无论林月初如何谢绝,村民们都态度坚定。
平日里是奉天派的弟子守护着他们,而现在,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刻,这怎能推脱?
林月初只能代三人谢过。
何月与秦青都是因为吸入烟雾而昏迷,灌了药后便无大碍。
而江暮生不仅因为吸入过多烟雾中了毒,身上还有明显的外伤。
林月初一直守着江暮生,寸步不离,等到大夫匆匆赶来后,他便帮着大夫褪去江暮生身上的衣物。
也在这时,林月初才愕然惊觉——原来,在江暮生紧握成拳的右手中,藏着的是先前他赠予的那块残玉。
林月初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闭上双眼,轻轻握住对方不愿松开的手,在大夫诧异的眼神中,林月初脸庞已经明晃晃地划过一滴泪。
冰凉的手里藏着冰凉的玉,林月初不知道江暮生能否感受到这点微乎其微的温度。他只想让这双手快些变暖,就像江暮生无时不刻让他感受着温暖那般。
感激,靠近,依赖与陪伴,这代表着什么,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林月初不敢也不能分辨这究竟是何种情感。可当林月初意识到他与江暮生或许再也无法相见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江暮生在他心里,已有了与众不同的地位。因此,他清楚地知道:江暮生不能死。
鬼使神差的,林月初竟伸出手轻轻拂过江暮生的面庞……
一旁,大夫脸上的表情实在丰富多彩,一阵挤眉弄眼、手足无措后,他终于忍无可忍:“我说小兄弟,你的……朋友暂时还无性命之忧,只要按时服药还是能很快见好的。”
“我知道了。”林月初语气很是沉闷,垂着眸继续为江暮生擦拭伤口。
等药熬好之后,他又一点一点地将药给江暮生喂下。
何月是三人中症状最轻的,傍晚时分何月就已转醒。一醒来,不顾周围人的阻拦,她立即踉跄着跑到江暮生的房间。
在江暮生昏迷的期间,林月初寸步不离。因此,当何月跌跌撞撞奔向江暮生时,林月初立刻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何月来得着急,甚至连外衣都来不及披。此时天气又已有初冬的寒意,守着村民担心何月受寒,只好一边抱着衣物一边紧跟何月。
“江暮生呢?”一见林月初,何月慌乱着直奔床边。
用眼神示意村民为何月披上外衣,林月初开口安抚着何月:“不用担心,大夫已开药为其解毒,但是暮生吸入的毒烟过多,想来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醒来。”
“那手臂呢,可是受了什么伤?”
江暮生左肩上的绷带扎眼得很,何月想不注意都难。
“剑伤,”林月初眸色一暗,“这场事故,怕是有心之人特意策划。”
何月咬牙攥紧拳头,可脸上却无多少血色。她还没忘,是那个离奇的锁将江暮生困于屋内,也让她与江暮生近在咫尺却无法靠近。
轻拢外袍,何月俯身仔仔细细凝视着江暮生,“先等暮生醒来吧,那时究竟发生何事我们也不得而知。”
不得而知,林月初心里默念着这四字,只觉一阵酸楚。
那时他应了秦青的要求,前去镇上为她挑选绿豆糕。那是小秦青这两日认真习武的奖励,在她的冥思苦想下,奖励最终敲定为绿豆糕。
可最后林月初还是没能将其带到秦青面前。在看到浓烟席卷村庄的那一刻,手里的绿豆糕倏地落了地。
“月初,”何月的一声轻唤将林月初拉回现实,“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江暮生和秦青,也谢谢你救了我。”
何月望着林月初的眼里满含感激。她也曾质疑过林月初,但在今日,得知林月初不顾一切救下江暮生的那一刻,所有的质疑便都随着大火消散而去,留下的只有淬火的真情。
也是此时此刻,何月真心实意为江暮生有如此一个好友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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