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层,电梯抵达。
小区是一梯两户,陆玧洲的房子在左边这一间。
他伸出手,按下指纹解锁,开门的瞬间全屋通亮,暖光洒下。
没有吵醒怀里的人。
刚刚的那个插曲像是她梦中的一环,闹腾够了又接着睡下去。
陆玧洲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沙发上,用毯子轻轻给她盖上。
拉动的瞬间,手腕上的红痕一目了然,都过了十几分钟了,还那么清晰。
可见当时万峰的手劲儿有多么的大。
他的眸深了几分。
身形一动不动。
嗡——
口袋的手机剧烈振动了起来。
陆玧洲坐在了沙发的另一侧,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里传来哭嚎,“玧洲,我完了。”
是万峰。
“怎么了?”陆玧洲看了眼姜夏悦,她的腿不安分地踢着毯子,把好好的毯子踢得掉落一半在地上,露出膝盖上的青紫。
“你说我走的什么狗屎运啊,我精心策划的告白,结果遇到了警察扫黄。”万峰走在人行道上,不顾红灯闪烁,他左手拿着啤酒,右手拿着手机,“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我不过就是想讨个老婆,有什么错?”
“失败了?”
陆玧洲蹙眉,他起身在家里搜寻药箱。
“失败。
“太失败了。”
万峰的声音低了下去,“她说她不喜欢我。”
说着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吊着我?
“我人前人后,给她干了那么多事情,结果她告诉我,不喜欢我?我特么,居然是个备胎啊。”
“哈哈哈哈哈哈,我特么是个备胎,草。”他愤怒地把酒瓶砸在道路上,跪在地上独自哭泣了起来。
不过十一二点,城市的灯光依然璀璨,时不时有两三辆车擦身而过。
幸而是红绿灯下,人行道上,每辆车都纷纷减速通过路口,才没有忽略了他的身影。
他垂着头,耷拉着嘴唇,电话早已被切断,可是他依然一动不动,仿佛这样的行为能够抚慰他心灵的创伤。
环卫工人发现了他。
成年醉酒男子是最可怕的,不仅是脑子不清醒,还极度容易受到刺激。
她果断拨打了报警电话。
“歪,贼里有个男的喝醉咯,他在那个路口那里,跪着……哦不不不,他现在躺下去了。贼里有很多车子呀,你们快点来把他带走……对对对,三居里路。”
*
房子里没有药箱,陆玧洲叫了闪送。
顺便还洗了个澡。
姜夏悦睡得很熟,她的面容终于平整,这样就好处理多了。
陆玧洲用湿毛巾给她擦拭脸颊、手臂、腿部,这些裸露出来的地方。
像那时她和别的小朋友起争执时,受了伤一样处理。
那天放学回家,姜夏悦的头发跟经历了一场爆炸一样。
马上国庆假期了,陆平遥和樊玉兰定了机票要出去过二人世界,把姜夏悦交给陆玧洲照顾。
怕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害怕,他只能提前请了一天假回来。
他在厨房翻动着锅里的娃娃菜。
三个月的相处,他发现他的妹妹对娃娃菜那都不能叫情有独钟了,简直是吃不腻,要一直吃!
“呜呜呜呜,气死我了,不讲理,根本不讲理!”
姜夏悦气愤得把书包摔在沙发上。
可能是因为陆平遥他们走了,家里现在只有一位阿姨,阿姨的年纪大,耳力有点差,所以她毫无顾忌的发泄了出来。
她趴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号啕大哭,那声音,连屋外的烟花声都盖不过。
“怎么了?”
陆远洲穿着小黄鸭围裙,举着锅铲走了过来,厨房里还有油烟机在轰隆隆地响着。
“关你什么事啊,做你的饭。”
姜夏悦没有抬头,但是哭声收敛了很多,转为小声抽泣。
“谁招惹你了?”陆玧洲更靠近了点,“被欺负了吗?
“谁欺负你,跟哥哥说,我替你教训他!”
“哥哥!”
姜夏悦猛地抬头,泪痕遍布脸颊,她睁大眼睛,瞳孔轻颤,仿佛受到了惊吓。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柔和了许多,赶紧用手臂把眼泪都擦干净,露出一贯的甜美笑容。
“噗嗤。”陆玧洲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把桌上的纸巾盒放在姜夏悦的旁边,“用纸巾擦,不要用手。
“还有不要哭了,你先去卫生间整理好,我去把菜盛出来,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说。”
“嗯嗯。”
姜夏悦乖巧地点了点头,她一瘸一拐地走进卫生间里,捧了一把水往脸上泼了上去。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像雨一样地淌,头发丝乱糟糟地粘在皮肤上,衣领也脏脏的,手臂上还有很明显的擦伤破皮。她的膝盖也没好到哪里去,明晃晃地露出鲜艳的红色皮肉。
她努嘴,早知道哥哥今天回来,她就不应该一时冲动和人家打起来了。
万一哥哥知道是我先动的手,会不会以为我是坏孩子啊。
姜夏悦把擦拭水滴的纸巾狠狠地丢进垃圾桶里。
……
陆玧洲从第一面见到姜夏悦时,就先入为主的代入了“妹妹的形象”。
他眼里的妹妹,内向、乖巧、懂事,偶尔听到一点点夸奖,哪怕是三岁小孩才会信的夸奖都会幸福的展露笑容。
陆平遥和他说,她们母女在A市讨生活不容易,尤其是樊玉兰自己一个人,仅仅二十一岁,就把襁褓里的姜夏悦拉扯到现在那么大。
关键她还没有学历、技能加持,在A市这样的地界,她是怎么安稳地走过来的?简直无法想象。
听完她们母女故事的陆玧洲,更加的同情姜夏悦,他一想到刚开始见到的妹妹,眼神有些怯生生的,还要鼓起勇气来讨好他们。
他就愈发地生出怜悯。
以至于,他忽略了这是一只会咬人的兔子。
红花油倒在手心,他双掌搓热,覆盖在已经淤青的膝盖上。
“痛。”
闭着眼的姜夏悦突然发出声音。
痛感导致的条件反射,她把腿缩了回去。
这样根本无法抹药。
没办法,他只好……
陆玧洲坐在沙发上,他把姜夏悦的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只手握住她那纤细的大腿,一只手不顾她的疼痛揉搓了起来。
化瘀不使力,怎么化。
“真的很痛啊,哥哥!”
姜夏悦的眼泪又再一次夺眶而出,“哥哥可不可小力一点。”
“你就是该。”
陆玧洲手上拿着棉签,轻轻地擦拭伤口,还不忘用嘴给她吹风。
“那小朋友不懂事,他们这样说你,你怎么不来告诉我?自己非要逞能。
“现在知道说男孩子力气比你大,你打不过他们啦,痛死你活该。”
“呜呜呜,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姜夏悦捧着自己的膝盖,别开脸。
她的双手发颤,一点都不敢动。
“我本来也不想和他们起冲突的。”她咬着下嘴唇,试图辩解,“平日里说我就算了,说我妈是、是……”
那几个字她实在是无法在哥哥面前说出来,“夜总会妓女”多侮辱人啊,搁谁能忍得下去?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总之,再来一次,我还要揍他们!”
“嘶……好痛!”
疼痛牵扯神经,姜夏悦从睡梦中被拉进现实。
她的睫毛剧烈抖动,在五颜六色的六边形碎片中睁开了。
腿上炙热的温度提示着她,有人正钳住她的腿,使力的要把她的骨头敲断。
酒精的作用下,她浑身软绵无力,连抬头这样小小的动作都显得有点吃力。
一个虚影慢慢地合上,人形具化了起来。
她下意识道:“哥?”
话落,腿上的动作停止,那微微低着头的人,缓慢地把视线转了过来。
他双眼微眯,有股寒意凝结空气。
“做梦了?”
姜夏悦猛地倒在了沙发上,“怎么又梦见了。”
她的嘴唇翕动,喃喃道:“以前也没见你来我梦里几回,怎么现在天天来梦里问候我。”
“醒了?”
陆玧洲起身,他把姜夏悦的腿放在沙发上。
没有等得到回应,他就走到厨房里把手洗干净,然后端起那杯早已准备好的椰子水,走了回来。
“喝了,醒酒。”
姜夏悦歪头,“怎么今天那么凶,说话两个字两个字的蹦?”
她用手肘撑起身体,脖子微微向前,示意对方把被子递到她的唇边,帮助她喝下去。
要不说醉酒是一个绝佳的理由,尤其是在梦里。
她可以不用顾忌东顾忌西,然后放下所有的伪装和担忧,坦然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清。
包括使唤陆玧洲……
陆玧洲嘴角牵动,他看着姜夏悦这个举动,不知道该笑她胆子大还是自己表现得不够明显。
他拿起姜夏悦的另外一只手,把杯子放进她的手心里,紧紧握住,“自己动。”
说完把桌上的瓶瓶罐罐都收了起来。
还指望他现在像以前那样伺候她么?
做梦确实挺好的。
“坏人。”
姜夏悦仰头把杯里的液体全部喝得一干二净,顺便打了个饱嗝。
然后她把杯子随意地放在地上,两眼一闭蜷缩了起来。
“连做梦都对我那么冷淡……
“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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